第 88 章
有陸染在,何享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用操心住院的事,陸染會安排的非常妥當。
還沒清醒之前,何享就從普通病房轉進高級病房。其實真的沒必要,因為他一直嚷嚷着要出院。
打過破傷針,傷口敷了消炎藥,體溫恢復正常,也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陸染不知道什麼時候抽空買的新衣服,打開包裝,不嫌麻煩的親自為何享換上。
剛開始何享還不太好意思,後來想想這種事放在以前是基操,他和陸染什麼親密的事兒沒做過,還怕這個?
這樣一想,他放鬆自己,長腿一伸,任由陸染幫他換褲子。
一切準備就緒,何享突然接到蔣雲的電話。這並不意外,畢竟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喂喂...媽,我這裏信號不好,怎麼了?”
“你去哪裏耍了?晚飯還回來吃嗎?”
“回啊。”何享瞄一眼旁邊幫他裝藥盒的陸染,小聲道,“媽,晚上加倆菜唄,我帶人回去。”
聞言,蔣雲爽快應道:“哦哦,可以啊,你帶同學還是朋友啊。”
何享很快注意到陸染恍惚不自然的神情,急忙說:“媽,先這樣,很快回去。”
語畢,他迅速掛斷電話,來到陸染身邊,捧着對方的臉,低聲道:“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了,你要是不喜歡,我...”
“沒有不喜歡。”
陸染伸出手,輕輕還住他的腰,露出笑容:“何先生肯帶我回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何享一時興奮難耐,眼中像是有星星般閃閃發光,“太好了,陸染,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帶你回家,見我的父母,讓你看看我長大的地方。”
陸染說:“好。”
一聽家裏要來客人,蔣雲掛斷電話便吩咐何盛泉去菜市場買菜,還刻意寫一張菜單,說要做一桌拿手好菜。
何盛泉沒忍住好奇心,問道:“帶誰回來啊。”
蔣雲猜測道:“估計是同學吧,不然還能有誰。”
思及此處,蔣雲面色一僵,忽然想到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男生,那是何享親口承認的新男友,聽何享剛才通話的語氣,是不太尋常。
不會是那個人吧?
距離春節已經過去半年的時間,蔣雲再也沒聽過何享提到那個人,還以為是分手了,看來是有新進展?
她哀嘆一聲,放棄思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是誰,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是要尊重孩子的意願,快要離開的人,盡量不要給家人增添心裏負擔。
何享既然能把人帶回家,就證明對這個人是拿出百分百的真心對待。
傍晚七點整。
蔣雲和何盛泉分工明確,倆人各自負責的菜系基本完工。
忙碌將近一個小時,何享還沒有回來,蔣雲忍不住打電話催促,卻被何盛泉攔了下來。
“別一直打電話催,現在這個點道里道外都堵車,再等等。”
“行吧。”蔣雲勉為其難的答應。
另一邊,何享跟陸染已經到小區門口,人手一袋禮品並肩往前走。
剛才還不覺得怎樣,此時的陸染卻有點緊張了。
何享倒是沒多想,老闆什麼大世面沒見過,見家長而已,哪能臨陣退縮。
他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心裏想着蔣雲炒的菜,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老闆,我媽炒菜特別好吃,真的不騙你。”
陸染急忙拽住他的衣角,輕聲呵斥:“走慢點,小心腿。”
“嗐!沒事兒。”他一臉無所謂。
到了家門口,陸染突然退後一步,站的筆直。
何享回過頭,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看我怎麼樣。”說著,陸染脊背挺直,比剛剛還要正式。
何享呆了一秒,隨後放聲大笑:“老闆,你都帥沒邊了,你今天特別好看,誰也比不了。”
“別貧嘴,我是說真的。”陸染不悅的皺眉。
何享摟住人的肩膀,照着對方的臉頰親一口:“我沒瞎掰,剛才我領你進來,小區門口的大媽都看直眼了,明天我又要上小區頭條成為大爺大媽輿論的對象。”
“.......”
沒個正經的樣子。
陸染嘆口氣,溺寵地捏住何享的臉,低聲說:“我還是有點緊張的,我怕叔叔阿姨對我...”
“你想多了。”何享嘿嘿笑,慢慢低下頭,“我爸我媽可喜歡你了.....”
“...唔...”
