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陸溟並沒有繼續追究這個話題，慢條斯理地將袖口捲起了幾分：“速戰速決吧。”

初步清點，目前留在熊鼎那邊約有二十來只，加上他們這邊的十幾隻，所有存活的老鼠已經全部在這了。

比起剛開始的情況，目前的局勢顯然已經明朗了很多。

郟寶經剛才這麼一出，早就已經不敢在把陸溟當普通新手，轉瞬間心裏也難得被激起了幾分戰意，舉着拳套在胸前重重地撞了兩下，震聲道：“剛才謝了！不過你也別太逞能，手上畢竟沒什麼武器，還是退我後面來吧！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沒事，用這個夠了。”

陸溟一抬眼就看到迎面又衝來了幾隻巨鼠，非但沒有後撤，反而猛得迎了上去。

這樣雷利行風的做派和他清瘦的身材顯得尤為不符，看似簡單的一個滑步，輕描淡寫地避開了利爪的攻勢，手中的樹枝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度，韌度十足地恰好甩上了老鼠猩紅的瞳孔。

撕心裂肺的尖叫直上雲霄的瞬間，視野缺失的同時，就已經在一道猛烈的力量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巨鼠扭動着肥碩的身軀似乎還欲掙扎，卻被陸溟一腳踩住了脖頸，暗暗一用力，微不可聞的“咔嚓”一聲響后就徹底沒了動靜。

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單方面虐殺，實在很難讓人想像，他們面對的居然是足以讓很多人聞之色變的中級能量試煉。

陸溟解決完一隻后沒多留半個眼神，目標豁然一轉，朝向了後方被徹底激怒的鼠群。

隨着巨鼠們蜂擁而上，短短几十秒時間后，只剩下了橫七豎八的一地屍體。

郟寶甚至還沒正式參戰，就目睹了戰局的結束，徹底看傻了眼。

剛才他還只是單純地察覺到陸溟很能打，現在才發現，這小子能打的程度根本就是超乎了他的想像！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職業試練師，能這樣利落地解決一切，前提條件也都是基於“門技能”和化形武器的存在。像這樣路邊隨便揀根樹枝就赤手空拳直接對毆的，簡直聞所未聞！

就當郟寶愣神的功夫，繞后的那批老鼠已經被陸溟解決完畢，同時，熊鼎那邊的主戰場也接近了尾聲。

會合的時候，熊鼎還帶回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巨鼠，龐大的身軀在地上被拖了一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就差最後一口氣了。

陸溟也不客氣，抬腿朝着老鼠的小腹就是一腳，直接完成了能量繳獲。

如之前一樣的乾脆。

巨鼠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斷了氣，雙目緊閉的樣子來看，走得甚是安詳。

【中級能量源區域已解除。】

【能量源成功繳獲。】

隨着全新的文字浮現，巨鼠們的身體上陸陸續續地透出了淡淡的熒光，彷彿受到指引般，漸漸地朝着陸溟身邊聚攏。

“繳獲成功了！”郟寶充滿期待地搓了搓手，“怎麼樣，第一層的字符能量儲滿了沒？快試試能不能覺醒！操，我是真好奇你能化形個什麼出來，剛才拿這麼個破樹枝都能打成這樣，壓一車黃瓜保證是個頂級的強攻型武器！”

每個人的門技能和武器覺醒都和自身屬性有關，別的不說，光從剛才的表現來看，郟寶真心實意地覺得陸溟不覺醒個超暴力武器，都對不起他那近乎單方面毆打的粗暴作風。

然而，覺醒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振奮的話語之後，是一陣毫無反應的沉默。

郟寶神態炯炯地看着陸溟，陸溟則是沒什麼表情地回看着他。

時間彷彿也跟着詭異地靜止了一瞬。

眼見周圍的熒光就要被吸收完畢，依舊毫無動靜下，郟寶臉上期待的表情有些綳不住了：“那啥，小陸你看着我做什麼，趕緊覺醒啊！不會是不知道怎麼做吧？就這樣，你感受一下，剛剛吸收了那麼多能量，現在體內有沒有一種隱約涌動的異樣感，就是那種有點滿足，又好像還想要的感覺？”

“都沒有。”陸溟本來不想回答，但聽郟寶越說越不對勁，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一下，“我知道怎麼覺醒，現在能量不夠。”

“怎麼可能能量不夠？”郟寶滿臉問號，“一個完整的中級能量源最少也抵五個普通初級了，就算你的字符容量再高也絕對綽綽有餘才對！撐死也就是第一層的充能而已，又不是十幾二十層以……后？”

說到這裏，郟寶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就如他說的，第一層的充能肯定綽綽有餘，可是層數越多字符的儲存容量也就越大，到了一定等級之後，單純一個中級能量源自然也就不夠用了。

