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恩仇難解
王賈弦父女平安歸來,龍鳳山莊上下一片歡騰,玉兒和珠兒更是喜極而泣,與王曉黎擁抱在一起。
珠兒見她們帶來了一個病重的女孩,問道:“她是誰?”
王賈弦肅然道:“有關這位姑娘的事,你們不可多問,也不許到處傳楊,違者嚴懲不貸!”
珠兒見他面色嚴肅,不敢再問,走上前去扶着賈玲玲。
王曉黎和珠兒玉兒扶了賈玲玲來到自己的閨房中,照顧她躺下。王曉黎微微一笑,輕輕叫道:“姑姑!”這一抹微笑,充滿了無限溫馨;這一聲輕喚,充滿了無限的親切。賈玲玲的心激晃了一下。
賈玲玲出神的望着王曉黎,看着她的眼睛,只見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裏,一片純真和善良。
賈玲玲嘆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王曉黎笑道:“你是我姑姑啊。”
賈玲玲道:“以後你不要叫我姑姑了。”
王曉黎道:“不叫你姑姑,那我叫你什麼呢?.......對了,你年輕漂亮,和我差不多大,我叫你姑姑也不好聽,就叫你小姑子好嗎?”
賈玲玲道:“你真會討人喜歡,難怪風舞柳那麼疼你。”賈玲玲說著說著,只覺悲從中來,淚水奪眶而出。
王曉黎偏着頭奇怪地瞧她,說道:“小姑子,你怎麼了?”
賈玲玲道:“我.......我.......沒.......沒什麼.......”
王曉黎想了半響,問道:“是風大哥不關心你嗎?”
賈玲玲咬了咬嘴唇,道:“他假裝關心我,只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
王曉黎道:“風大哥絕不是這樣的人。”
賈玲玲面容忽然一冷,道:“你為什麼老是幫他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他了?”
王曉黎眨着眼道:“我當然喜歡風大哥了,否則怎會跟他拜兄妹呢?”
賈玲玲怔怔地看着她,她臉上一片天真無邪,她絕不像是在說謊。
可是,她真的沒有說謊么?
她與風舞柳之間,真的就結拜兄妹那麼簡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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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來,王曉黎一直在賈玲玲身邊照顧她。有這麼樣一個又甜蜜又漂亮且又熱情的小女孩陪在她身邊,倒也不感寂寞。
王賈弦每天清晨都要用自己的真氣給賈玲玲逼毒療傷,常常給她說些做人的道理。在這一家人的熱情關懷下,她對他們的懷疑已開始動搖了。
---難道他說的那個故事竟是真的?
---如果他不是我的胞兄,他又何必關心我的死活呢?
---這些事為何從來沒有聽到易師伯或謝媽媽說過?
她哪裏知道,易笑生被冷麵神俠斬斷雙足后,一直和謝無花住在深山之中,對外面的事知道得並不多,王賈弦與無影神魔賈宗偽之間的複雜關係,他們並不知曉。
不覺間,三日已過,第四天,風舞柳和蔣良終於來到龍鳳山莊。王賈弦和王曉黎迎出了大院。
蔣良抱拳微笑道:“王大俠,久違了。”
王賈弦還禮道:“數月不見,蔣兄怎的憔悴了許多?”
蔣良嘆道:“如今武林正值多事之秋,俠義盟面臨危難,哪裏還能像以前一樣逍遙自在呢?”
王賈弦嘆道:“近來武林中發生了很多大事,在下卻身在秘谷,毫不知情,待會兒還要向蔣兄請教。”
風舞柳一見王曉黎,便問道:“黎兒,玲玲現在怎樣了?”
