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斷手筋

挑斷手筋

被那樣拒絕,綉菊對他還有愛嗎?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她對朱笙的感情更像報恩,無論朱笙用了什麼法子,是不是依靠江清清,他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手了,也因此,她對他充滿感激。

感激和愛意很容易混淆,尤其是在綉菊開始就對朱笙有好感的情況下,兩個摻和在一起,叫她誤以為自己很愛很愛朱笙,在還沒有得到的情況下,突然被杜笙拒絕,心裏定是不甘心的。

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想要的,也許她得到之後發現朱笙有那麼多缺點就不會再愛上朱笙,就像江清清似的,開始也對朱笙充滿好奇,後面慢慢死心。

杜笙登時有些後悔,他似乎穿早了,朱笙沒來得及跟綉菊多要幾次錢,也沒有在她面前暴露本性,以至於綉菊對他多多少少還留有情,後來又被他狠心拒絕,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杜笙有些無奈,該說他咎由自取呢,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顯然時候到了。

“強扭的瓜不甜。”杜笙只能這麼說。

“誰說的,你跟江清清不就很甜嗎?”她撅着嘴,有些不滿,“我看到你們兩個一直有說有笑的,她也是強迫而來,你還不是接受她了。”

杜笙抿嘴,“你搞錯了,她並沒有勉強我,我是自願的。”

這倒是沒說謊,朱笙是自願的,他嘛,只是當時沒想開罷了,就好像從頂端陡然掉了下來,心情有些複雜,難以接受被包養的局面。

綉菊嗤笑,“你當我不知道嗎?”

她陷入沉思,“我每天都會收集關於你的事,你幹什麼我都知道,偷偷去黑市的事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想去黑市,你才不會委曲求全呢。”

她還有話,“當初江清清沒有第一時間猜到你就是京城那個相玉師,我猜到了。”

杜笙沒有意外。

江清清沒猜到他就是京城那個相玉師,是因為覺得不可能,她見過朱笙的墮落,實在很難想像朱笙會賭石。

綉菊猜到他是,只是因為相信他罷了。

朱笙在江清清面前的形象一塌糊塗,但是在綉菊這裏就是天,頂天立地,綉菊又是鄰家女孩的性子,很容易害羞,還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人,以他為重,跟江清清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在江清清那裏受了打擊,可以在她這裏找回來,難怪朱笙會腳踏兩隻船呢。

綉菊是所有男人都喜歡的類型,尤其是這個時代,朱笙的虛榮心很容易得到滿足。

如果能選的話,八成的男人都會選綉菊,選江清清怕是每天都在跟自尊心做鬥爭,除非真的很愛她很愛她,或者她願意稍稍軟下來,在外人面前強勢,回家之後面對他稍稍軟一些都行。

杜笙對她要求已經很低了,沒辦法,木已成舟,也睡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對她已經習慣,再去換其他人會不適應。

他是個念舊的人,可以吃一樣喜歡的食物很久很久,可以住在一個地方几年不挪窩,也可以喜歡一個人長長久久,前提是讓他喜歡上。

“我很好奇,這段時間你都經歷了什麼?”總感覺綉菊變了,從原來的小女人,變成了強勢精英一樣,說話都比原來有底氣。

綉菊似乎很開心,“終於想着問我了?”

她語氣隨意,“其實沒什麼,我從茶館跑出去之後在街上過了一夜,不知道去哪,爹娘已經不認我了,回去就要嫁給那個老傢伙,跟你的那個小屋子也不想再待,你都那樣拒絕我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後來我想來想去,去找了錢莊東家的兒子寧齋。”

“他喜歡我,我感覺的出來,可惜命運捉弄人,我居然是他的妹妹。”

當初寧家小姐寧楚楚過生日,她吃驚的發現倆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寧齋好奇問她,在哪生的,她說杏花村,寧齋更吃驚,說妹妹也是杏花村生的。

再一對家裏情況,發現她就是當初寧老爺帶着妻子去拜佛,在半路上要生產,就近找的那家農家的女兒,還真是巧,那家當初也要生產來着,已經清好了穩婆,兩個人一起生的,都是姑娘。

開始只覺得有緣,並沒有懷疑,直到她帶寧齋去家裏看她的父母,寧齋表情一直很凝重,她以為是對她家裏的情況不滿,後來才曉得寧家小姐居然與她的父母有幾分相似。

寧齋多聰明的人,立馬懷疑了起來,先是跟寧楚楚融了血,果然沒融上,又與她的融,融上了,開始沒告訴她,偷偷的融,直到確定了之後才把這事說與她聽。

一夜之間從農家女變成了富家女,她心情有些複雜,開心的同時又有些悲哀,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她?再早一點,她就會跟江清清一樣有錢,就能鼓起勇氣跟江清清做抗爭。

