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盜襲擊
太陽落到閃爍的淺藍色海面上,漸漸變小的柔風也偏轉到東北方向,直直地從船尾方向吹過來。
董南等二十多個奴隸,再一次被趕出陰暗潮濕的貨艙,在水手們的呵斥下,擦洗甲板的擦洗甲板,往桅杆和風帆上抹油脂的抹油脂。
通常情況下,大副這時候都會要求升起頂帆,或許還有第三層帆;現在他滿足於降下後桅斜桁帆和船首三角帆,升起大桅主帆,調節前桅中桅帆的帆桁,繼續保持斜杠帆、前桅最下大橫帆和前桅杆中段低處的補助翼帆,繼續保持大一接帆、大二接帆及其兩側的補助翼帆。
“銀鹿”號頂着長長的西向海涌,一次次活潑地升起又落下。船長對這樣的顛簸起落非常熟悉,它順風輕快地航行着,除了舷側下面海水的歌聲,除了桅杆、帆桁以及無數的滑輪隨着顛簸發出的有節奏的吱呀聲,它幾乎處在完全的安靜之中。
他這會兒正坐在卧艙的小玻璃鏡前,新近漿洗過的領帶就鋪展在桌上,和上桅翼帆差不多大小。正準備把領帶摺疊起來圍在脖子上,突然聽見甲板上傳來混亂的砰砰聲,緊接着是大副基里克尖利、憤怒、悍婦般的聲音。
基里克的嗓音,一半像非常厭煩,早已懷怨的女僕,一半像極其粗野,頭戴柏油帆布帽,口嚼煙草的普通水手,隨後是聽不清的咒罵聲。
“該死的基里克,能不能對奴隸好點?”
抵達加勒比海最少還需要一個半月時間,全部家當都壓在這趟航行上的約瑟夫船長,可不想在還沒抵達加勒比海目的地前,奴隸倒先在航行中死光了。大副的表現,顯然讓船長有幾分不快,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兩句后,便戴上三角帽走出了卧艙。
兩條穿着白色絲綢長襪的腿出現在眼前,剛被押上甲板的董南連忙低下頭,跟其他奴隸們一起繼續擦洗起甲板來。
大副基里克狠瞪了他們一眼,隨即轉過身去,一臉諂笑着說道:“閣下,剛測量完緯度,您還有什麼吩咐?”
船長揉了揉鼻子,似乎不太適應奴隸們身上的氣味。然後接過大副遞來的望遠鏡,一邊往船首方向眺望,一邊淡淡地說道:“基里克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好像給可憐的大衛打過下手。天氣這麼熱,大家的狀態都不是很好,我認為有必要幫所有人放一次血。”
船馬上就要橫越大西洋,醫生大衛卻在三天前死了。基里克赫然發現,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沒有人能勝任這項工作。但放血絕不是件愉快的事,想想要觸摸那些臭氣熏天的野蠻人,基里克就感覺非常之噁心。
儘管如此,基里克還是不敢違抗船長兼船東的命令,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是,閣下,不過需要進行一些準備,安排在明天上午怎麼樣?”
“好吧,就明天上午。”
船長滿意的點了點頭,指着船尾部的鵝籠,接著說道:“風向好像有些不對勁,基里克先生,麻煩你幫我拔幾根鵝毛來。”
“銀鹿”號事實上並不比風駛得更快,儘管它給人的感覺肯定如此,所以鵝毛從船長身邊飛出幾米遠,就被斜杠帆的渦流裹挾着,向上飛旋起來。在其他風帆產生的氣流中轉了又轉,最終都像雪片一樣靜靜地落在了甲板上。
在一片寂靜中,船長雙手背在身後,隨着船的上升和下落,自動地搖晃着身體。一邊非常密切地觀察着羽毛飛旋的花樣,因為它們直接反映了各種風帆的真實推力,而這些推力是極難用數學來定義的一組變量。
航海真是一門技術活,雖然比這幫稱自己為“野蠻人”的野蠻人,多出幾百年的見識,但在航海這個問題上,董南不得不承認這幫穿戴花俏的奴隸販子的確有一套。
高高在上的船長自然不屑於跟他們這些奴隸說話,前前後後轉了一圈,仔仔細細檢查完主桅帆桁后,才躡手躡腳的鑽進了卧艙,生怕他那雙絲綢長襪沾上絞盤邊的柏油。
天黑的很快,轉眼間夜幕降臨,萬籟俱寂。
董南等人剛乾完活,就聽到了海面上傳來隱隱約約的船槳擊水聲。為預防萬一,大副馬上通知了船長,剛駛出直布羅陀海峽,還在摩爾海盜活動的海域內,船長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大副去底艙,組織20名水手帶好火槍和彎刀,迅速到后甲板上集合。
夜空黑得什麼都看不清,不知道是一艘什麼船朝這邊劃過來。彎刀、火繩槍,以及水手們那如臨大敵的樣子,讓董南意識到肯定出事了,連忙拉了拉老黑,悄無聲息地挪到牙檣邊。
“點火!”
來船上櫓架搖動時發出的陣陣嘎吱聲,從槳葉上流下來的水打在水面上的滴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已經顧不上奴隸的船長,回頭命令水手們點上火繩,然後示意大副向來人喊話。
“是誰?再靠近我們就開槍了!!”
大副的聲音很宏亮,同時卻帶着幾分顫抖,見黑暗中沒有回話,又用西班牙語和法語分別喊了一遍。水手們更緊張了,一個個嚴陣以待,火繩槍上的火星在夜空中忽隱忽滅,給甲板上又增添了幾分緊張氣氛。
“別開槍!哦……上帝保佑,真是銀鹿號,船長先生在嗎?我是來自加的斯的戴維斯!”
漆黑的海面上,傳來一個英國人的口音。他說他們是英格蘭人,從加的斯一條船上過來的。問題是約瑟夫船長並不認識這個戴維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黑暗中就響起了一陣槍聲,船長一下就明白來者是誰了。
“開火!快開火!!”
“嘭!嘭……!”
一陣激烈的槍聲過後,水手們迅速扔掉火繩槍,緊握彎刀和長劍,不約而同地站到船長身前。也許因為慌亂,也許因為的確看不清,二十來桿滑膛槍射完之後,居然沒聽到一聲慘叫,命中率顯然不盡人意。
反而後甲板左側海面的還擊更猛烈了,火花尚未在黑暗中泯滅,子彈就暴雨般地迎面而來,打得橡木牙檣上的木屑直飛。董南連忙縮下頭,一個勁的示意老黑別吭聲。對面的兩個黑奴,則為他們的好奇心付出了巨大代價,撕心裂肺的慘叫了一聲后,就直挺挺的倒在甲板上呻吟。
海盜,絕對是海盜!董南頭都大了,暗想這又不是加勒比海,怎麼會碰上海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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