王曉黎蹙眉道:“她氣色越來越差,我爹爹說她中毒越來越深了.......”忽又展顏笑道:“不過蔣伯伯已經來了,他一定治得好小姑子的病。”
王賈弦道:“蔣兄,風賢侄,請到客廳敘話。”
四人來至客廳坐定,王賈弦道:“蔣兄肯前來救治玲玲,王某感激不盡,實不相瞞,玲玲乃在下同父異母的妹妹。”
蔣良道:“關於王兄的身世,在下也略知一二。”
王賈弦道:“玲玲傷好之後,在下一定好好教訓她,不讓她再胡鬧。”
“此事有王大俠出面,自是最好不過。”蔣良道:“只是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治得好令妹的傷。”
風舞柳心頭一震,忖道:要是蔣前輩都沒有把握,當今之世誰還救得了她?
只聽王賈弦說道:“蔣兄醫術精湛,一定能治好小妹的傷。”
蔣良道:“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此時風舞柳已有點坐不住,王曉黎似乎明白他的心事,站起身來道:“風大哥,我帶你去看我姑姑。”
風舞柳立刻站了起來,道:“晚輩失賠了。”
王賈弦微笑道:“你們先去吧。”
風舞柳跟着王曉黎走了出去。
蔣良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嘆:這兩個男女真是天生一對,可惜這小子又偏偏對那魔女一片痴情.......
這時,丫環奉上香茗,在二人面前擺上,王賈弦道:“蔣兄請用茶。”
蔣良端起杯來,略略啜了一口,茶味清新淡雅,忍不住道:“好茶!”
王賈弦微微一笑,正待說話,只聽蔣良已道:“此茶味道不俗,想必是天下最為名貴的‘清蓮茶’?”
王賈弦道:“此茶雖是名茶,但卻不貴,喜歡喝的人也不多,只因它的味道太淡,如果不留意根本品償不出,想不到蔣兄居然識得此茶。”
蔣良道:“王兄乃是清高之人,飲用的茶自然不俗。”
王賈弦笑道:“讓蔣兄見笑了。”
蔣良將話題一轉,道:“救人要緊,讓我先去看看令妹的傷勢如何?”
王賈弦道:“不忙,適才我剛剛運功給小妹將毒壓住,現在她還在沉睡中。蔣兄遠道而來,想必也餓了,請稍坐片刻,待家人備好酒食,先用了些再說。”
當下兩人繼續交談起來,說的都是一些武林中事。
風舞柳在王曉黎的帶領下,來到了賈玲玲的房間。此時的賈玲玲正在熟睡中,風舞柳輕輕走到她的床邊,生怕擾醒了她。只見她面色晦暗,口唇發紺,顯然中毒已深。
風舞柳喃喃道:“鬼陰手.......好歹毒的鬼陰手!.......”
王曉黎道:“風大哥,你不要難過了,蔣伯伯的醫術號稱天下第一,他一定能治好我姑姑的。”
風舞柳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黎兒,這幾天她有沒有問起過我們之間的事?”
王曉黎眨了眨眼道:“她問過了,她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風舞柳笑了笑,道:“那你是怎樣告訴她的?”
王曉黎道:“我告訴她,我們已經結拜為異姓兄妹。”
王曉黎眨了眨眼,又道:“可是現在我已經開始後悔了,我不該和你結為兄妹的。”
風舞柳道:“為什麼?”
王曉黎神秘的一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我的親姑姑么?”
王曉黎道:“她是你的親姑姑又怎樣?”
王曉黎道:“將來她嫁給了你,你不是成為我的長輩了么?”
風舞柳轉過身去,緩緩走到窗邊,茫然望着窗外,淡淡地道:“世事變幻,將來的事,又有誰能預料得到?再說.......再說.......”
---再說我們將來會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但王曉黎已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痛苦。
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總會有那麼多的原因阻止他們的結合?