她把這事與哥哥說過,哥哥讓她算了,還說江家有權有勢,為了一個男人跟江家作對不值得,那時候她才曉得原來光有錢還不行,還要有權,江家恰好有錢又有權,寧家只是比她有錢,並沒有比她有權,所以寧家鬥不過她。

她很傷心,可惜沒有辦法,哥哥看不得她消沉,加上對她的愧疚,一咬牙說會幫她的。

江家確實有錢有勢,然而樹大招風,對手也很多,只要她願意等,機會遲早會來,許是怕她繼續消沉下去,給她找了個活,讓她跟在他屁股後面做生意,他對她太好,好到引起了寧楚楚的妒忌。

從前都是哥哥和父母疼愛她,陡然變成了農家女,接受不了身份,也接受不了哥哥和父母的愛傾斜,她苦苦哀求父母,父母終於同意讓她留下來。

起初確實安安分分,後來開始不滿足,想盡辦法迫害她,讓父母以為她討厭她,撒小性子為難她之類的,一次兩次父母沒有在意,次數多了,漸漸對她頗有微詞,她越是解釋,父母越是覺得她頂嘴,不老實。

連哥哥都會對着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不知所措了很久,難過,悲傷,讓她好幾次忍不住想自殺,可又覺得不行,自殺后寧楚楚豈不是得逞了?

她就再也沒有資格與江清清比肩,朱笙也會離她越來越遠,聽說他現在改了名字,不知道是自己要改的,還是江清清逼他改的?

她更相信後者,江清清一直是個惡毒的女人,只會利用他,哪裏會好好對他,如果她死了,朱笙就會一輩子面對江清清的壓迫。

所以她不能死,不僅不能死,還要好好的活着,把寧楚楚幹掉,江清清也甩在身後。

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她開始不斷反擊,和寧楚楚鬥智斗勇,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那就真的沒別的可怕了,她的心態已經變了,原來渴望得到父母和哥哥的認可,很是努力,後來發現越是這樣,他們越是不把她當回事,一直被寧楚楚蒙蔽。

她放棄之後他們反而貼了過來,尤其是在知道寧楚楚迫害她的事之後,可惜她已經心如止水,不會為了他們流半點的眼淚,也想放棄朱笙,然而朱笙就像一根刺一樣,想一想都覺得疼。

什麼都可以放棄,似乎只有朱笙不行,所以她在幹掉了寧楚楚之後第一時間來平洲找他,身為錢莊的千金,她想要邀請函自然輕而易舉,很容易被她混進了賭石大會,看到了朱笙和江清清有說有笑,你儂我儂,絲毫沒有被脅迫的樣子,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他是不願意的,他說過,是江清清威脅的,不入贅江家就一把火燒了朱家。

才多久沒見啊,他居然就改變了想法,是一開始就騙她?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想不起來江清清原來怎麼對他了?

他想不起來,她記得,記得他每次抱怨說江家的人看不起他,路人緋言緋語,不給他錢花,防他像防賊一樣。

江清清能讓他在短時間內改變主意,那她呢?

是不是也能讓他改變主意?畢竟她已經不是原來的綉菊,她現在叫寧綉菊,只多了一個姓,卻天差地別。

她這邊回去之後還沒想好怎麼去找朱笙,朱笙居然自個兒送上門來。

“是天意,連老天爺都想成全我們。”

杜笙眼睛看向別的地方,“你想多了,只是巧合罷了。”

剛好他被追殺,攔下的馬車碰巧是綉菊罷了,如果早知道這樣的結局,打死他也不會上車。

當時情況緊急,腦子裏想不到那麼多,只覺得再怎麼樣上了綉菊的車也不會比被柳茵抓住要慘,畢竟柳茵要命,綉菊要什麼暫時還不清楚,現在想想還不如被柳茵抓住,柳茵不一定會殺了他,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只要還能賭石,柳茵就還有翻本的可能。

被綉菊抓住,才要擔心小命,她是因為情感,保不齊哪天失心瘋一刀捅了他都有可能。

杜笙很是後悔,他有點擔心賭石大會,本來就只有三天,還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是一天還是兩天,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現在是白天,日頭看不到,無法判斷什麼時辰,只覺得腰酸背疼,應該睡了很長時間。

