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楚心昨天夜裏幾乎沒睡,上午又忙活着做了許多點心,此時教室內光線暗淡,她漸漸有些撐不住。
老將軍講課時還好,聲如洪鐘,頗有震懾力。但是當開始放紀錄片時,電腦合成音毫無感情的平緩敘述簡直是催睡符。
楚心保持雙臂平放兩手交疊的姿勢,眼睛慢慢閉上,腦袋一點點往下沉,平緩的敘述音漸漸和腦中夢境融為一體。
迷迷糊糊間,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老師問你問題呢,快起來。”
楚心離開學校多年,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
她嗯了聲,慢悠悠地抬起頭,撩開眼皮看到教室,才一下想起自己穿越成學生了。
腦子頓時清明,上學時被點名提問的恐懼迅速支配身體。
她完全是出於本能,來不及細想,蹭地站起來,緊張忐忑地看向老師。
教室中央,正低頭看名單的老將軍聽到聲音,抬頭見有學生起立,頗感欣慰,道:“既然有人知道,這次就放過你們。那就請這位同學回答一下吧。”
全班同學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楚心:……靠。
她垂眼看向路長川,後者正襟危坐,嘴唇緊抿,肩膀抖個不停。
老將軍點了點光幕:“這種情況下,我軍該怎麼辦?”
光幕鋪開很大,畫面清晰。
代表人類的紅色軍團在星河右側,與綠色兵團隔河相望。紅色軍團從數量上明顯小於綠色兵團。
兩軍後面,用同色系代表了雙方所屬星球。最下方有幾個小字——兩河之戰。
兩河之戰是什麼,楚心哪知道。
僅從沙盤上看,這應該是一次人類以少勝多的戰役,眼前定格的畫面似乎是對戰前夕兩軍軍力分析,那麼老師的提問很可能是“在軍力巨大懸殊下,我軍該如何”。
楚心將自己那點為數不多的軍事知識搬了出來,似是而非道:“敵人派了這麼多兵,那後方很可能空虛。我們可以派小隊精兵,直接殺到敵人後方……”
她說到這,就停了,不能說太細,越細越容易出錯,大家意會就可以了。
黎白抬頭看了她一眼。
“思路還不錯,只不過那時我們的技術水平還不足矣繞開敵人偵查。”老將軍點評道,“你學號多少?”
楚心愣了下,要不要說實話?
老將軍抬頭,環視一圈,對着全班同學說:“開學時我統一發過郵件,上我的課必須穿制服,如果忘了要扣學分。超過兩次,本學期這堂課就沒有平時成績。這才開學幾天,已經有人忘了嗎?”
他看向楚心,又問了一遍:“你學號是多少?”
楚心鬱悶了。
始作俑者又開始笑。
楚心聽到他的低笑,憋了兩秒,忽然開口:“老師,我剛才聽您講課聽得太入迷,忘了自己不是這個班學生,一着急就搶着回答了。”
她吸了口氣,繼續道:“因為我朋友說,您的課特別棒,一定要我來聽聽。”
老將軍顯然有點意外,但又覺挺受用。
“哦?你是軍事迷?”
“我是歷史系的,對一些著名戰役確實很感興趣。”楚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學幾乎全都看向她,就連黎白,也忍不住又抬頭看她一眼。
路長川肩膀也不抖了。
老將軍點點頭:“既然這樣,那責任不全在你。你朋友是……”
楚心沒說話,只是貌似無意地低頭看了眼路長川。
路長川:???
老師眯起眼,發現自己在昏暗光線下無法分辨滿屋穿着同樣制服的學生。
他從衣兜里掏出副眼鏡,戴在頭上,往楚心身邊一看,吼道:“路長川,起立!”
路長川平日再豪橫,也不會對長輩和老師無禮,更何況他家本就有軍人血脈,他又學得軍事指揮,穿上軍裝,服從命令是天職。
他甩給楚心一個兇狠眼神,然後快速站起,以標準軍姿筆挺直立。
老師看清人,又把眼鏡摘了收回去,對着全班同學開始教訓,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們這個專業,將來就是軍人,軍紀大於天。從你們入校那天開始就應該牢記於心!”
他看向路長川:“她是平民,她不懂,你也不懂?我很早就說過,要把課堂當做軍事會議。軍事會議,能隨便帶人參加嗎!”
路長川嘴角抽動,又不能替自己解釋,辯解就是推卸責任。
而且只有他坐在她旁邊,另一邊空了個位子才是黎白。
他說不是他,自己都沒法信。這丫頭片子明顯是在報仇,他能解釋,她就能裝無辜。
行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就先忍了。
老將軍看着並排站在一起的兩人,越看越般配,這麼一想,更生氣了。
他決定殺雞儆猴,對着全班同學說:“我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是,不能拿課堂當玩笑,湖邊樹林不夠你們用的?上個課還得粘在一起?”
