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司樂一瞬間感覺他墜入了冰窟。
無處不在的寒冷深入了骨髓也凍住了血管，喉嚨里灌滿了冰水也堵住了氣管。
一是因為嚇得：司樂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了的感覺，已經不單單是大型野獸的程度了，而是什麼更為恐怖的、完全提不起了反抗之心的感覺。
二是......
這哥們長得太讓人掉san了！
那張佈滿了褶皺的灰黑的腦袋上，鼓起了一條又一條的黑紫色的血管，渾濁的黃褐色的眼睛鎖定了司樂，長着獠牙的嘴唇，應該是嘴唇的東西分成了四瓣，一伸一縮，一呼一吸間淡粉色的肉膜也跟着蠕動，露出了裏面長滿了環狀鋸齒的牙床。
客人慢慢一步一步走向了司樂，長着利爪的腳掌同時也踩在了司樂的心臟上。
司樂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轉動的頭，他看見系統的屏幕上快速刷滿了字，速度快的他來不及看。
他凝着神努力去看，才發現系統刷的都是“不要怕”“沒關係的”“傷不了你的”之類的字樣。
耳邊同樣傳來系統冷淡但是語速特快的聲音：“呼吸，你快呼吸。”
司樂這才發現他已經很久沒呼吸了。
還沒等他吸第一口氣的時候客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哪怕彎下身也過於龐大的身軀把司樂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中。
客人緩緩低下了頭，靠近了司樂，帶着腥味的氣息拂過了司樂臉上的皮膚。
近距離他能看見客人淡粉色的肉膜中混雜了血絲，包裹着環狀鋸齒的深紅色的軟肉也隨着呼吸一上一下的蠕動着。
剎那間，這位客人張大了嘴，嘴角一瞬間不規則撕裂到了半個腦袋處。
司樂的腦海一片空白。
等司樂再回過神的時候，面前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滿地狼藉。
司樂這才像脫了水的魚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
他僵直的身體終於脫力似的癱倒在塑料椅上，他已經滿臉的冷汗。
“你...還好嗎？”系統乾巴巴的問到。
司樂一時半會還和哮喘似的停不下來，揮着手示意自己沒空說話。
等系統看見司樂差不多緩過來的時候詢問他感覺怎麼樣。
司樂扶着心口驚魂未定，嘴唇到現在還磕巴道：“那...那哥們...長得和...鐵血戰士的頭按在了異形身體上一樣...剛嚇死我了...現在想想，還有種科幻的帥氣誒。”
他一邊抖一邊大喘氣：“剛才......你要是拍攝了咱兩對......視的畫面，不是我吹，妥......妥的大片即視感，一定會火。”
系統：......
系統覺得替他擔心的自己像個傻子。
那扇帶着黃銅鈴鐺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和它出現的時候一樣。
“那哥們人呢？”
“哦，我扔出去了。”毫無起伏的男聲風輕雲淡。
司樂：！！！厲害了我的統！
他轉頭一想又覺得不對：“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它趕出去呢？”
系統答到：“未對宿主造成傷害判定。”
司樂一想轉念也是，哪有服務行業一開始就把客人趕出去的，當然對服務人員造成傷害的那種就另當別論了。
先對系統道了謝，畢竟人家才救了自己一條狗命，司樂笑着戳了戳系統的屏幕，頗有種哥倆好來擊個掌的架勢，“那我以後的生命安全就拜託你了啊。”
“沒問題啊。”系統回答的也十分爽快，“我也就最多再保你這麼一次而已。”
司樂：？？？
您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恐怖的話？
“沒辦法啊。”系統看着司樂一臉說好的一起墊底你怎麼突然就第一了呢的表情，還是好心解釋了一下，“拋去那些日常消耗的能量還有穿梭位面的能量，剩下的能量再除去以防萬一的存儲能量外留給你做防禦的能量其實沒那麼多。”
“那......萬一接下來還有這樣恐怖的威脅我安全的客人呢？”
“我不允許你這樣咒你自己。”系統突然道。
喵喵喵？？？
“你可以想點好的，未來要往好的方向看。”雖然系統沒有臉但司樂就是覺得系統現在一定滿臉慈祥，可以的話還想摸他頭來着。
總覺得再想下去就太糟心了司樂認為還是換個問題好，想了想，“那你剛才為什麼刷了滿屏的感嘆號啊？”司樂有點不解。
系統沉默了一會，應該是和原來一樣的聲音司樂卻聽出了那麼點支支吾吾的味道。
“我也是在它進來的時候才知道它長什麼樣。”
系統告訴他了，客人在順着通道降臨到超市門口的時候系統只能感知到有能量體。
“你就沒有像X光那樣把客人掃描一遍的功能？”
——這屆系統不行啊。
“當然有。”系統為自己辯解，“本系統可是高維度位面誕生的多功能輔助系統，發揮作用的上線取決於宿主。”
——這屆宿主太菜了。
司樂瞪着眼和系統互相傷害着。
“那你還來地球？”
“剛才是誰被嚇得都不敢呼吸的？”
......