“我睡了多久了?”杜笙盡量心平氣和問她,大喊大叫激怒她,對他沒有好處。

“你睡了七八個時辰而已,時間還早,再睡會兒吧。”綉菊放下粥,勸道。

七八個時辰,昨天他是亥時被抓,七八個時辰,十六個小時,他將近睡了一天了,現在是賭石大會第二天的下午。

江清清找不到他,肯定很着急,還有明王,搞不好以為他跑了。

剛賭輸了一塊石頭就跑,他的信用在明王那裏是徹底不保了。

杜笙掙了掙鏈子,鎖的很結實,還知道硌人,裏頭墊了軟布。

“我手疼。”鏈子留了些餘地,杜笙縮了縮手,給她看硌紅的地方。

綉菊手覆在上面揉了揉,不知是真是假,表情有些心疼,還去給他拿來葯抹了抹,末了抬頭看他,“我給你稍微鬆開一些,你不要跑。”

如果有機會的話,不跑是假的,不過杜笙還是答應着,“好。”

綉菊說話算話,真的稍稍鬆了松鏈子,不是松杜笙手腕上的,是松床底下的。

她把鏈子的另一頭拴在床底下,稍稍鬆了些之後,不是吊著杜笙的手腕,是讓他可以微微活動的狀態。

杜笙晃了晃另一隻,“這邊。”

綉菊點點頭爬上床,去夠另一個床頭的鏈子,這邊因為挨着牆,只能鎖在床頭,杜笙歪頭瞧着綉菊動作,綉菊很謹慎,一隻腿壓着他的手腕,怕他突然奮起掙扎,杜笙倒是很老實,直到鏈子鬆開都沒動。

也就在她要鎖起來的功夫,杜笙突然從背後推了她一把,綉菊沒有防備,整個人撞在牆上,杜笙抽出手,去搶掉落在床上的鑰匙。

綉菊比他更快,一把將鑰匙丟了出去,摔在門口,被聽到動靜跑進來的丫鬟撿到。

杜笙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身子一側,半壓在綉菊身上,拔下她頭頂的釵子,抵在她脖間,對着丫鬟們威脅,“把鑰匙給我。”

他只有一隻手解開,另一隻手還鎖在床底下,腳腕上也有鏈子,不過比手上鬆了許多,稍微活動一點不是問題。

丫鬟們拿着鑰匙有些猶豫,正打算走過來,被綉菊呵斥,“都出去,誰敢把鑰匙給他,我要誰的命!”

杜笙蹙眉,“把鑰匙給我,不然我殺了她。”

她是寧家的千金,她死了,那些丫鬟也活不了,左右都是為難。

“快點,我的時間有限。”杜笙銀釵更往裏頭插了插,綉菊難受的揚起脖子。

“你有種就殺了我。”她臉上全是被騙后的悲憤,“不殺了我,下次再落到我手裏,我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銀釵很尖,少女的皮膚也很脆弱,很快流下血來,“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綉菊握住他的手,“你要殺就殺,我死了,你正好給我陪葬!”

杜笙耐心被她耗完,“把鑰匙給我……嘶!”

手上突然一疼,綉菊不顧脖間的銀釵,張嘴咬了他一口,杜笙因為吃疼,手本能鬆開,銀釵掉在床上,他正待去撿,綉菊快他一步,將銀釵牢牢握在手裏。

杜笙本能後退了些。

他看的出來,綉菊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但是他在乎。

她抹了抹脖間的血,眼裏臉上全是憤怒,和壓不住的火氣。

杜笙又退後了些,冷不防一道銀光突然朝他胸口射去,杜笙本能用手擋住,手心被整個刺穿,用的力氣那麼大,可見綉菊對他有多恨。

杜笙顧不上旁的,捂住手,疼的額間冷汗冒出來,綉菊似乎也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人冷靜了些,招來隨身伺候的丫鬟去端水拿葯,簡單給他清洗一翻,勉強上些葯,完了粗魯的鎖在床上,包紮都沒有包紮。

杜笙瞧着還在流血的地方,預感自己活不過明天。

他還不想死,努力為自己爭取些條件,“我會流血死的。”

“那也是你活該。”綉菊語氣很冷。

“你不想跟我過一輩子了嗎?”杜笙再接再厲。

“想,不過我知道,活着的你不會肯的。”

她這話的意思是說死了他就肯了?

杜笙心臟漏跳了半拍,本能開始掙扎,“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朱笙,我是杜笙!”

綉菊嘴角勾起諷刺的笑,“你覺得我會信嗎?”

“真的,朱笙已經死了,我是江清清找來替代他的,我沒有他的記憶,也不認識他。”

“你耳朵上還有我咬過的痕迹,讓我信你是假的,你覺得可能嗎?”

杜笙頓了一下,他耳朵上居然有咬痕,自個兒都不知道。

“朱笙,別再打歪主意了,沒可能的,你已經把我對你的信任耗光了。”

她站起來,突然又坐了回來,拔下頭上的銀釵,用力插在杜笙另一隻手腕上。

“我說話算話,你再落到我手裏,我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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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入贅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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