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距離開學已過了兩個禮拜，下課時走廊終於不再聚集人群，可並不是因為cp熱度消退，而是大家激動完后，認為反正兩人已經在同一班，隨時都能嗑！

上午的國文課堂中教室一片昏昏欲睡，伴着入秋的涼風，有些同學只差沒睡到打呼嚕。

程宥課本上墊了張空白畫紙，他正拿着筆在上頭打草稿，孟宇暘看他畫了十幾分鐘，忍不住小聲問說：＂你畫這個幹嘛？＂

程宥：＂我妹妹的美術課作業，她畫不出來。＂

＂主題是什麼？＂孟宇暘好奇問道。

＂記憶中的老房子。＂程宥如實回答。

＂你妹幾歲啊？＂

＂初二，也在這校。＂

孟宇暘不解：＂初二畫什麼記憶中的老房子啊！＂

十幾歲初頭哪有什麼陳舊的記憶，更別提看過什麼老房子。

程宥聳肩：＂所以她才畫不出來。＂

可就是有這種文青老師出的文青題目。

孟宇暘忽然將他那張紙拿過來，抓起筆就在上頭描畫。

程宥看着他動作：＂你會？＂

＂不會，可是上課無聊，能幫你畫。＂

＂上課無聊你可以做筆記，魏齊課本上已經寫的整個都是了。＂程宥指了指前座的同學。

＂他有學習強迫，我沒有。＂畫紙上已有程宥剛才畫出的草稿輪廓，孟宇暘往上頭又加了好幾筆，＂你妹長得怎樣？＂

程宥揚眉：＂你要幹嘛？＂

孟宇暘看向他：＂放心我很乖的，只是想看男朋友的妹妹長相。＂

他同桌長得好看，估計妹妹應該也不差。

程宥已習慣他說話方式，也一直沒去理會糾正，只說：＂跟我不太像。＂

他妹妹眼睛圓圓的，與他不同，分別遺傳父母親二人。

孟宇暘畫著那不知所謂的老房子，突然問他：＂你近視幾度？＂

程宥想了下，他最後一次量視力是一年前：＂大概五百吧，你沒近視？＂

孟宇暘：＂沒有。＂他在紙上的紅瓦平頂房子上頭加了好幾層樓，＂看來我們視力也配合的挺好。＂

程宥盯着他作圖，不禁皺眉：＂這是老房子？＂

明明畫的是高樓大廈，外型還很現代。

孟宇暘覺得自己畫的壓根沒問題：＂待會上色選烏漆麻黑的顏色就像了。＂

程宥突然覺得根本不該交給他畫，這根本不是「記憶中的老房子」，而是「新時代的科技屋」，該不會裏頭還一層一戶，用指紋辨識開門，停車場挖到地下七樓。

孟宇暘撇了他一眼，見程宥臉上寫着懷疑，於是自信道：＂你放心，我畫畫就跟作文一樣好。＂

程宥：＂……＂

他伸手就想拿回畫紙，怎知孟宇暘將紙壓得死死的，他又再次探手過去要動作，畫圖的人突地整個轉向他，一手抽走他臉上的眼鏡。

視線突然模煳，程宥那雙瑞鳳眼下意識的眯起：＂你做什麼，眼鏡還我。＂

孟宇暘看着他臉，對方眼睛沒了鏡片遮掩，五官便整個顯在眼前：＂你不戴眼鏡看不到？＂

＂廢話，我近視五百度。＂他在桌面下伸手，示意對方將眼鏡還他。

孟宇暘卻將眼鏡摺好，放在自己抽屜：＂下課再還你，不然有人一直干擾我作畫。＂

程宥：＂…你明明在亂畫。＂

孟宇暘：＂要跟作文一樣有始有終。＂

程宥傻眼：＂你還敢提作文！＂

兩人交談一直很小聲，講台上的老師專註念着課本上的文言文，也沒注意他們，倒是吳熙轉過頭來，小聲問說：＂你們從剛才就在講啥？＂

他隔壁的魏齊從課堂開始便一直在抄寫筆記，不知道在抄什麼，筆記都比課文內容多了。

孟宇暘回說：＂他不讓我作畫。＂

程宥看着他落筆在畫紙上，忍不住說道：＂阿崽，還我。＂

吳熙：＂……＂

孟宇暘聽見這稱呼，筆尖頓了一下，然後說：＂你大我很多？＂

程宥：＂反正比你大，畫紙給我，眼鏡還我。＂

孟宇暘：＂不要。＂

程宥：＂……＂

死阿崽！

結果這整個上午孟宇暘真的都沒把畫紙還他，倒是眼鏡在國文課後便給他了。

下午英語課時，對方才將上完顏色的畫紙移過來，程宥無語地看着上頭，明明是很現代的大樓卻被塗上老舊的顏色，怎麼看怎麼不協調，若真的有建築設計師設計出這種房子，肯定是一戶都賣不掉。

