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
不過眼下能解了這變態的“懸樑刺股”,就比什麼都好,她也懶得管這個完全不受控的男主。
反正再熬兩天就能徹底解脫,跟這些狗男人say拜拜了。
這樣想着,她懶懶朝顧望瑾離開的方向丟了個白眼,抬手伸向腦後,頗有幾分耐心地開始整理長發。
當初設定讀書人的外型時,為了走超凡脫俗、仙氣凜然的路線,宋欽柔選擇長發留到膝蓋處,一則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二是為人子女,須承歡膝下,長發就是忠義孝悌的象徵。
憑着想像,她塑造角色的時候,確實感受到了古風美男的文秀飄逸,然而換身體思考……折騰了半天勉強綁好頭髮的宋欽柔只想破口。
雖然連宋的頭髮屬於純天然黑長直,尤其是發量,完全屬於她這個禿頭作者實名羨慕的類型,然而真正動手處理起來,她覺得有必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女的。
太難了,果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勉強可觀后,宋欽柔長吁一口氣,對着從抽屜里摸出來的銅鏡,一邊暗贊古代科考的高端服務態度,一邊開始認真打量起來。
鏡子裏的自己,膚色偏白,略顯病嬌,雙眉雖然平整,細看下眉峰和眉尾顯然有修過的印跡,略彎的杏眸黑白分明,晶瑩透亮。
不像沒穿之前的她常年戴眼鏡,以致眼睛過度變形,毀了一雙標準的狐狸眼。
整體來看,這個連宋五官端正,清新秀麗,加上刻意的男裝,顏值堪稱上游,和她原來的長相八九不離十。
儘管相貌沒變多少,但宋欽柔還是不服。
她一個五好公民,為什麼和連宋長這麼像?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她再怎麼鬱悶,再不想承認自己過去居然長了一張反派臉,無法改變既定事實的宋欽柔只能默默接受。
不就是一張臉嗎?大不了本姑娘不為官不貪財,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不惹男女主,就不信還能踏上原主作死的老路。
宋欽柔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很會苦中作樂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困境就把自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自怨自艾。
事在人為,連宋落了五馬分屍的下場,基本都是自己作死的,她只要保持良善的本心,就算長了反派樣,也照樣能在男女主光環照耀不到的夾縫中生存。
“連同硯,請用膳。”
大梁規定,士子正式參與科考期間,一日只能進兩次食,一次答卷前,一次是交卷后,目的就是讓士子專註考試,不被五穀雜糧影響本心。
說起這個約束,宋欽柔就覺得腦殼疼,無論是當初發在網上的正文,還是尚在細化中的大綱,幾乎沒有制定科考相關規則的打算,除了那條一時興起加入的街刑。
但真正融入這個世界后,從一開始原主性別、再到秦衍對她態度的轉變,再到眼下科考的種種異常,無形中有種劇情已經脫離原有軌道的跡象。
這種跡象,雖然讓她有種不受控的力不從心之感,好的一點是,每個角色的固有結局,就有了改變的可能,也就是說,她即便有連宋的身體,也不一定有他的作死命。
只要她洗心革面、啊呸,嚴於律己好好做人,遵守遠離主角光環護體的顧望瑾,就能實現壽終正寢的人生理想。
至於像看過的那些升級流爽文主角,穿書後發家致富、名垂千古,還是算了吧。
身為一介雙商平平,寫個權謀都能卡邏輯的凡人,目前只想在古代當鹹魚躺屍,或者賺點錢踏遍九州,看看這個沒有WIFI等高科技存在的九州長什麼樣。
“有勞了。”心下有了計較的連宋,收起資深顏狗的德性,一本正經說文鄒鄒話的能力,已經算信手拈來了。
“同硯無需這般客氣。”小少年似乎有些靦腆,因連宋的和顏悅色頗顯窘迫,“同硯若是用完,把食盒放在案前就可以了。”
怕連宋不明白說的是什麼地方,他垂眸抬手指向書桌外沿的地面位置,彎身拱手一禮后,匆匆轉身離開。
那速度,一度讓宋欽柔懷疑她身旁是不是有狼。
宋欽柔:“……”
還別說,哪怕早上從洗漱完到出客棧前這半小時內,她嘴就沒停過,但坐這起碼有七八個小時,鼻尖竄入那股清香味后,還真覺得有些前胸貼後背了。
說行動就行動。
宋欽柔很快抬手搭在食盒鎖扣處,一邊輕使巧力便打開了盒蓋,一邊興沖沖腦補貢院的吃食。
要是有雪粉米皮、荷香糯魚湯、蓮藕月牙餃這三樣尚寧經典,科考受的這群罪也算……值了兩個字還沒在心裏說完,看清裏面冒着淡淡水霧的三樣時,成功卡殼。
……卧、槽。
好在她還有理智,沒有把這兩個字幽聲吐出來。
她是不挑食,可不代表,就能接受被考試摧殘一整天、只有啃饅頭和喝白粥的待遇啊!
就算不捨得給尚寧特色三樣,好歹也給點帶有其他顏色的吃食啊,還有這個龍飛鳳舞着“先天下憂三糧,後天下樂五穀”是個什麼鬼。
她只學過“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眼前這種高配置的盜版洗腦標語,到底是誰編出來的?
忘了說,食盒裏的三樣,分別是三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饅頭、用直徑約莫六寸的碗盛了多半白粥、還有一張寫着上述十二字的白紙。
宋欽柔:“……”
算了,於情來說,委屈啥也不能委屈肚子,何況這樣的日子還要再撐兩天,只有精力旺盛,才能和那個狗男人斗下去!