風舞柳忽然將目光轉注到王曉黎臉上,眼中的那一抹痛苦已經散去,目光中卻有了一絲慰藉。
風舞柳輕柔的話聲在王曉黎的耳邊響起,“雖然世事變幻,但有一樣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王曉黎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釋。
“那就是我們之間那份純潔的兄妹之情,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都當你是我的親妹妹。”
真摯的感情,堅定的語言,王曉黎幾乎被感動得流下眼淚。
這時,珠兒走了進來,彬彬有禮的道:“公子,請到客廳用膳。”
王曉黎道:“風大哥,你去吧,我在這裏看着她。”
風舞柳跟着珠兒來到客廳,珠兒站在門外,躬身道:“公子裏邊請。”
風舞柳也不客氣,邁步行入。
一張八仙桌,上面擺了七八樣精緻的小菜,還有三個酒杯。桌旁卻只坐着王賈弦和蔣良兩人。
王賈弦面帶微笑,道:“風賢侄,請坐。”
風舞柳坐了下首,道:“讓二位前輩久等了。”
這時,一個大漢抱了一壇酒過來,放在桌上。望着這大大的一壇酒,風舞柳只感自己的頭比這酒罈子還要大。他向來是最怕酒的,他的酒量也小得可憐,通常只需半杯下肚,便已面紅耳赤,暈頭轉向了。正感為難,忽聽蔣良道:“我可是滴酒不沾的,還請王兄見諒。”
王賈弦奇道:“你也不喝酒?”
蔣良道:“酒能傷身,亦能亂性,我從來不喝酒。”
王賈弦笑道:“其實我也不喝酒的。”
俗語說“天生男兒,以酒為命”,但他們卻不飲酒。他們都是一類很特別的男人,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喝酒簡直等於是在拚命。
“我也不喝酒。”風舞柳連忙補充道。
王賈弦撫掌大笑道:“好,兩位真是我王某人的‘酒外’知己,‘酒中’知己已固然難尋,‘酒外’知己更是少之又少,今日有幸遇上二位,我們可要好好的喝上幾杯!”
說完打開壇塞,滿滿斟上三杯!
蔣良奇道:“既是‘酒外’知己,為何又要飲酒?”
王賈弦笑道:“二位喝下這杯就知道了。”說罷端起酒杯,“請!”
蔣良和風舞柳也茫然地端起酒杯,三隻杯子碰到一起,王賈弦一口而干,哈哈大笑,望着二人。
風舞柳皺了皺眉,心想只怕這一杯下去,自己就要倒下了,豈非丟人現眼?一抬眼見王賈弦面帶微笑正望着自己,心想人家既有如此豪情,我又怎好推拒?於是也笑了笑,將酒送到唇邊,一股奇異的酒香鑽入鼻孔,浸入心肺,周身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舒適。風舞柳一仰頭,將酒一口乾了,原來這酒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股辛辣刺激味,卻有一股蜂蜜般的甜味還帶着種說不出的芳香。
“這是什麼酒?”蔣良已忍不住問道。
王賈弦道:“這是當年拙荊別出心裁,為我釀造的‘蜜酒’,由蜂蜜和幾種水果釀製而成,只含少量酒精,不會醉人,女人小孩皆可飲用。”
“好酒!”風舞柳和蔣良同時贊道。
膳后,王賈弦帶着蔣良和風舞柳來到了賈玲玲的房間。這時賈玲玲已經睡醒,正和王曉黎有說有笑,見風舞柳等人走了進來,面現喜色,歡呼道:“風大哥,你來了?”便欲翻身坐起。
風舞柳道:“不要動,蔣前輩給你治病來了。”
賈玲玲睜大眼睛,疑惑地望着蔣良,她實在想不到蔣良居然還肯出手救她。
蔣良也不說話,走到床邊,拿起她的手給她切脈。
賈玲玲忍不住問道:“我把你禁囚在鎖龍山莊,你不怪我么?”
