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終生事業開始的地方。

第十八章 終生事業開始的地方。

正鬱悶着了,這時一輛奔馳從山下開來,停在廟門口,從上面下來一個西裝肥男,他揮手招來午斗米,從隨身公文包里取出幾份文件攤開車頭蓋上,塞了一支鋼筆給午斗米,指着文件上的簽名欄說:“簽,簽,簽。”

話說這人莫名其妙,一到這裏,什麼話也不說就讓他簽字,這年頭,話可以亂說,飯可以亂吃,馬子可以亂泡,凱子可以亂釣,可是就是這字不能亂簽,誰知道這一簽下去,自己又欠了誰幾百萬?午斗米惡寒,抓着鋼筆警惕地問:“你誰啊,我又不認識你,讓我簽的是什麼東西?”

西裝肥男,他飛快地瞄了一眼正門上的牌匾,額頭直冒汗,說:“我是道教管理協會幹事,李淳水,這是蛟邊村東嶽廟的繼承過戶手續,簽了字,這間東嶽廟和這座山就歸你了。”

聞言,午斗米大喜,居然還有這等好事,剛才自己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現在就有人將這麼大的一個物業送到了他的面前,雖說這間東嶽廟破爛了一些,可是畢竟還是棟房子,還有幾分獨門獨戶小庭院的味道,再加上這座山,佔地不知多少畝,他高興地差點蹦躂起來,現代的社會,什麼值錢?土地啊。

他興奮地就要落筆,忽然想到了花襯衫的所作所為,嘎吱地一下剎住了車,仔仔細細地將文件看了幾遍,確定無誤后,又停住了,他問:“你確定是過戶給我的?你連我的名字都沒問。”

西裝肥男又急切地瞄了東嶽廟的牌匾一眼,然後汗越冒越多了,他從口袋裏取出手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將臉和脖子擦了個遍,說:“午斗米是吧,你不用說我都確定是你,看你印堂發黑,烏雲蓋頂,陰氣森森,死氣沉沉,你現在這個面相萬中無一,除了你,還會有誰?”

他又掐指算了算,繼續說:“而且你這幾日定是霉運連連,誰遇到你誰倒霉。”言罷,廟門縫裏透出了一股冷風,他渾身一哆嗦,臉色頓時蒼白,急忙從包里掏出一堆開光的項鏈辟邪的手鐲和護身符,一個勁地往脖子和手腕上套,這才好了些。

會說人話不?把哥說得跟烏鴉似的,午斗米腹誹,不過看在這廝讓自己獲得這麼大片山地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

“快簽快簽,我還有個會要開。”西裝肥男催促着。

午斗米最後又看了一遍,確定是子孫廟的繼承過戶手續后,才一筆一劃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午斗米一簽完,這位西裝肥男幹事便手腳麻利地將文件收好,塞了一串鑰匙給他,又用手機給他拍了兩張照片,說過兩天辦好就將所有文件拿來給他,說完便一頭鑽入小車內,一溜煙地跑了,臨走前這廝還摸了一把冷汗,嘴裏嘀咕着:“晦氣,晦氣,真晦氣,回家一定要用柚子葉多洗幾次澡去去晦氣。”

“切,膽小鬼。”看着這位肥幹事落荒而逃的模樣,午斗米渾然忘記了自己被花襯衫惡整時的情景,他現在的心思,早就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得找不着北,興奮地用鑰匙打開了大門的鎖頭,然後在嘎吱嘎吱的開門聲中進入了這間東嶽廟。

午斗米的腳才剛剛踏入廟內,平地里就起了動靜,只見四周樹木搖擺,飛鳥驚起,砰地一聲,正前方主殿的大門被風吹開,須臾間,一股涼風撲面而來,一個勁地鑽入的他衣服中,他頓時覺得腋下生風,通體清爽,只覺得這風一下便帶走了全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中的熱氣,他不禁大喝一聲:“好爽啊。”

若是剛才那位道教協會幹事在場,他一定會吃驚午斗米此時的面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剛才還印堂發黑,烏雲蓋頂,陰氣森森,死氣沉沉,一副萬中無一的倒霉相,這下一下就不見了,好似撥雲見日一般,雲消霧散,露出了正常的面相。

午斗米卻是看不見他自己臉上的變化,只覺得如釋重負,神精氣爽,頭不暈了,眼不花了,腰不酸了,腿腳也不抽筋了,作為男人一口氣能上一百層了,只覺得意氣風發,信心爆棚,只覺得這幾天受的苦難有了回報,有句老話是怎麼說滴?苦盡甘來!他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喊道:“哥現在有房有地,也是個房東加地主了!”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主殿前的門聯上,一股駭人的氣勢撲面而來,生生將他的動作打斷,還嚇得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瞪着這門上的對聯。

只見這對聯。

上聯:閻王要你三更死。

下聯:誰敢留你到五更。

橫批:拿命來。

這,這,這,午斗米坐在地上指着這門聯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才從地上爬起來,腹誹,誰把這幅對聯放在這裏,太有殺氣了,也不怕嚇着人,他低着頭,灰溜溜地進了主殿。

