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張,算命
榮國府那邊,不用常老夫人說,常夫人也會過去走走,只是又不好走得太近。外頭關於寧榮兩府的傳聞就沒有斷過,真要是像外面傳的那樣,那麼寧榮兩府也就太沒有規矩。
這般沒有規矩的人家,怕是要盛極而衰。
常夫人不懂得政治,就想着后宅之事,不過到底要親眼瞧瞧才成,不能人云亦云。
“妙玉那邊,你也別多管。她總不可能餓着她自己的,能過得好。”常老夫人只差說就讓妙玉一直待在翠雲庵,別回來了。
“是能過得好。”常夫人聽老太太又強調這話,着實無奈。
“京城不比姑蘇,小心些為好。”常老夫人又道,“她那點本事……在京城不一定就好使,別出了事情,府里也不好過。”
“母親,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常夫人臉色微變,“妙玉何曾多說她一句常家的話,她只當她是無家之人。先前在姑蘇,她也不曾多說的,倒是母親跟人說她是家裏的,還說讓那些人儘管找妙玉。”
常夫人不滿,事關女兒,哪裏可能一直隱忍下去。女兒就是為了不讓她在家裏難過,才不多說老太太的不是。可女兒的不計較,女兒的孝順,就成了老太太變本加厲欺負人的籌碼。
因為老太太是長輩,就能肆無忌憚地說這些話嗎?
“關心她罷了。”常老夫人皺眉,“家裏這麼多人,要是真被她牽累了,那可不好。”
“您就安心吧,這些年,她在家裏住過多少時日?您要推脫關係,還真能推脫。”常夫人冷笑,“別忘了,妙玉本就是女戶。”
當年,老太太覺得妙玉克她,就以一個小姑娘要出嫁的為由,說晚些上族譜。後來,妙玉帶髮修行,老太太乾脆就讓妙玉立女戶。
按理來說,妙玉這樣的情況不該立女戶的,可常家到底是官宦人家,又有些能耐,最終還是給妙玉立了女戶。那也是妙玉自己認可的,說是既然帶髮修行,遠離家,那就該立個女戶,這才能更徹底些。
因此,姑蘇的一些人雖然知道妙玉是常家人,卻不知道妙玉是女戶。知道這一件事情的人少,也沒幾個人往外說,這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
“有您在,她自是不敢多來。”常夫人說完之後就走了,也不怕老太太說她不孝順。
常夫人想老太太必定也不敢都跟兒孫說起這一件事情,本就是老太太的不對,怎麼著,還指望大家都站在老太太那邊嗎?也就是家裏的幾個庶齣子女哄着老太太,老爺可不哄着。
常夫人的夫君常大人對老太太是孝順,可妙玉的事情讓他明白老太太的為人,到底沒有那麼真心,就是做好本分。
過了兩日,山下的那個老婆子的病好了許多,她家人知道是翠雲庵的道姑給的葯,便想着得去山上添點香油錢。沒有銀錢,那就是砍些柴火去也好。
那老婆子的兒子到了翠雲庵,自是沒有見到妙玉,只送了柴火,又問了小尼姑幾句話。
“那為是姑蘇來的姑姑。”小尼姑道,“極有本事,你家人能得到姑姑的救治,那也是緣。”
小尼姑沒有都說,多說無益,等他們以後就知道了。
快過年了,一名年輕的夫人帶着丫鬟前來翠雲庵。這名夫人的表妹隨着她夫君去了姑蘇那邊做官,跟這位夫人寫信的時候,就寫到姑蘇那位有名的妙玉仙姑去了京城,說是就在翠雲庵這邊。
於是這名夫人左思右想,還是來了。
蔣氏嫁給她夫君已經五年左右,還沒有懷上身孕。縱容她夫君還沒有納妾,但也快頂不住了,她看過御醫,看過外面的大夫,都無用。
現在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來瞧瞧。不然,她的夫君真的就要納妾了,她的婆婆再看重她這個兒媳婦,卻也不可能一直不要孫子。
妙玉原本想着年後再開單,沒成想這麼快就有人找她。
既然這人來了,那就是緣分。人不多,就這麼一家,那就瞧瞧吧。
當蔣氏瞧見妙玉時,只覺得眼前的小姑娘長得十分好看,頗有幾分不食煙火的仙女氣息。若不是她表妹早就在信里提到這位姑姑的年紀小,她就要以為翠雲庵的人糊弄她了。
“姑姑。”蔣氏前來見妙玉,還十分認真的行禮,沒有把自己擺放得高高在上。
表妹斷不會在這種事情騙她,便是被忽悠一下,那也無妨的。蔣氏認為自己已經快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且試一試再說。
對方小小年紀就已經十分了得,那麼自己說說子嗣問題,應當也無妨。
