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嬸兒，這事兒吧，我不會去往外面說……但……”
木蓉話還沒說完，馬嬸子就一個勁兒的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這回豬看病的錢，我掏。”
“……”
木蓉還真沒有那個意思，她只是想說讓馬嬸子多給兩頭病豬扯些它們喜歡吃的豬草，好好照顧着些。
正想再解釋下，門口的小吳突然喊了一聲大隊長來了。兩人便停止了談話。
“丫頭啊，剛剛我在路上碰見茅醫生了，他呀，把你是一頓猛誇。”
木蓉：“？？？”
這是什麼反應，大隊長來，難道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譚建國當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事實上，豬欄里的豬隔一段時間就要生病，他都已經習慣了。
這回這麼久才聽到說豬生病，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剛剛茅老頭兒的話又在他的腦中迴響起來。
“那丫頭是個好苗子，仔細培養培養，說不定明年你們大隊也能評個養豬能手了。”
養豬能手啊，他們大隊從來沒有評上過。隔壁的兩個大隊年年都是輪着評，看得他既眼熱，又無奈。
無奈隊上沒有那個人才。
現在倒是讓他瞧見希望了。
剛剛茅老頭兒也說了，要不是慕蓉先前把癥狀說的清楚明白，他的葯帶的可能也沒那麼全，再回去拿的話，一去一來的，肯定會耽誤豬的病情，到時候癥狀就沒這麼輕了。
哪像現在這樣，打個針再喂兩回葯，妥妥的沒事兒。
譚建國不怕豬生病，就怕豬病死。
一年養到頭就指着這些豬吃肉，換些肉票。憑白病死幾頭真就跟從他心上挖肉一般。
所以他今天來，主要是來給慕蓉打氣的。說了沒幾句，又看了下豬，就回去了。
大隊長一走，三個人就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被他打斷的那個話題自然也就沒能繼續下去。不過之後馬嬸子主動補回了很多柴火，木蓉也就沒再提起那事兒。
相處的久了，她也知道馬嬸兒和小吳的為人。
小吳勤勞肯干，不愛說話。馬嬸兒雖然有些私心，但該她做的活兒她一直都很積極，對自己和小吳也很是照顧。
只要她以後不再這樣，其實沒必要去和她較真。
三個人精心養護着那兩頭病豬，沒過幾天那它們就又活蹦亂跳了。肉沒怎麼掉，吃的也恢復了。搶食搶的比之前還凶。
豬欄里的氣氛終於沒那麼緊張了。
更讓木蓉放鬆的是，那個住在山上的阿婆再也沒來找過她。
倒不是她不喜歡那個阿婆，事實上，她還挺喜歡的。因為她總是能從那個阿婆的眼神里感受到一種很特別的情感，讓她心裏某個空缺的地方得以填滿。
但這個阿婆精神不太好，又是錯認了才會對自己那麼好，跟她說話就得一直撒謊騙她，各種應付，心累的很。
她要忙豬欄里的活兒，實在沒那個精力。
其實不光木蓉放鬆了，山上的孟榆也放鬆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隔天奶奶就把錯認的事兒給忘了，但這是好事兒。這樣奶奶就不會老想着要下山去。
孟榆還請了一天假，帶着奶奶去找醫生重新檢查了下，得知病情並沒有惡化，心裏的石頭頓時放了下來。
結果還沒消停幾天，奶奶又跑下山了。
“小鈴鐺！娘來看你啦！”
一聽這個聲音，木蓉就頭皮發麻，卻又不得不出去見人。
畢竟這阿婆的精神不太好，要是不理她，她自己出去亂轉，丟了可是大事兒。
“娘你怎麼又一個人出來啊，山路不好走，萬一摔了怎麼辦？”
木蓉小心的扶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阿婆，將她帶到豬欄里小屋外的椅子上坐好。
“孟榆呢？你下山有沒有跟他說一聲？”
“跟他說啥，他一天忙的很，我都看不見他人。”
阿婆看樣子並不太想提那個‘不孝’的孫子，立刻岔開話題，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放進了木蓉兜里。
“來，小鈴鐺，這是我早上給你蒸的饅頭，還有我之前藏的餅乾，還有……”
木蓉：“……”
這一堆東西至少也要十來塊錢了，聽阿婆的意思，都是平時她的小零嘴兒。看樣子，她跟孟榆的生活並沒有村裡人想像的那樣難熬。