動情之際,倆人站在家門口居然吻了起來。
“別,先放開......”陸染推着他,董事長的理智尚存,覺得這裏不適合親吻。
何享可不這麼認為,耍起流氓來蠻橫無理:“嗯沒事,進去就不能親了,快點張嘴...”
“你別鬧...”
陸染確實張開嘴,下狠心咬了他的唇。
他微微吃痛,鬧起來沒完沒了,摟着人的腰將人按在牆上,然後認真起來。
不怕傻狗調皮,就怕傻狗認真。
陸總不自覺地開始回吻,開啟雙唇引導對方的舌尖與其糾纏,甜蜜不已。
情到深處,一時之間忘乎所有。
所以當何盛泉拉開防盜門,看見自家兒子把一個相貌極其出眾的男人壓在牆上吻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咳咳咳咳咳!”
何盛泉驚的心臟病差點犯了,剛剛吃進嘴的粘米糕直接卡在喉嚨,捂着胸口咳嗽數聲。
熱吻中的倆人迅速分開,霎時間都紅了臉,不過何享臉皮還是厚一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打招呼:“爸,我們回來了,你沒事吧?”
何盛泉可算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搖頭說:“沒事,快進來。”
末了,又小聲補一句:“我什麼也沒看見。”
何享嘴角掛着笑,不以為意,他握住陸染的手把人帶到屋裏,低頭開始找拖鞋:“老闆,你穿這雙。”
陸染臉還紅着呢,埋怨似地瞪他一眼:“謝謝。”
這倆字說的咬牙切齒。
何享偷偷吐舌頭,沖屋裏喊一聲:“媽,我們回來了。”
蔣雲急忙摘了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這幾步路走的相當忐忑,心裏猜測兒子帶回來的人到底是誰,當她看清楚門口站着的男人,眼底滿是驚訝與驚喜。
幻想過無數的男人,同學也好,朋友也罷,或者是新男友,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陸染。
陸染抬眸與其對視,雙目有神,俊美的無懈可擊,他露出優雅的笑容,對着眼前的夫妻,有禮貌的微微鞠躬,“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陸染。”
“啊,你就是陸染啊!”何盛泉第一次見他,整個人可以用驚嘆號來形容。
蔣雲伸手拍了一巴掌:“你怎麼說話呢。”
何盛泉反應過來,驚訝臉秒變笑容臉,抬手招呼道:“快坐,快坐。”
蔣雲附和道:“對對對,何享你愣着幹嘛,帶陸染落座,我去端菜,一定餓了吧,咱們先吃飯。”
何享應了聲,將手裏的禮品遞給何盛泉,然後摟着陸染的肩膀往餐桌的方向走,邊走邊說:“爸,那是陸染從澳洲帶回來的保健品,你和我媽按時吃,有效果再買。”
何盛泉連連點頭:“好好好,謝謝陸染,太破費了。”
“沒有,您客氣了。”陸染很快回道。
也許是不太好意思,何盛泉找個理由鑽進廚房,趴在蔣雲耳邊小聲八卦。
“這是陸染?你之前跟我提過的陸染?”
“那不然呢。”
“他倆不是黃了嗎?”
“黃就不能複合啊?你進來幹嘛!趕緊出去。”
“我幫你盛菜啊。”
“......”
廚房裏時不時傳來嘀咕聲,這讓客廳等待的陸染更加忐忑。
蔣雲與他見過幾次,倒不是特別擔心。
主要是何盛泉,不知道何享口中嚴厲的父親對他第一印象怎麼樣。
相對於他的拘謹,何享可是放鬆的很,還沉浸在把老闆帶回家的喜悅中,開心到忘記腿傷,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老闆,你看見沒。”他突然湊到陸染耳邊,小聲笑,“我爸我媽比你還緊張呢。”
陸染怔愣一瞬:“別胡說。”
他撇嘴:“哪裏胡說,你自己氣場有多強還不知道嗎?所以你根本不用緊張,我爸那個人,就是對我嚴厲,在我媽面前,那就是小貓。”
“......”