蔣氏瞥了一眼妙玉身邊的丫鬟,倒是沒有出口說讓那丫鬟出去,只道,“我與夫君成親將近五載,還未有身孕,聽聞姑姑醫術極為了得,便想請姑姑看看。”
“瞧瞧吧。”妙玉沒有多說其他玄乎的話,對方來找她,信她,那麼她就瞧一瞧。
多說那些玄乎的話,只會把人弄暈。
妙玉不是天機門的,跟那些喜歡說天機不可泄露,還說的特別玄乎的天機門人不同。她這一門派就喜歡說得直白一點,之後就看個人的選擇了。
“你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妙玉沒有看出面前的人身體有問題,便去算一算對方的夫君,這一算,還真就算出問題來了,“該是你夫君問題。”
“怎麼可能?”蔣氏震驚,不可置信地看着妙玉。
“這男女子嗣問題,不見得就是女子的問題。”妙玉道,“有的男子看上去身體不錯,實則內里虧空,也有可能無子。不信的話,你便讓你夫君納妾,且看那些妾室是否能懷有身孕,便是有一兩個,這生下的孩子體弱夭折,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眼前這一名女子若是沒來妙玉這邊,以後的路便是給夫君納妾,一個又一個納妾。最終,好不容易有妾室懷上身孕,生下的孩子又夭折了。那妾室便說是蔣氏的錯,是蔣氏不想讓她平安生下孩子。
這樣一來,原本就已經感情淡薄的蔣氏和她夫君感情就不好,到最後,蔣氏被休。蔣氏的那位夫君後面是有孩子,可那孩子卻是妾室和別的男人廝混出來的。
說白了,那就是帶了綠帽子,給旁人養孩子,還讓那孩子繼承他的家產。
“這……”蔣氏憂慮,即便表妹在信里說過仙姑能掐會算,還懂得醫術,救治過不少人。可她到底是第一次見到妙玉,難免有疑慮,特別是對方還說是她夫君的問題,“可有法子?”
“你夫君應當是胎中帶毒,去問問你婆母便知。”妙玉道,“這毒看似去了,實則影響大。”
妙玉沒有直接給藥丸,不是什麼事情直接給藥丸就成了的。還得看這些人如何去處理,這一件事情本身不在藥丸,在蔣氏的夫家。蔣氏的婆母等人必定知道這一件事情,興許還有些許心虛,才等了這些年,只是那些人又怎麼可能一直等下去呢。
那些事情又涉及到內宅,妙玉不多說。她算到蔣氏的夫君身體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就不知道這中間的具體過程,還得蔣氏自己去問。
蔣氏原本想要再問,就被妙玉身邊的丫鬟請出去了,便沒有再問下去。
等蔣氏離開翠雲庵時,就添了一些香油錢,既然來了,哪裏能不添點香油錢。更何況她是有事求,那就更應該添點香油錢。
蔣氏走了,丫鬟素雲給妙玉上糕點。
“姑娘,您那麼說,怕是她不信吧。”丫鬟瞧着蔣氏的態度,就覺得對方不大信。
“她回去會問。”妙玉輕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您說這話,奴婢倒是不大明白。”素雲讀書少,哪怕認得字,卻也不大懂得這些。
“不明白好。”妙玉倒不是想這詩如何,而是想到了《神鵰俠侶》中的李莫愁,真愛一個人,便不希望對方身邊有其他的人。只不過蔣氏這樣的女子從小就接受三從四德的教導,不大可能因為丈夫有其他女子就喊打喊殺。
妙玉起身,看了看院子裏的那盆牡丹花。
牡丹花不是這個時節盛開的花,便是養在溫室暖房裏,也不容易。
“您可還要給葯?”素雲問。
“不必。”妙玉搖頭,“既然是毒壞了身子,那就讓在這方面有能力的大夫瞧瞧,再開藥將養着。”
妙玉不是不能給藥丸,可那樣太快了,反而讓蔣氏夫家的人沒有什麼感覺。這種事情還是得他們夫妻一同度過,熬過去,那才能感情深一些。
要是遇到事情就給葯,就直接指出辦法,那麼那些人是什麼,是提線木偶嗎?
妙玉不可能那麼做,人都為為他們自己而活,不能指望着別人都解決問題。
“這倒也是。”素雲不敢再多問,她是丫鬟,一個丫鬟,哪裏好多問那麼多問題。這也不是她需要懂得的問題,主子怎麼做,她這個做丫鬟的聽着就是,偶爾多問兩句,主子高興了就回答,不高興了就不說。
蔣氏回到家裏之後,想了想,還是去找她的婆母,不敢告訴旁人。若是旁人知道了,她的夫君臉面何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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