蔣良笑了笑,道:“你本來可以殺了我的,但卻只把我關了起來,所以我應該感激你才是。”
王賈弦道:“如果當初你殺了蔣大俠,現在只怕沒有人救你了,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呢。”
這時蔣良已經看過了賈玲玲的傷勢,轉過身子,輕聲對王賈弦說道:“王兄你出來一下。”
王賈弦見他表情凝重,心裏也如壓了一塊石頭,跟着走了出去。
蔣良道:“她所中之毒已深入骨髓,除非有少林寺的‘金剛烈火丸’,否則誰也無法救她。”
“我立刻去少林找金剛烈火丸!”這是風舞柳的聲音,他已跟了出來。
王賈弦道:“只可惜少林寺現在已經沒有金剛烈火丸了。”
蔣良道:“不錯,金剛烈火丸只有少林寺的無心大師能夠煉製,可是無心大師卻在十八年前失蹤了。”
風舞柳道:“除了金剛烈火丸之外,世上難道就沒有一種葯能解得了鬼陰手之毒么?”
蔣良嘆道:“包括活殭屍自己都沒有解藥。”
風舞柳靈機一動,忽然想起一事。
---總護義羅忘琴曾經傷在活殭屍的鬼陰手之下,當時活殭屍給他服下了一粒紅色丹丸,立時解了他所中之毒。難道活殭屍給他服用的就是金剛烈火丸?難道活殭屍就是十八年前失蹤的無心大師?
忽然,耳邊傳來了賈玲玲的輕聲呼喚:
“風大哥.......風大哥.......”
風舞柳全身一震,他知道她已經無救了,而他卻束手無策。
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的。
每個人都總有一天會面對死亡。---親人的死亡或是自己的死亡。
無論是親人的死亡,還是自己的死亡,都沒有人願意去面對的。
賈玲玲不是他的親人,也不是他的朋友---他們應該算是敵人。
可是她的死會給他帶來莫大的悲哀,莫大的痛苦。
風舞柳來到賈玲玲的身邊,只見她嬌艷如花的臉上,已籠罩着一層死亡的陰影,她的目光中隱含着一絲恐懼、一絲絕望、一絲哀怨.......
她畢竟還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女,這死亡未免來得太早了!要讓一個十八歲的花季少女面對死亡,那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
看着她那絕望的目光,風舞柳的心在絞痛。
“風大哥.......”賈玲玲痴痴地望着他,好像有好多話要對他說。
風舞柳柔聲道:“玲玲,你有什麼話就對我說吧。”
王曉黎輕輕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風大哥,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玲玲不要胡說,蔣前輩乃當世神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賈玲玲凄然一笑,道:“風大哥,我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你為什麼還要騙我?你可以說話騙我,但你的表情卻騙不了我的。”
風舞柳道:“我.......”
賈玲玲道:“風大哥,在我死之前,你哪裏也不要去了,就留在我身邊陪着我好嗎?”
這是一個多麼強烈的要求?誰能拒絕得了?誰又忍心拒絕?
他縱然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免動情了。
他忽然發現,他竟是深深愛着她的。他曾經對她築起了一道感情的堤壩,可是現在,這道堤突然崩潰了,他的感情像是決了堤的江河再也無法阻擋了!他緊緊的擁抱着她,柔聲道:“玲玲,我就留在你身邊陪你,絕不離開半步。”
王曉黎出了屋子,見爹爹和蔣良靜靜地站在長廊上,兩人的臉色都十分沉重。王賈弦長長吁了一口氣,忽然問道:“蔣兄,你老實告訴我,她還有多少時間?”
蔣良悠悠地道:“她中毒太深,體內經脈阻滯,心臟隨時都可能停止跳動,就算能熬過今天,明天她的毒一旦發作.......”。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卻是誰都明白的。
王賈弦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目光茫然地投向遠方,雪花還在不停地飄落,大地的顏色已變成了一種白色---蒼白色。
白色,代表着純潔,代表着和平與安寧。
白色,豈非也是象徵著悲哀和死亡的顏色?
王曉黎的眼裏已噙滿了淚水,忍不住道:“蔣伯伯難道連你都救不了她么?”
蔣良無言以對。
這世上本就沒有人真的能起死回生,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攻克人類的所有疾患。
就算扁鵲再世、華陀重生又如何?