郟寶抬頭對上陸溟絲毫沒有準備反駁的神態，他只覺得自己彷彿被欺騙了感情：“操，你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做試煉？”

“和我猜的差不多。”熊鼎之前就一直覺得陸溟冷靜得不像是一個新人，再加上剛才那番出手也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掃了陸溟一眼，“這水準，職業的吧？”

陸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熊鼎這種能成為一級艦隊隊長的，基本上都是千年狐狸，陸溟從選擇出手的那一刻起，也沒指望插科打諢地在這幾位臨時隊友跟前矇混過去。

郟寶很努力地才消化了話中的信息量，瞪圓了眼睛看着陸溟：“那你一路裝什麼萌新？”

陸溟陳述一個事實：“我沒說過自己是萌新。”

郟寶感到有些心梗：“是！你是沒說！但今天參加試煉的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新手，誤導性這麼嚴重，你是不是應該反省一下？”

陸溟奇怪：“憑空產生誤解的話，我覺得需要反省的應該是他們。”

“……”郟寶忽然哽住，無言以對下果斷換成了道德綁架模式，“行吧，我反省，我檢討。所以你早就已經完成覺醒了，剛才怎麼都不把武器亮出來？虧得我真心實意地把你當萌新護着，這樣故意藏着真的合適嗎？合！適！嗎！”

陸溟：“不合適。”

在這樣過分端正的態度下，郟寶控訴的話語戛然哽住。

陸溟緩緩地吁了口氣，伸手在頭上的髮絲間揉了一把：“不是故意的，我的武器被封印了，使用不了。”

話落，他將手伸向了耳後，原本就微敞的領口隨着突如其來的一個用力，瞬間被扯開了幾分。

下一秒，原先半掩在脖頸後方的那個詭異字符頓時顯現了出來。

當初隨着神秘之門在星際各處出現，所有生靈的身上也同步浮現出了古怪的神秘字符。試練師們通過晉陞字符的層數等級來提高自己的能力，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這個領域中絕對的實力象徵。

在場的三人對此自然不陌生，可是在看清楚陸溟身上這個字符的一瞬，依舊不可避免地呼吸一滯。

和普通試煉者們不同，陸溟身上的符號沒有任何能量存在的跡象，一片死灰的黯淡之下，反倒只剩下了一片沉如死灰的黑。扭曲的筆劃如毒蛇般勾勒出猙獰的紋路，明明沒有半點色澤，一眼看去卻宛若無盡的深淵，將周圍的光線全部吸噬殆盡。

熊鼎和白英達兩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訝。

所有試練師資深的能力強弱和字符存有絕對的聯繫，而眼前的這個字符看起來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活人身上，就像是死了一樣。

郟寶也被這樣的畫面震到了，好半晌才磕巴地道：“所以說，你是……”

後頭的三個字，一時間有些說不出口。

陸溟淡聲接下：“叛逃者。”

他就像是沒有感受到微妙的氛圍，整理了一下領口，慢條斯理地將扣子一顆顆繫上：“我這種情況，外面好像是這麼叫的。”

郟寶的職業病讓他本能地想刨根問底，但又有些不忍心去揭人的短，最後還是清了清嗓子：“行吧……那就當你不是故意隱瞞好了。畢竟寶哥也不是小心眼的，武器既然被封印了就往我身後多躲躲。反正艦隊的考核任務也已經完成了，等熊老大他們解決了高級能量源就可以出去了。總之儘管放心，有我罩着，保你安全。”

說完，見陸溟看着他沒動：“怎麼了，還有問題？”

陸溟也只是短暫地走了下神，不知道想到什麼，眸色不明地閃爍了一下：“已經很久沒人說過要罩我的這種話了。”

郟寶琢磨着，總覺得這話里似乎還有別的含義：“哎，你這話……是不是在嫌我菜？”

“沒有。”陸溟的嘴唇動了動，控制住了有些飄散的思緒，慢吞吞道，“就覺得挺好的。”

郟寶：“。”

就你這表情，真是一點都不看不出來有哪裏好！

-

再次出發，依舊是原先的隊形。

統計面板上的總存活人數已經再次下滑了不少，與之相對的，初級和中級能量源的數量也在逐漸遞減。

已經有不少隊伍完成了繳獲。

熊鼎跟白英達走在前頭開路，和後方兩人保持了一定距離，一路無言。

白英達知道自家老大向來惜才，並肩走着，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問道：“怎麼，還在想那小子的事？”

“嗯。”熊鼎也沒有隱瞞，餘光掃過後方的那個身影，緩緩地吁出了一口氣，“本來對小陸挺有興趣，還想考慮一下要不要招他進隊。畢竟剛才表現的身手你也看到了，沒有動用任何武器和技能就可以做到這份上，光是身體強度就根本不是那些普通試鍊師能有的水平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個叛逃者，哎，可惜了。”