楚心微低着頭,唇角繃緊,認錯態度良好,反正等下她就走人,隨便別人怎麼想吧。
但路長川不幹,有的可以忍,有的不能忍,這個鍋他可不背。
“老師,我跟她不是……”
老將軍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我現在聲明,我的課,誰也不許擅自帶人來。如果有人想聽……”
他看了楚心一眼:“讓她自己和我講。這次的事,路長川,扣你的學分,回去再寫份檢查,八點之前發到我郵箱,不能少於兩千字。”
路長川倒吸口氣。真特么無妄之災啊,還以為周末已經夠倒霉的,想不到還有更倒霉的等着他。
看見這個女人就沒好事。
“至於你嘛……”老師看向楚心。雖然她的做法違規,但不過是慕名而來求知若渴的學生,看上去又乖又懂事的。
該罰的罰了,該威懾也威懾了,老將軍決定放她一馬:“不是我的兵,我也管不上。”
路長川餘光看了眼低眉順眼裝乖巧的楚心,一口老血梗在喉頭。
楚心坐下時,挺開心的,她沒有掩飾這種情緒,悶頭無聲地笑,肩膀抖啊抖。
老教授恨鐵不成鋼地點着自己的學生們:“看看人家,外系的,都知道搶着回答問題,再看看你們。都別參軍了,回家打遊戲去吧!”
無辜躺槍的同學們:……
中場休息鈴聲一響,楚心立刻收拾東西準備撤退。
她人都站起來了,路長川卻還坐在那一動不動堵着出口。
“檢查你來寫。”他說,“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楚心失笑。她還沒計較呢,他倒先寬宏大量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點?”
路長川需要抬頭才能和她對視,大約是覺得這樣氣勢不夠,他也站起來,低頭囂張道:“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
又來……楚心無語望天。問一個女人有沒有種,他是眼神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
黎白舉着書敲了下桌子,對旁邊看戲的顧一陽說:“讓讓。”
顧一陽下意識起來。黎白直接離開教室。
右邊空出來了,楚心不理路長川,拎着包反方向走。
路長川在她身後開口:“下午五點前,把檢查發到我校內郵箱。”
楚心看了眼正在離開的老將軍,說:“我去問問老師,這個檢查到底該誰寫。”
她邁腿,做勢要往老將軍那邊走。
路長川一着急,拉了她一把,發出警告:“喂!”
聲音有點大,引得老將軍轉頭看了眼,恰好看到他正和女生拉拉扯扯,不滿地一瞪眼。
路長川馬上鬆開手。
老將軍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邁着大步離開。
楚心藉機跑了出去,和顧一陽擦身而過。
一陣香氣從鼻尖飄過,顧一陽迷糊了下,等楚心都跑出教室了,才想起他還有個任務。
他追出去幾步,楚心已經拐過樓梯口,不見了。
黎白站在窗戶邊,見顧一陽追出來,問:“你追她幹什麼?”
“不是我追她,是我姐找她。那天她看見鞋跟時,那臉色,我真應該錄下來讓你們開開眼。”
顧一陽說得興高采烈:“非讓我把人給她找出來,我根本沒當回事,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這時楚心已經出了樓,從窗戶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黑色衛衣掩不住婀娜身姿,腰肢纖細,雙腿修長,馬尾辮甩啊甩。
顧一陽深沉地說:“緣分!我剛才應該跟她要個電話。她說她是哪個系來着?歷史?”
是歷史,黎白心說,安安是外星微生物學,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專業分到同一個宿舍。
安安總說,葉楚心認真努力又很乖。
黎白想,安安似乎對自己朋友了解不夠深。
顧一陽聳聳鼻子,剛才葉楚心從他身前跑過去時……
“你們有沒有聞到點心的味道?”他咽口水,“想吃奶油麵包了。”
這話被剛從教室出來的路長川聽到,十分不屑。
路長川:“奶油麵包是給女人和小孩的玩意,成熟男人要喝酒吃肉。”
他轉頭看向黎白,語氣放低:“黎學霸……”
黎白看眼表,淡道:“我不管,你已經是成熟男人了,除了喝酒吃肉,也要學會自己寫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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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反正我沒想留下,有人逼我留下的,搬石頭砸腳滋味可好?
路·成熟男人·長川:搬石頭砸腳怎麼了?只要我不承認疼,它就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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