主殿中間供着一尊上了年代又舊又破又掉漆嚴重的神像,依舊可以辨得出,他頭戴紫金冠,手拿朝護板,身穿黃龍袍,居高臨下,正坐在神位上,正是陰曹地府和十八層地獄的主宰,東嶽泰山神。

除卻這尊東嶽大帝神像,這簡陋的主殿再也沒有其他神位,充其量也就是在四周的牆壁上繪製有判官無常小鬼還有十八層地獄的圖畫,和神像一樣,這些壁畫也上了年紀,脫落的厲害,還有剩下的就是些擺設物件,地上的蒲團,一旁寫着隨緣樂助功德無量的功德箱,香案一張,香案上的燭台香爐簽筒等等的雜物。

穿過主殿,午斗米就來到了後院,同樣的青石地板因為時間長久的關係,有些石板下陷導致地面有些凹凸不平,一邊是用水泥砌成的洗衣池,也是因為用了許久的關係,內壁光滑,並且露出裏面的鵝卵石,一個半人多高的大水缸立在水池邊上,一根細小的水管從圍牆外延伸進來,垂放在水缸上,咕嚕咕嚕不停地流着水,看了看那個方向,試了試水,清涼,再捧起一點嘗嘗,甘甜可口,估摸着是從山上引來的泉水。

水缸中溢滿的水順着水池邊上的水道鑽過圍牆下的小洞流下山去。

這不是唯一的水源,洗衣池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口古香古色的水井,井口像是一個大石缸,一看就知道這是用整塊石頭挖空做成的井口,井口壁上還有深淺不一的凹痕,看樣子是井繩經年累月在石頭上拉磨留下的歲月痕迹,再細細看來,這井口四周的石板上依稀有着橫豎條紋,這分明就是個八卦的圖案,那些橫豎的條紋分別對着乾、坤、震、巽、艮、兌、坎、離。

午斗米掀開木頭井蓋,好奇地往下望,頓時覺得一股寒氣從下面冒了上來,他將帶繩的水桶丟了下去,試着拉了一桶水上來,同樣用手試了試,果不其然,這水和山泉水不同,它冰涼透骨,再嘗了一點,連牙齒都凍疼了,這麼冷的井水,怪不得這廟原來的主人要另外從山上引泉水下來。

看完後面的院子,午斗米鑽進了左邊的廚房,漆着紅漆的老式的木頭的碗櫥靠牆而立,裏面擺滿了粗製的色澤暗淡的厚瓷碗,幾雙紅頭的筷子和幾把描有紅魚的湯匙放在了碗櫥下方,緊靠着碗櫥是同樣木質的老八仙桌,瘸了一個腳,被人用木棍加鐵線固定好了,三張木頭凳子擺放在桌子底下。

牆的另外一角則擺放着米缸,木桶,等等廚房物件。

再一看灶台,居然還是用柴禾的那種,燒得黑漆漆的灶上架着兩口鐵鍋,一口老大,一口稍小,這種鐵鍋早已在城市裏絕跡了,如今家家戶戶誰不用管道煤氣液化氣或者電磁爐,誰還用這種費時費力的玩意?更別說這城裏的房子現在也沒有煙囪啊。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灶台讓城裏人用,十有**不會用,不過來自小縣城的午斗米小時候可沒少幫家裏用這種灶台煮飯燒水,就算是現在鄉下老家祖宅里,他的爺字輩們還依舊用着這樣的柴火灶,他一見非但沒有什麼不滿,反而升起了几絲親切感,他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看看手邊,火鉗,油柴,火柴,柴禾,一應俱全,他拿起火鉗就撥弄着爐灶里的灰燼,要知道用柴火灶燒出的飯菜可是不一般的香。

這些老物件勾起了午斗米的回憶,他甚至有些期待,不過就是有些麻煩,實在不行以後整個液化灶或者電磁爐用用,午斗米這麼想着出了廚房,然後他跑進了右邊的房間。

這房間,喝,午斗米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陳腐的氣息,這是一間卧室,沒有日光燈,一根從屋外鑽入的電線下掛着一顆燈泡就是卧室里的光源,開關是線拉式的,牆壁上貼滿了發黃的報紙,仔細瞅瞅,報紙上的時間居然是三十年前的,老舊的一側雕着花枝圖案的木頭床靠牆擺放,坐上去嘎吱嘎吱的響,然後就是同樣款式雕刻着牡丹花圖案的木頭老衣櫥,打開櫥門,一隻蟑螂歡快地跑了出來,氣得他脫下拖鞋一陣追殺。

這也不僅僅是一間卧室,角落和床底堆滿了香燭之類的雜物,顯然前主人還將這卧室當成了雜物間,這着實讓午斗米鬱悶了好久。

好吧,這便是午斗米的東嶽廟,他終生事業開始的地方,一間老的、舊的、破的、爛的、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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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斗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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