白英達點頭：“是有點可惜。”

對於所有艦隊而言，在門世界進行試煉期間最忌諱的就是臨陣脫逃。那些在完成整個門世界試煉之前，提前通過逃生之境離開的逃兵，在業內被統一稱為了“叛逃者”。

而這種強制退出的舉動，自然也將遭到非常巨大的代價。

就像陸溟這樣，身上的字符在能量清空的同時也陷入了漫長的休眠狀態，在沒能重新繳獲足夠的能量喚醒之前，所有的門技和化形武器都將被強制封印。

這是“門世界”本身賦予的殘酷懲罰，已經足以讓“叛逃者”們在再次進入門世界之後，成為了宛若“廢人”的存在。

當然也有過重新喚醒休眠字符的先例，但是熊鼎正是因為知道做到那一步到底有多艱難，才遺憾地放棄了招募陸溟入隊的想法。他們蒼龍艦隊很快就要踏上傳說中的航線，沒辦法單獨為了一個人去浪費那麼多時間。

白英達見老大心情不佳，也沒再搭話，直到隱約的震感從地面下層層傳來。

四人均停下了腳步。

忽然，一道道刺眼的光束從樹林各處騰起，直衝天際。

熱浪湧來的同時，整個世界彷彿都被染成了一片猩紅。

短短一瞬間，腦海中的信息再次發生了變化。

統計的試煉者存活人數直接銳減了大半。

二十餘人的減員，僅發生在一瞬之間！

依舊有光束接二連三地騰起着，能量大得驚人，存活的人數也仍在減少。

一陣接一陣的聲響每爆發一次，整片森林的地面宛若愈發往下深陷了幾分。在這種宛若末日噴發的詭異場景之下，這片森林當中的一切都顯得異常渺小。

直到，整個世界再次回歸沉寂。

郟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整個人有些懵圈：“什麼情況，有人把高級能量源激活了？”

白英達：“應該是。就是不知道是哪隊那麼倒霉，誤打誤撞地還真給碰上了。”

剛才的一切只在轉瞬之間，單是那些光束爆發的地點就幾乎遍佈了地圖的每個角落，此時重新安靜下來之後，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區域依舊籠罩在漫天的紅光當中，十分矚目。

“找到了也好，省了我們不少時間。”熊鼎將手中的巨錘往地上一砸，“你們在這裏等着，這次我跟老白過去就行。”

郟寶毫無留戀地果斷揮手：“一路順風！”

陸溟：“……”

熊鼎跟白英達走後，滿目狼藉的空地上只剩下了兩個並肩而立的身影。

地面依舊一陣又一陣地持續震動着，郟寶身心俱疲下乾脆一屁股坐下了，依舊有些心有餘悸：“剛才那場面你看到了嗎？我也是第一次見，沒想到高級能量區域居然這麼強悍。光爆發時候的那些能量光束，落點就幾乎把地圖的全部區域都涵蓋了吧？哎小陸你以前進過高級區域嗎，不會每次激活都這個樣子吧，這誰受得了啊！”

陸溟：“不一樣，這個高級能量源應該是很少見的‘吞噬’屬性。”

郟寶愣了一下：“什麼叫‘吞噬’屬性？”

陸溟：“記得剛才一共還剩下多少能量源嗎？”

郟寶：“沒記錯的話……前面留意的時候應該還剩12個初級和3個中級。”

陸溟：“現在呢？”

聽這一說，郟寶才留意到中級能量源和初級能量源轉眼間居然已經全都清了零，僅剩下高級能量源後面那個孤零零的“1”，顯得無比醒目。

郟寶腦子有些短路：“這是什麼情況！”

陸溟說：“門世界中的所有能量都不會憑空消失，就算被繳獲，也不過是換個存在方式轉移到試練師的身上而已。所以簡單來說，你可以理解成這個高級能量源在激活的一瞬，同時繳獲了它的同類。”

郟寶感到背脊有些發涼：“所以說，就是剩下那些中、低級的能量區域全部被這個高級的給‘吞噬’了？”

“可以這麼理解。”陸溟抬頭看向那片火光衝天的方向，“提前慶祝熊老大吧，這次繳獲完成的話，他將可以直接收穫這個門世界內將近三分之二的總能量。”

“一個世界裏三分之二的能量……”郟寶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只是簡單設想一下就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這波是要逆天啊！”

他看向陸溟的時候，眼神也是愈發不對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陸溟沒有回答，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停頓片刻后直接邁開了腳步：“時間不多，我去看看。”

郟寶根本沒來得及回神，等看去的時候，落入眼中的已經只剩下了那已經走遠的背影。遙遙的火光彷彿在陸溟的身邊留下了一層淺薄赤色，灼熱得驚人。

郟寶：“！？”

啥情況，怎麼都去了？他能選擇不去送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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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教科書陸小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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