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4

艾爾4

如果不是“指南針”的魔法效果,恐怕他現在已經沉迷幻境中,被藤蔓吞噬了。神父換了個手,接着沉默地看着右手的焦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很快又恢復了潔白無瑕、嬌嫩柔軟的狀態。

埃爾斯斐爾。

他默念着一個名字,輕輕嗤笑了聲,俯身觀察落葉腐殖層和岩石的情況。他從櫻桃木上折斷了一根樹枝,翻開了層層疊疊的落葉泥土,露出了下面巨大的“血管”。

植物的根莖?不,那就是怪物的血管。

他甚至能看到深紅血管壁下,不斷流動的粘稠液體,中間摻雜着乳白或漆黑的遊絲,就像趴在土地上,吸取這塊土地上所有生靈血液的龐大野獸。

這還僅僅是血管的“冰山一角。”

艾爾神父同樣注意到了岩石下面土壤吸附的血垢,按照那種顏色和厚度,沒有十幾年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澆灌,是絕對呈現不出那種色彩的。

這確實是個祭壇,但艾爾神父已經不確定,這是否是給千面之神的獻祭。

神父起身,從櫻桃林的位置望向古老的大宅。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說地下埋藏着怪物的血管,這塊祭石是怪物的心臟,那麼,那個老宅所處的方位,又象徵著什麼部位。

他沉默地看了半天,才不得不挑眉承認,如果他沒推測錯的話,維拉斯老宅正是整個怪物的頭部——半個頭埋在了地底,而大門正是張開的血盆大口,斑駁的牆壁是怪物的紋路,而略顯鮮亮的紅褐房頂是受害者的血跡,圖書館落地窗的位置……是它的一隻眼睛。

從最開始,他們所有人的所作所為,都落在了它的眼中,行走於它的口中。

艾爾神父感到有些發冷,可能是身上的神父裝太過單薄了。他拉了拉衣領,銀質十字架晃蕩在胸口,卻只能淪為無用的飾品,在面對邪神時,連把鋒利的刀子都比不過。

他不能毀掉祭石“心臟”,因為一來做不到,二來會驚動整片土地下的怪物。艾爾揉了揉太陽穴,決定給教廷報信,現在只能暫時維持表面的平和。

當艾爾神父回到老宅時,傑森正坐立不安地等待他,對身邊獻殷勤的艾瑪不看一眼,一心一意就等着他回來。

“感謝上帝,艾爾神父。”傑森的面容一松,激動地迎了上去,“那裏……”

神父含笑看着他,止住了所有要說出口的話,艾爾的眼神清晰傳達出了一個信息“別在這裏”,傑森接收到了訊號,兩人往傑森曾經的房間走去。他離開老宅多年,房間卻始終保留着曾經的模樣。

“你得儘快離開這裏,還有你的女友。”艾爾說道,教廷可以草菅人命,但他不能眼看着無關人員在怪物的嘴裏走來走去,卻無動於衷。

他的外表聖潔平靜,手卻始終伸進口袋摩挲着光滑冰冷的懷錶外殼:“這是合理的,找個機會和家人爆發爭吵,你已經離家出走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也正常。”

“不。”從傑森牙縫裏艱難地吐出這個詞,當他把話說出來時,他彷彿終於放下了什麼沉重的負擔,重新恢復了那種把握一切的商業總裁狀態,“我的母親死在這個家裏,我的父親對此視而不見,曾經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會沉浸在那種噩夢中。哪怕真相意味着危險,但離開就意味着永遠無法得到解答的痛苦。”

人類終會選擇死在真相中,從古至今。

神父暗中深深嘆了口氣,沒有告知他地下怪物的事情,而是簡略說了說維拉斯家族可能捲入“邪教祭祀”中。

傑森握住了拳頭,面孔漲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驚的。

“他們是不是把我母親也祭祀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艾爾略挑了挑眉,安撫性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那位神靈更喜愛年齡幼小的祭品。”相比於成年婦女,反倒是當年的傑森更符合混沌之神祭品的要求。

孩子?傑森想到了維拉斯家族的各種兒童慈善活動,他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我會通知教廷,在此之前,不要妄動。”

一切都要等到教廷的援兵,他基本已經找到維拉斯的“犯罪證據”,只是維拉斯家族中到底有多少人涉及此事,又涉及到什麼程度,他尚不清楚。一旦匆忙動手,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優,他可不想被狂信徒追着滿莊園跑。

又不是溜風箏……

午餐吃飯的時候,傑森顯得無精打采,整個人都帶着生人勿進的氣場。而他的冷落讓女伴艾瑪不太高興,反倒是和愛德華坐在一起聊得開心。

神父慢條斯理地切着羊排,不動聲色,寧靜安穩。

直到這安穩被尖叫聲打破,從後花園小教堂的方向傳來,葬禮之後,老爺子的屍體要暫時放在教堂里三天,等待葬入家族墓地,這算是某種傳統習俗。

神父擦了擦手,並未說什麼,反倒是傑森的眉頭緊蹙。維拉斯家族成員也都沒有動,而是耐心等待安保人員告訴他們調查結果。

非常有意識的一家人,要是聽到風吹草動就亂跑,才會讓人有可乘之機。

作為這一代的長子繼承人,亞當顯然穩得住場面,尤其他的弟弟安東尼還在歐洲處理事務,除了妹妹卡梅爾外,都是下一代小輩,理論上都需要他來照顧庇護。

亞當接通了對講機,保安隊長在那頭說了點什麼,前者微微變了臉色,卻沒有立刻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指在實木餐桌上敲了敲,說道:“那就報警吧。”

“我們維拉斯家族是遵紀守法的公民。”

傑森差點嗤之以鼻,而畫得滿臉煙熏妝的叛逆少女梅格則是直接笑起來,被她母親卡梅爾用極為嚴厲的眼神瞪了一眼。

“抱歉,因為這實在太好笑了。”梅格擺了擺手,再次笑起來,“你們,遵紀守法。”

“梅格。”卡梅爾放下餐具,目視女兒慢慢說道,“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什麼。”

叛逆少女凝視着自己端莊的母親,抿了抿唇,聳聳肩膀道:“Okay,你說了算。”

沒有人打岔后,眾人終於看向了座首的亞當,後者兩鬢微白,沉穩地說道:“看守小教堂的僕從發出的叫聲,”他停頓片刻,“父親的屍體不見了。”

……

所以說,這麼大一件事,你們全家也能如此淡定?

傑森差點把叉子戳到舌頭上,艾瑪也驚訝地停止了和愛德華的交流。艾爾聲音溫和地問道:“有誰會想偷遺體呢?這真是褻瀆主的一件事。”

“確實如此。”亞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不打算繼續用餐,他欠了欠身,“失陪一下,我得親自去看看。”

理所應當,剛辦完葬禮,屍體就不見了,鬼知道老爺子是不是自己爬起來的?

何況如果只是屍體失蹤,那位僕人何必叫得如此凄厲,就好像當場撞見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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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神話]克蘇魯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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