不得不承認,何享這樣比喻,確實讓陸染放鬆許多。
片刻后,拿手菜上齊,四人落座。
靜靜對視數秒鐘,還是何享先開了口:“爸媽,這是陸染,我媳婦,一直說要帶喜歡的人回來拜訪您二老,不好意思來的有點晚。”
那句“我媳婦兒”讓對面二老同時一愣,表情精彩萬分。
過於直白,陸染直接紅了耳根,連忙點頭道歉:“是的,叔叔阿姨,來晚了很抱歉。”
“沒事沒事。”何盛泉乾咳一聲,擺擺手,“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客套話多見外,千萬別拘謹。”
蔣雲笑着道:“對對對,先嘗嘗我做的菜。”
北方人喜歡以酒會友,何盛泉為了招待陸染,特意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六十度白燒,也不問問對方能不能喝,自顧自地倒滿兩杯。
還指着何享抱怨道:“這兔崽子不能喝,咱倆喝。”
何享嘴裏還吃着東西,見狀急忙擋住:“唔...別爸,別讓老闆喝酒...”
“有你什麼事兒?”何盛泉眼睛一瞪,呵斥出聲。
陸染面色不改,禮貌接過長輩遞來的酒杯,偷偷碰了碰何享的手背,示意沒問題。
何享還是不放心,小聲問:“確定嗎?這是高粱酒,特別辣。”
“沒事的。”陸染微微一笑。
“我爸可能喝了,就是傳說中的一直喝,老簡都喝不過他。”
“相信我,沒關係的。”
即便心裏沒底,但陸染面上毫不露怯。
雖說常年應酬,穿梭在各種酒局,但他的身份在那裏擺着,他不想喝還真沒人敢逼他,偶爾會喝一點紅酒助興,白酒確實喝的較少。
不過眼前這位長輩不是別人,更不是生意夥伴,這是何享的父親,他愛人的父親,無論如何,也要盡量做到對方滿意。
時間一點點流逝,時針指向九點。
酒過三巡,何盛泉還是不肯放過陸染,偏拉着人張羅着換啤酒。
接連幾杯的高度白酒順着喉嚨滑下,陸染的臉上很快飄了紅暈,胃裏也是一陣脹熱,不過他沒有拒絕,而是紅着臉乖巧應道:“好。”
聽他這樣回答,何盛泉滿意至極,無視何享投來的警告目光,站起身往客廳座機的方向走,想給小區超市打電話要啤酒。
手剛碰到座機,被人攔住了。
轉頭一看,是臉色不太好看的何享。
何盛泉挑眉:“你幾個意思?”
何享瞄了一眼餐桌前呆愣坐直的陸染,咬牙切齒道:“不許欺負我媳婦兒!”
“誰欺負了?”何盛泉眼睛瞪大,“你好好說話,別整那噁心的稱呼,我讓陸染陪我喝兩盅怎麼了?你還不樂意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一天不收拾你......”
“何盛泉。”蔣雲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們身後,小聲呵斥道,“小染的臉紅成那樣,一看酒量就不太好,你別逼着孩子陪你喝酒,有這時間來給我捶捶背,一整天我都沒空休息。”
聞言,何享在旁邊添油加醋:“媽,我爸還要換啤酒呢。”
“換個屁,杯里剩那點白的喝沒就算了,不早了,吃完快點睡覺,聽到沒有!”
老婆大人發話,何盛泉笑的跟朵花一樣,連連點頭:“行行行,不喝了。”
托蔣雲的福氣,陸染終於不用再陪老丈人喝酒了,吃完最後一口飯,迷迷糊糊地被何享拽回卧室。
蔣雲身體不好,再加上勞碌一天,整個人像是被抽干力氣,回到卧室吃了很多葯,沒多久便睡著了。
老夫老妻睡的早,新婚燕爾的小夥子可睡不着。
回到卧室以後,陸染酒醒了些許,他轉頭看一圈,細細打量何享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心底一片暖意。
如果他與何享,能早點認識就好了。
何享剛洗完襪子,一屁股坐到他旁邊,歪頭笑道:“老闆,看什麼呢?”
“沒什麼。”收回目光,陸染站起身,翻開一個黑色的袋子,裏面裝滿了藥瓶,“先吃消炎藥,然後把褲子脫了,我給你換藥。”
一聽要吃藥,何享像小孩子般往後躲,抱着枕頭趴在床上,開始耍賴:“不疼了啊,有點痒痒,應該是快好了,不用吃藥,困困困困......睡覺。”
陸染全當聽不見,自顧自地將葯粒一個一個地擺好,然後倒了一杯溫水。
等他拿着藥盒回過頭時,何享閉着眼睛裝死,還故意打呼嚕。
“快起來,別不懂事。”陸染嘆口氣,用手輕輕碰了一下何享的小腿。
何享仍舊閉眼嘀咕:“老闆,困死了...”