蔣良只有嘆氣。
雪花繽紛,一陣風吹來,揚起幾片雪花,從窗外飄了進來。風舞柳痴痴地望着這幾片雪花,一伸手,接住了兩片。賈玲玲偎依在他的懷裏,也痴痴地望着這兩片雪花。
他們都知道這兩片雪花的生命是多麼短暫。就在雪花還沒有熔化的時候,一滴晶瑩的淚珠忽然落了下來,正好落在風舞柳的手心裏。
是誰的眼淚?
風舞柳,是風舞柳!
有誰能想到他會為了兩片小小的雪花而流下了一滴男兒之淚?
淚珠滴在手心裏,於是,那兩片小小的雪花就在熱淚中融化了,賈玲玲的心也融化了,她的熱淚已盈眶!
---啊,我願化為一片小小的雪花,融化在你真摯的情感里!
她已不再埋怨生命的短暫,因為她已得到了她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這世界上必竟還有一個人是如此全心全意的關懷着她,肯為她流淚。只要能死在這個人的懷裏,死又何妨?
她靜靜地偎依在風舞柳寬大堅實的胸膛上,淚無言地流淌着。
她無言。
他也無言。
他們內心的情感,又豈是用言語所能形容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推開他,焉然一笑道:“我已經在這屋裏躺了整整四天,快要悶死了,我想到外面去看看雪景。”
風舞柳柔聲道:“不管想要什麼,我都一定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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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紛揚揚,把天地連成了一片。在這樣的大雪天人們都呆在屋子裏不願出來,就算最貪玩的孩子也不願冒着這麼大的風雪出來玩雪。
大地異常寂靜,只有蔌蔌的落雪聲。風舞柳扶着賈玲玲,漫步在雪地里,雪花輕輕飄落在他們身上,就像一件件輕紗,輕輕地向他們罩落。那種感覺是奇異而美妙的。
漫天的飛雪中,飄蕩着他們輕柔的語聲。
“風大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無名谷的那段日子?”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那時候,你一直把我當成小弟弟。”
“是的。”
“你一直都沒有看出來,我是女扮男裝的?”
“其實我早就看出你是個女孩子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女孩子身上,總有許多不同於男孩的地方,無論你怎麼改扮,都瞞不過我的。”
“那你為什麼不說破?”
“男女之間總多多少少有些避嫌,如果我說破了,我們之間難免會產生一層隔閡。我不願那麼做,我只等有一天,你自己把那秘密告訴我。”
賈玲玲道:“儘管你已看出我是女兒之身,但你還是沒有想到我就是武林人心目中的魔女飛劍仙子,是么?”說到這裏,語氣里已帶着一絲憂傷。
風舞柳嘆道:“我的確沒有想到。”
賈玲玲道:“如果當時你知道我就是飛劍仙子,你會怎麼樣?”
.......
風舞柳並沒有回答這句話,過了很久,他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忘了飛劍仙子這幾個字吧,現在你不是飛劍仙子,是名滿武林的大俠王賈弦的妹妹。”
賈玲玲悠悠道:“我本來就是飛劍仙子,我如何能夠忘記?他本是我的仇人,我怎能.......怎能做他的妹妹?”
風舞柳道:“玲玲.......”
賈玲玲凄然一笑,道:“不過我是什麼人都沒有關係了,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風舞柳悠悠一嘆,用手輕輕撣去了她頭上的雪花,道:“玲玲,不要想得太多了,現在你還活着,我也還活着,我們應該珍惜活着的每一滴時間,不要去想仇恨,不要去想任何不幸的事情,我們才會活得開心.......”
賈玲玲點了點頭,輕輕地偎在他的懷裏,雪花輕柔地飄落在他們身上,他輕輕的吹出一口氣,將雪花吹進她的脖子裏。他溫暖的氣息夾着冰涼的雪花鑽入她的脖子,使她驀地驚覺,也對着他的脖子吹出一口氣,雪花在他們的呼吸間繽紛起舞,煞是好看。
這時,兩個人都忘了所有的悲哀和不幸,他們都開心地笑了。
一陣微風,帶來了一縷淡淡的梅香,賈玲玲忽然伸手一指,道:“風大哥,你看,那裏有梅花!”