而且這個變態的科考規定,就算不是她親手敲下的,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她才存在,於理她也沒多大底氣嫌棄。
還是那句話,為了符合男主帶領大梁子民走向輝煌的主線劇情,具體展現在經濟政治文化三大巨頭方面,都存在自上古流傳下來的固有弊端。
比如此次科考吃食方面的舉措,就屬於急需改進的點。
大綱里有顧望瑾如何大刀闊斧改革的線索,然而發在網站的正文,只停在了清理完原主這個炮灰,她這個邏輯廢還在頭疼具體措施中就穿了。
很慚愧,大多數網文作者都是存稿滿滿,按時日更,作為被數百人追捧的千紫狐,她偏偏是少部分沒存稿的裸更人士。
“嗐……”
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過去沒有克制住沉迷某音某博、無法自拔的惡習,沒有按時碼字捋清楚大綱,否則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所以宋欽柔一臉生無可戀啃饅頭的同時,對着門口方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默默反省“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這句話。
更慘的是,這饅頭也不知道用什麼做的,宋欽柔嚼在嘴裏,表面是甜的,實則總有種揮之不去的苦澀,就連看起來普通單調的白粥也是這樣。
她發誓,這絕對是前世今生吃過最難以下咽的鬼東西!
面前吞完這些,宋欽柔才有種滿足的飽腹感,長吁一口氣后她把食盒照小少年說的放好,才明目張胆抽出抽屜里的軟枕,笑盈盈擺放好趴上面準備睡覺。
人生能有幾回事,浪得幾日是幾日。好不容易熬過了第一日的身心折磨,有了短暫的修整時間,除非她傻了才不珍惜。
至於明擺着的那些彎彎繞繞,一時間也無法突破,發愁也是那樣,不發愁也是那樣,偶爾得過且過,其實也很有必要。
說不定一覺醒來,發現這坑自己的一場經歷,其實只是yy出來的夢境呢。趴在軟枕上滿足閉眼的宋欽柔,如是滿不在意的自我催眠。
——
如此寂靜無聲,安然一夜后。
“……連同硯,起來用膳了。”迷迷糊糊間,依稀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在耳畔,加上受胳膊搖晃,宋欽柔很不情願的睜眼。
看清同樣的環境,同樣的送飯少年,清醒過來的宋欽柔:“……”
得,看來睡前屬實想的有點多。
“多謝。”宋欽柔還是勾唇淺笑,該有的禮貌一分不少。
小少年的拘束雖然沒散去,但耳根微紅着離開前,還不忘朝她抿唇輕輕點頭。
宋欽柔:“……”
這才是她筆下小哥哥該有的樣子吶,多可愛,簡直完全符合她對古風軟萌少年的所有幻想。
才不像男主,明明長了一張禍水藍顏的臉,性子卻狗的可以,跟她站一邊的事是一件也不幹。
虧她為了塑造顧望瑾這個角色,掉了不知道多少頭髮,到頭來不僅沒因為他賺小錢錢,連小命都懸在了刀尖上。
怎一個慘字了得。
然而日常雙標的宋某,心裏說著慘,嘴上動作可沒表現出跟“慘”沾邊的跡象,專註吃完收整好桌案,雙手拖着下巴、胳膊彎撐着桌面,氣定神閑等待發試卷。
這個科考的程序,和她從前參與高考一般,都是考哪一門就發哪一門的卷子和答紙,不同的是,高考中途可以離去,這個別說走人了,連這個三面牆都出不了。
“今日開試時辰到,請諸位端正儀容,仔細作答。”末了,那道宣判的刻板聲音還附加了一句,“言行舉止,乃文人立世之本,若有相悖,從嚴責罰,望諸位知。”
剛接到卷子、打開答紙的宋欽柔:“……”
怎麼莫名有種被內涵的感覺?
這邊她朝那說話人的方向丟白眼,另一邊與她分別的秦衍,閱讀完題目心裏有了定論,抬袖正準備研磨下筆時,手中的動作驀地一滯。
他習慣性皺眉,把兼筆拿到眼前,稍縱猶疑,抬指輕觸筆根位置,那些軟毛像是斷了線般,忽然紛紛脫落,他來不及過多反應,急忙拿開答卷,饒是如此,也漆黑了答紙大半部分!
秦衍:“……”
這樣的狀況,對於第一次參加科考的他,完全是從未預想過的。
不過很快他就淡定下來,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此前入京,他做足了很多準備,甚至都想好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刺殺,卻沒想到那人如此陰損,連貢院都敢玷污!
秦衍挪開硯台,把未遭污染的卷子放在一側,確保無礙后,抬眼朝東南方向冷冷勾唇,無聲吐了幾個字。
做完這些,他重新靠回椅背,鳳眸微微揚起,靜靜不語,面上一派淡定從容。
“秦同硯,為何停止作答?”
片刻后,姍姍來遲的巡考青年見他不動,先是壓着怒火、厲聲質問,隨後看清沾了黑墨的答紙后,長眉更是緊緊凝起:“你可知褻瀆答卷,是為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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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同硯:是同學的古稱啦,因為古代同窗之間會用同一方硯台,所以這麼喊。
2、兼筆:毛筆的古稱之一,架空設定,不必深究啦
3、女主想當鹹魚,但不是鹹魚,此處畫重點,後續會逐漸揭開~
感謝收藏的小天使們,會繼續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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