“聽話。”陸染耐心哄着,微微俯身捏住他的臉頰,“按時吃藥,病才能好,乖,有獎勵的。”
“嗯?”終於有讓他睜眼的理由,他滿眼期待地問,“老闆,什麼獎勵啊?”
“吃一粒,親一口。”陸染將一粒藥丸放在他唇邊,隨即貼近,用舌尖送入他口中,完事以後還故意舔了一下,“有苦一起吃,何先生還怕什麼?”
這種方式喂葯讓何享愣住,他盯着陸染看許久,直到嘴裏的苦味蔓延,才扭曲着臉找水喝。
就這樣,十幾粒藥丸,陸染的嘴都被親腫了。到最後,何享乾脆把人壓在身下親,恨不得把人親暈過去。
靜謐的深夜,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天空的彎月,使得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
何享開了一盞枱燈放在倆人床頭,燈光是暖色的,讓人心裏也暖洋洋的。
他從後面將陸染抱在懷裏,薄薄的被子拉到肩頭,然後把臉埋在陸染的後頸,舒服的深深吸氣。
一切都是那麼的夢幻,心愛的老闆來哈爾濱找他了,願意跟他回家,願意見家長,也欣然接受他的家人。
過了今天,陸染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睡了嗎?”沒忍住,他輕聲開口。
陸染的臉面相窗外,水墨般的眸子正在看着床頭的照片出神,那是何享小時候的照片。
小時候就是個帥哥,而且笑容燦爛。
陸染心情愉悅地勾起唇角,說:“還沒睡。”
“是不是房間太暗了?”何享立刻緊張地問。
陸染小幅度地搖頭:“不是,別多想。”
“那......床太小了?”
“床很大。”
“屋裏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沒有,何享,說點別的行不行。”
“......”
何先生委屈,撇撇嘴將人摟的更緊。
聞着陸染身上獨有的氣息,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半晌后,他低聲道:“陸染,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陸染慢慢翻身,與他臉對臉,柔聲說:“好,再也不分開。”
“太好了!”何享心花怒放,刻意縮小自己,往對方懷裏拱,像一條撒嬌的大型犬。
陸染順勢抱住他的肩膀,輕撫他的頭髮,“何先生。”
“嗯?”
“其實....”語氣停頓一瞬,陸染的眸光變暗,“我沒那麼好。”
“瞎說。”何享直接反駁,“陸染,無論過去發生什麼,在我心裏,你都是最好的。”
陸染語氣忽然略顯焦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何享輕笑出聲,閉着眼睛說:“我好奇心不重,你想說就說,不喜歡就算了,相對於你的過去,我更在乎你的未來有沒有我。”
“傻瓜。”陸染低頭,一吻落在他額頭,“謝謝你,何享。”
這一刻,陸染有被安慰到,面對一些事實,似乎沒那麼害怕了。
曾經他極力阻止何享知道真相,當真心實意想跟何享過一輩子的時候,他覺得應該坦誠過去,因為他想讓何享認識真正的自己。
片刻后,睡眼蒙松的何享倏地睜眼,支起上半身看着陸染,眼睛瞪的特別大:“老闆!”
“你怎麼了?”陸染不由被他的舉動嚇到。
何享一臉心虛,嘟囔着說:“其實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和榮樺......我倆是因為.....嗐!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他苦惱萬分,揪着自己的頭髮,眼神飄忽不定,很害怕陸染會不高興。
陸染卻伸手摸着他的下頜,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我都知道。”
“你知道?”何享猛地湊近,“真的嗎?我發誓,我沒碰過他,也沒跟他怎麼怎麼樣,就是被他咬了一次嘴......”
幾乎是瞬間,陸染眼眸變暗,嚇的他急忙改口:“呃.....不說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陸染還是悠悠地盯着他看,不知是在氣他,還是在心裏詛咒榮樺。
他眨眨眼,開始吹彩虹屁:“老闆果然無所不能,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上知天理下知地理,看來我以後沒機會藏私房錢了。”
陸染被他逗笑了,掩去眼底的不悅,換上溫然的笑意:“我都知道,你不需要對我解釋,反而是我.....”
說到這裏,陸染的笑臉被懊悔和自責代替:“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離開了。”
“沒有沒有。”何享忙不迭將人摟住,“不是的老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別再想那些了。”
“好,不想了。”
語畢,倆人緊密相擁,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
一夜過後,才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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