風舞柳順着賈玲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牆角果然有一枝梅花伸了出來,獨傲風雪。
風舞柳道:“好一枝獨傲風雪的梅花,”遂慢聲吟道:“牆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是兒時學過的第一首詩,到現在他居然還記得。
賈玲玲道:“你幾時變成書獃子了?”
風舞柳笑道:“本來就是。”
賈玲玲道:“我可不喜歡書獃子呢。”
風舞柳道:“書獃子有什麼不好?”
賈玲玲道:“酸溜溜的,酸死了。”
風舞柳道:“幸好我這個書獃子不是酸的,是甜的。”
賈玲玲道:“真的嗎?你割下一塊肉來我償償。”
風舞柳道:“你隨便往哪裏咬上一口看看。”
賈玲玲真的在他的臂上咬了一口,風舞柳也趁機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她果然覺得心裏甜蜜蜜的,但她的臉也紅了,打了他一拳,道:“你占人家的便宜,我不理你了!”
風舞柳爭辯道:“我哪裏占你便宜了?你咬了我一口,我也只親了你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臉道:“對了,臉上的肉是要比臂上的肉香一些,這裏再來一口吧,這樣就扯平了。”
賈玲玲嚶嚀一聲,倒進他的懷裏。
風舞柳伸手摘下三朵梅花,輕輕地插在她的頭上,然後把她的身子轉了過來,柔聲道:“玲玲讓我好好的看看你。”
她的臉在雪光的照映下,顯得更蒼白了,白得就像是他頭上的梅花。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像是一泓秋水,清澈而寧靜。
她臉上還有幾分病容,但眉宇間再也沒有昔日那股煞氣,這使得她更增加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美,一種令人生憐的病弱態的美。
風舞柳不禁看得痴了,口中喃喃道:“玲玲,你好美.......好美.......”
賈玲玲的臉忽然紅了,於是,蒼白如雪的臉上又增加了幾分嫣紅,一種無法形容的絕世的美,便已展現在風舞柳的眼前,風舞柳只覺頭腦一陣眩暈,恍若置身夢境。
這時,他聽見了賈玲玲夢囈般的聲音:“風大哥.......風大哥.......”
只見賈玲玲胸脯起伏,吐氣如蘭,每一口都吐在他的臉上,他忍不住心跳如狂。
“玲玲.......玲玲.......”他柔聲呼喚着她。
“風大哥.......”
她們只覺心中有千言萬語,欲言又止,只有互相呼喚着對方的名字。
深情的呼喚,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顆心已因這深情的呼喚而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他深情地吻着她,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是神聖而美麗的。
大地一片寂靜,雪蔌蔌地飄落着,他們的靈魂已經融合在一起,融入了漫天飛之中,與寂靜的天地融為一體。
不遠處,站着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的美與賈玲玲又不相同。她的清麗,賈玲玲的嬌艷;一個清麗如出水的芙蓉,一個妖艷如陽光下的牡丹,她們的美都是舉世無雙的。
這個出水芙蓉般清麗的少女,正是洛陽龍鳳世家的千金小姐王曉黎,她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嫉妒,豈非正是由於羨慕而產生的?
不知過了多久,賈玲玲在風舞柳的懷裏爭扎了一下,輕輕的推開他。
她嬌喘着,道:“風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風舞柳柔聲道:“你說吧,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賈玲玲凄然一笑道:“我死之後,請你將我葬在無名谷。”
風舞柳全身一震,心裏湧上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悲衷。
“風大哥,你不必難過了,她不會死的。”
這是王曉黎的聲音,她的聲音優美悅耳,就像是喜雀的叫聲,給這個沉痛的氣氛帶來了喜悅。
風舞柳心頭狂喜道:“她有救了?”
王曉黎嫣然道:“蔣伯伯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名醫,他已經想出了一個很特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