最後僵持不下的一人一統決定各退一步。
司樂轉頭看着面前的滿地狼藉深感創業的艱難。
他走出櫃枱，先把倒地的鐵架子扶起來搬到原位，看着剩下攤了一地的貨物，不知從哪裏開始整理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和系統打着商量：“統子，你能不能咻的一聲讓他們自己歸位啊。”
系統冷漠的拒絕了他並給他丟了六個字：耗能量。自己干。
司樂還試着掙扎一下：“那你能不能搞個甜筒出來給我啊，我那個都沒有吃完，吃開心了才有力氣幹活啊。”
“沒有，下一個。”
嘆了口氣的司樂擼起了袖子任勞任怨的幹了起來。
他簡單粗暴的把一地的貨物大致分為：
吃食——方便麵、麵包之類容易有飽腹感的東西。
零食——火腿腸、辣條、鳳爪、□□糖、拖肥、蝦條之類的零嘴。基本都是童年的味道，也是東西最多的一類。
飲料——冰紅茶、各種口味的牛奶、咖啡、可樂、雪碧之類其他瓶瓶罐罐的液體。
生活用品——衛生紙、大米油鹽醬醋糖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幾包X度空間的衛生巾。
玩具——氣球、玩具槍、娃娃、泡泡液之類面向小孩的東西。
平均每樣東西五到十份不等。
等司樂整整齊齊的分門別類把所有東西碼好時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小賣部里沒有時鐘。
司樂擦了擦腦門並不存在的汗水，看着面前欣欣向榮的小賣部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雖然由於貨物不多，平均每個架子都沒有裝滿，但勝在分佈整齊，看的舒心。
“怎麼樣啊，統子。”司樂朝着天花板彎了彎眼睛，露出了小虎牙。
系統唔了一聲，給了一個還不錯的評價。
對了，司樂才想起來什麼，轉頭看到了那扇從一開始就安靜待在那裏的防盜門。
“統子，那是幹什麼的？”
“你自己推開不就知道了。”系統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司樂咂着嘴，一步一步壓低身體慢慢挪了過去，整個人蹲在櫃枱前就露出一個頭，一隻手扒着玻璃面，另一隻手努力伸長着，小心翼翼隔着櫃枱伸手戳了戳防盜門，嘴裏重複不停念念有詞道“別有東西、別開門殺、別來搞我......”
系統：......
系統：“行了行了，你開吧，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
司樂聞言誇張的嘆了口氣，一邊不滿道“你早說啊”一邊饒過櫃枱，手剛碰上了門把手，門就自己向外彈開了。
自動門？不對你是防盜門啊？
司樂知道他又跑偏了，每次他緊張害怕的時候，滿腦子都沒個門的，攔都攔不住。
由於這門位置不大巧，礙於櫃枱的緣故，這門沒法完完全全打開，司樂目測了一下，最多只能開個45度。
司樂小心翼翼側着身體鑽進了門裏。裏面黑漆漆的讓他有點害怕，扶着門框四處瞎摸的手摸到了像是開關之類一排的東西，毫不猶豫全部按下。
他愣住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讓人熟悉的將要落淚。
不管是深褐色的實木餐桌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盒，還是電視機柜上被他畫了圈的日曆，又或者是他剛買的卡其色沙發抱枕，就連白色瓷磚上的裂痕都和他記憶中分毫不差。
司樂傻張着嘴，下意識踏出了一步，就連腳感都和記憶中的一樣，他低下頭，看着玄關處腳踩的玻璃。
玄關整個地面是用玻璃鋪成的，玻璃下面裝滿了白色的鵝卵石，四周圍了一圈燈管，每隔幾秒變換一個顏色，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把鵝卵石都染上了色彩。
說實話非常的土。司樂想笑又有點鼻酸，據說這是他爸當年拍板定下的設計，他本人說這樣很好看。
司樂看着熟悉的燈光發著呆，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跑過客廳，推開淺棕色的木質門，看着熟悉的粉紅色的Kitty貓床單，床頭柜上有着他兩個最重要的東西。
他抱起了左邊白色的相框，定格的一家三口笑的十分開心，和眼眶泛紅的司樂對視着。
這是他全家一個月前拍的最後一張照片。
司樂摟緊了照片，像是抓緊了他存在過的最後的憑證。
這是他的家，是寄託了他人生大半輩子喜怒哀樂的地方，是他十多年來在人世間哭過笑過之後永遠能容納他的歸處。
記憶在這裏，避風港是這裏，靈魂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裏。
司樂吸了吸鼻子，抱着相框衝著大門的方向嘴角彎起露出一個傻氣的笑容來，他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哽咽，他說：“謝謝你啊，統子，請多指教。”
系統嗯了一聲，然後補了一句：“把燈都關了吧，耗能量。”
司樂：......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