不管他們生活怎麼樣，這些東西都不是她能拿的。不過她也長了記性，沒有直接回絕，而是假意收下放進了小屋，等孟榆來的時候，再還他就是。
木蓉陪着阿婆閑聊了幾句后，一個豬圈突然傳出了幾聲嗷嗷慘叫。這會兒馬嬸子跟小吳出去背紅薯藤了，這裏只有她一個人，當然得由她去查看。
“阿……娘，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留她一個人在這裏，實在是不放心。
阿婆倒也乖巧，聽她說完立刻起身走在了前頭，一副要視察的樣子，又可愛又好笑。
木蓉趕到傳出聲音的豬圈時，發現是裏頭的三頭豬在打架，一隻被咬了腿，所以才叫的那麼凶。而且還是兩隻打一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打架，當務之急是先把它們分開。
但這圈裏頭打的太凶了，貿然進去，說不準就會被咬上一口。木蓉只能拿着那個長長的糞颳去捅，好一會兒才分開了那三頭豬。
現在也不是餵食的時是，槽里又沒水又沒糧的，實在是看不出它們打架的原因。
木蓉不放心，又在那豬圈外面守了好一陣兒，直到有兩頭豬都趴下睡覺了才轉身離開。
她忙了多久，阿婆就跟在她後頭多久。安安靜靜，不吵不鬧。
等馬嬸兒跟小吳背着大背簍的紅薯藤回來后，她還幫着整理。
因為割下來的紅薯藤都是一大堆堆在地邊，亂的很。背回來后拿出來用刀剁的時候最好是挽成一小把再剁。這樣省時省力，不會亂糟糟的這裏有一大根沒有切到，那裏又切的太碎。
紅薯藤算是豬豬們很喜愛的一樣食物，木蓉在馬嬸子背回來第一背簍的時候，就開始剁了，準備晚上煮給豬豬們吃。
阿婆就坐在她的身邊，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幫她挽紅薯藤，兩人有說有笑的，氣氛很是不錯。
孟榆慌慌張張跑來的時候，隔着柵欄正好就看到了這麼一幕。
頓時有些發愣。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奶奶笑過了。
平時他要出工，家裏就剩奶奶一個人跟黃豆。等他回去了，做飯收拾家裏，跟奶奶交流的其實很少。
當然，也是奶奶不怎麼願意說話。
她經常是坐在院子裏的搖搖椅晃悠着看天，不然就是在院子裏，自己跟自己下棋。
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樣鮮活的樣子……
孟榆頭一次生出了一個念頭。
自己搬到山上，是不是做錯了。
高高壯壯的一個男人就站在柵欄不遠處，木蓉一抬頭就發現了他。
“娘，孟榆來了！”
正在挽着紅薯藤的阿婆手一抖，嘴立刻就癟了下來。小聲嘟囔了一句。
“來這麼快做什麼……”
她的聲音很小，正看着外頭的木蓉絲毫沒有聽見。
見被發現了，孟榆乾脆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奶奶……”
飽含無奈的語氣。
“你下次想下山，先跟我說一聲好么？剛剛黃豆跑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兒，嚇了好久。。”
阿婆瞥了孫子一眼，手下動作依舊。
“跟你說了，你就會讓我下山嗎？你只會攔着我，找各種借口。哼！”
孟榆：“……”
他還真會這樣干。
其實主要是怕奶奶發病再傷了村子裏的人，也是怕山路不好走給摔了。
奶奶今年都六十了，這個年紀要是從山上摔下去，怎麼得了。
“奶奶，我這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就喜歡下山，我想來看看我的小鈴鐺。”
阿婆回頭，看着木蓉的眼光慈愛而又溫和。
木蓉看着那雙眼，腦子一熱便給自己招了個差事。
“要不，阿……娘想下山來看我的時候，就讓孟榆給你送下來。要是不想玩兒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她這個主意剛一開口就遭到了阿婆的反對。
“送來送去的多累呀，我自己就能走。山上我都呆了那麼多年了，不會丟的。”
阿婆堅持，孟榆更堅持。木蓉在一旁聽着都快笑了。這兩祖孫也是有意思，居然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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