孟宇暘沾沾自喜：＂很貼近主題吧，記憶中的老房子。＂

＂…你作文說不定比畫畫好。＂

＂過獎了。＂

下課時，一群男生癱在座位上，女孩子則是聚眾一夥在講台前方。

魏齊朝附近三個朋友發問：＂你們幾個怎麼不去打球？＂

他記得這三個人都頗愛打球的，當時那篇春天心煩的作文，好像也都是提及籃球。

孟宇暘神色懶散：＂教室離操場遠，不想為了打幾分鐘跑這趟。＂

吳熙趴在桌上點頭。

程宥：＂初中那時還會節節下課都跑去，就為了短短十分鐘。＂

其實扣掉跑去跑回的時間，真正拿到球大概也只有六七分鐘。

孟宇暘聽他這麼一講，好奇心上來：＂你初中念這裏？＂

程宥：＂我直升上來的。＂

魏齊：＂宥哥從那時就挺出名的，我記得初三時很多女生的情書給你，光我們班就有兩三個。＂

不過現在大概都成為cp粉了，果真是世事變遷，我喜歡的男生最後跟男生在一起，有種必須含淚送上祝福的感覺。

孟宇暘瞟了同桌一眼，語氣發懶：＂男朋友，是否該解釋一下。＂

程宥還未作出反應，吳熙就先說道：＂宇暘你自己沒收過嗎？別騙宥哥了。＂

這回換程宥看好戲的望着他：＂是阿，怎麼不說說你自己。＂

孟宇暘貌似無奈：＂我沒收過。＂

魏齊大驚：＂怎麼可能，你們學校女生是瞎子！？＂

吳熙也吃驚，他與孟宇暘高一同班那會兒的確沒有女生遞情書，可那是因為開學不久對方就和程宥被傳成cp，故實屬正常，可初中時期怎麼可能沒有。

＂哇，你們居然這麼看得起我。＂孟宇暘饒富興緻的看着眼前兩人。

魏齊神色還是詫異：＂一般女孩子不都喜歡高的男生？你又長的不差，雖然作文是爛了點，可應該也不至於影響人氣阿。＂

程宥訕笑道：＂大概就是這個影響人氣的。＂

孟宇暘攤手：＂男朋友說什麼就是什麼。＂

程宥冷笑看着他，這人怎麼可能沒收過女生給的紙條，大概是他的三倍多吧，死阿崽！還裝！

忽然講台上一陣喧嘩，前排女生發生類似推擠的行為，接着便拱出一人。

那女孩子面露羞澀，走到後排，帶着羞意開口：＂宇暘同學，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吳熙心想，來了來了！剛剛才說沒人告白，現在就要親臨現場了！

孟宇暘直起上身，望着那女孩子，程宥和魏齊則是識相的轉頭拿起書，留給兩人一些空間。

那女生面頰一片薄紅：＂昨天我媽媽帶回家一束玫瑰花，我摘了其中幾朵的花瓣，想送給你。＂

孟宇暘沒什麼表情，只說：＂謝謝。＂

那女生繼續說：＂我摘花瓣的時候，順便請示了那些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程宥，一片是喜歡，一片是不喜歡，總共摘了十朵花，最後玫瑰花瓣告訴我你喜歡，所以我就把你喜歡的那堆全部裝在袋子裏，想要送給你。＂

程宥聽見這段話，震驚的腦子都打結了，魏齊更是整本書都拿不穩，書冊直接摔到地上。

孟宇暘原本沒表情的臉，忽然間咧嘴笑開：＂謝謝妳的花。＂

然後伸手接過女生地來的袋子。

吳熙一臉荒唐的看着女生跑回講台：＂這群人是不是嗑cp嗑到腦子壞了！＂

魏齊彎腰撿起書，語氣滿是驚嘆：＂上回我在食堂聽見有人當眾發表，只要宇暘和宥哥相愛一生，她願意三年不談對象。＂

大概就是這種概念！我的cp就是我的全世界！

孟宇暘樂呵呵的打開那袋子，一股玫瑰的清香飄上來，他隨便抓了一把放到程宥桌面上。

程宥冷眼看着那些花瓣：＂幹嘛？她給你的。＂

所以跟我無關！

孟宇暘臉上帶着張揚笑意：＂你也是事主之一，當然一半要給你。＂

程宥實在很想伸手把那些花撥到地上，可因為講台前那些女生還在注目這裏，只好先行忍住，側頭朝孟宇暘低聲說：＂阿崽，收起來。＂

孟宇暘搖頭，又抓了一把出來，這次塞進他抽屜裏。

程宥簡直氣笑了，他直接拿過那袋子，再伸手將孟宇暘掛在椅側的書包拿過，打開后便將玫瑰花瓣全數倒在書包裏，然後再闔上掛回去。

孟宇暘見他面無表情的一氣呵成這些動作，忍不住大笑。

魏齊驚嘆道：＂宥哥你這波操作太厲害了，前台有個女生已經興奮的像要中風了。＂

程宥一看，果然前排那群女生裏有一個面露激動，看起來快要不能呼吸了。

上課鐘聲響起，這節是數學課，林書棠走進教室就看見有個同學面露紅光，看起來情緒激動。

她連忙上前問道：＂汪婷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務室休息？＂

江函替她回復老師：＂報告林老，她沒事，只是因為夢想達成而不由自主的發出喜悅之情。＂

林書棠面露疑惑：＂在學校上個課還能上到夢想達成？＂

真不容易。

她確認汪婷沒事後便走上講台，朝着大家宣佈：＂今日教務處宣導，各班的環境整潔要列入周間評比，待會兒我就請江函排列名單，每星期輪值兩位環境代表，需要在每天放學前檢查教室各角落，最好連垃圾桶都要潔淨的發光。＂

江函是他們這學期的班代表，故林書棠有事都會交代她，也覺得這女孩挺聰慧能幹。

林書棠說完后便下去巡了一圈，想大約看一下班上環境，畢竟校長上回已苦口勸導她，要她將辦公桌上散亂的紙花擺好。

當她滿意的經過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直到走到最後一排時，表情隨即巨變。

最後一排某兩人的座位邊散落着不少玫瑰花瓣，桌腳椅腳都有，似乎連抽屜都有，林書棠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麽操作。

她蹙起眉頭，表情疑惑：＂你們上學帶玫瑰花來幹嘛？還扯成這樣。＂

吳熙見狀，趕緊替他們回答：＂林老，他們感情好，帶花來送對方。＂

＂帶花來送對方？然後扯到花瓣全掉？＂

看起來是滿有氛圍的，畢竟到處散落着紅色瓣片，只是現在孩子的新世代流行文化她真心看不懂。

孟宇暘咧笑道：＂是阿林老，這裏每片花瓣上都寫着我倆感情好。＂

林書棠點頭：＂好吧看起來是滿有情義的，只是環境評比大概會得丙，到時候你們兩人就要負擔責罰，希望你倆的情義還能如現在一般堅強。＂

程宥立刻回答：＂林老，我們待會兒下課就會清理完。＂

林書棠這才跨步走回前台。

程宥往同桌一瞪，見對方仍是那副被打都不會變色的笑臉：＂阿崽，你搞的，等等就收拾！＂

孟宇暘一邊大笑，將程宥抽屜裏的玫瑰花瓣塞的更裏面。

晚間，程家兩兄妹吃完外賣后，程雙在客廳茶几上發現完成的畫紙，她瞪眼望着上頭極為不合的配色：＂哥，你這圖…＂

很不和諧！配色更是衝撞！

程宥剛洗完澡從房間走出來，聽見程雙震驚的語氣，立即說：＂不是我畫的。＂

程雙：＂那是誰畫的？＂

＂孟宇暘。＂

程雙聞言瞪大眼，吃驚的說：＂你你你，你的cp！？＂

程宥：＂恩。＂

他早就習慣大家都私底下明面上的這樣形容，尤其是程雙。

程家父母親從兄妹倆小時后便偶爾會出差，等到程宥初中、程雙年歲也稍大后，程紹和庄晴出差的頻率就更頻繁了，一開始庄晴還會請打掃阿姨定時來家裏幫忙，可不過一年，待兒子升初二后便和她說自己也能處理兄妹倆的三餐，故阿姨後來也沒請了。

程雙長的一雙圓圓杏眼，個性活潑，小時候就特別黏哥哥，程宥也很疼她，兩人差三歲，就讀同所學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程宥高一時某天和妹妹在客廳吃晚餐，程雙興高采烈的向他分享了最近班上女孩子的共同話題，居然是他和另一名同屆同學的緋聞，還是個男生，他震驚之餘也認真聽了妹妹的陳述，好像是由哪篇作文開始的。

他也是從那之後，才開始留心孟宇暘這個人。

只是每次見到對方都是在操場球場上，在他的印象中孟宇暘就是個身高很高，笑起來張揚好看的男生，而程雙也是時不時跟他分享一些用語，什麼嗑cp、cp粉之類的，聽的程宥不禁驚嘆起女孩子們想像的功力，還有腦洞程度，當時他跟孟宇暘別說對話，連招呼都沒打過，不過時間久了，他聽着聽着也已經對這些想像文字無感。

程家客廳裏，程雙注意力已不在畫紙上，而是被哥哥剛才說出的人名給吸引，興緻勃勃的問：＂他人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