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風從外面灌了進來,程梔聽到手上的手鏈叮噹作響。
她看到那人朝自己走過來,跟當年,他把手鏈送給她的時候幾乎無差。
五年前。
祁紀陽穿着籃球隊的隊服,一隻手抱着籃球,另外一隻手把玩着首飾盒,走近了一些,像拋籃球一樣,把那個首飾盒扔給她。
“送你的生日禮物,好好珍惜啊,這款式我讓人給我參考過的,絕對不過時的好吧。”
少年意氣,隨意瀟洒。
“你這意思是讓我一直戴着?”程梔走近就是給人腦門一個暴栗,“說不定畢業以後我們就不怎麼聯繫了呢。”
祁紀陽那時候睨了她一眼,伸手勾着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上攬了一下。
“瞎說什麼呢,好兄弟永不散場。”他的語氣十分堅定,“我們怎麼可能不聯繫啊?”
“我說萬一。”
“萬一?”
“萬一真的不聯繫了,難道我還得戴着?”
“當然可以。”
這麼多年,她真的一直戴着,從來沒有取下來過。
在祁紀陽靠近自己的前兩秒,程梔終於回過神來,飛快地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後,在所有人都沒看到的背後,把那條手鏈取了下來塞進包里。
祁紀陽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堅定,沒有任何猶豫。
朝着她的方向。
程梔的呼吸稍微平靜了一些,站在原地沒動,兩個人的眼神對上,除了有些詫異和驚喜意外,好像也看不到其他情緒。
幾秒后。
祁紀陽站在她面前,左手還抱着頭盔,兩個人站在原地定了很久,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有。
終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起手,雖然一句話沒有,但十分默契擊了掌、撞了撞拳頭。
還是很默契,和那時候一樣,屬於他們倆的,打招呼的方式。
手剛放下去,程梔聽到祁紀陽輕聲開了口,尾音微微上揚着,他說:“好久沒見,動作都有些生疏了。”
“是。”
比賽剛剛結束,旁邊的聲音依舊嘈雜。
祁紀陽剛剛動了下唇,準備說些什麼,他的話根本沒機會說,就被人叫走了。
“Blume來一下領獎台!”
“都弄好了吧?準備頒獎了。”
發車區還是略顯混亂,很多人在裏面來來往往,程梔看到祁紀陽被人叫走,終於鬆了口氣。
這種完全料想之外的不期而遇,像是一場夢境。
程梔換了個鏡頭,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相機有沒有哪裏出了問題。
剛才取手鏈的時候太過於匆忙,直接鬆了手,也沒有想那麼多,還好自己把相機掛在脖子上,不然就已經掉在了地上摔了。
孫宗這時候走過來招呼她:“程梔!這邊頒獎需要拍一下!”
程梔抬起頭,應了一聲:“好的馬上來!”
…
頒獎台。
站在一號位的男人,手裏拿着屬於他的獎盃,高高地舉起。
意氣風發。
一匹難以被馴服的、充滿野心的獅子。
程梔一遍遍按下快門,耳邊灌入周圍的歡呼聲,鏡頭下的男人站在最中心的位置。
所有的燈光、掌聲、歡呼、榮譽。
都是屬於他的。
祁紀陽在眾多的鏡頭裏,直直地看向了她的鏡頭,眼神毫不動搖。
程梔繼續按着快門,眼神斂了一下。
祁紀陽啊。
真是和當年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
就連跟她打招呼的時候,那股洒脫桀驁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頒獎結束,各個車隊開始整理收拾,祁紀陽下來就走到程梔旁邊。
“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嗎?”祁紀陽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晚點我們車隊聚餐,一起吃個晚飯?”
程梔收拾着相機,還沒回答,倒是孫宗看到他們倆在說話。
“你們倆認識啊?”孫宗有些驚訝,這倆人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祁紀陽還認識攝影師?
程梔“嗯”了一聲,解釋:“我們是高中同學。”
他們豈止是認識。
是高中那幾年裏,關係最為親密的好朋友。
孫宗聽完哈哈一笑,拍了下祁紀陽的肩膀,說:“原來你們認識,那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程梔小姐是這次跟我們合作的攝影師。”孫宗說,“你對別的攝影師不願意被拍,那老朋友的面子總得給吧?”
祁紀陽沒反駁,就算是默認。
程梔當然怎麼都沒想到那個很難搞定的Blume竟然會是祁紀陽,還想着是不是要想先Blume成為朋友才行。
現在看來,都不需要走這個步驟了。
程梔拍了拍自己的相機包,她挑了下眉:“祁大少爺,這麼久沒見,見面禮,配合一下工作吧?”
車隊其他人聽到這一句配合工作,都轉過頭來。
喲。
這麼多年就沒有人讓祁紀陽松過口。
數秒的沉默,眾人看到祁紀陽,很隨意的點了下頭。
“行。”
…
比賽的地方比較偏僻,他們聚餐的地點選在安城另外一個繁華的商圈。
酒店的停車場停着好幾輛跑車,當屬數那輛紅色的法拉利最為顯眼,程梔想起那天看到那輛車的時候,她還在想是哪位有錢公子哥那麼有興緻。
大半夜的開個騷紅色超跑出來放風。
現在想想,也確實是祁紀陽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本來就是個很張揚的人。
程梔走在祁紀陽旁邊,聽着他把玩車鑰匙的聲音。
祁紀陽睨了她一眼,“坐我的車沒問題吧?”
“當然。”
“好多年沒見了。”祁紀陽忽然說了一句,“大學畢業以後就到攝影工作室入職了?”
“嗯。”
“現在順利嗎?”祁紀陽又問。
剛好走到車前,祁紀陽替她開了車門,一隻手放在上面墊着,防止她磕到頭。
程梔上車以後才回答上個問題:“挺好的,沒什麼問題,本來遇到了個難題…”
“什麼難題?”
“說Kingdom的Blume很難搞定。”程梔輕笑,“我正在頭疼要怎麼辦,結果發現原來你就是Blume。”
祁紀陽點了火,語氣悠悠的:“發現是我,所以覺得不是難題了?”
程梔微微點頭。
“你還真是有信心啊。”祁紀陽看着前面,側臉被路燈映着,“就這麼堅信我一定會給你這個面子?”
程梔嗤之以鼻:“不願意我就威脅你唄。”
“反正以前也是威脅我是么?”
一句話喚醒了一段回憶。
程梔高中的時候就很愛攝影,買了個小相機以後就整天到處拍,她用的最多的模特就是祁紀陽。
要是祁紀陽不願意…
——“祁紀陽,下次老師上課抽你回答問題我就不提醒你了哈。”
——“祁紀陽,你打完籃球沒人給你買水了哦。”
——“祁紀陽,你到底還想不想抄我的作業了!”
各自陷入回憶,沉默了好幾秒。
祁紀陽突然說了一句:“畢竟是以前,我們可是四年都沒有聯繫了,你覺得自己還能跟以前一樣威脅到我?”
“嗯?”程梔說,“這樣的話,那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微信好友也別加了。”
祁紀陽:…………………
“當我沒說。”
-
飯桌上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對程梔和祁紀陽之間的關係很好奇。
“你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有人問到,“畢竟很少見到Blume對別人這麼好,也是要關係很好才行了啊。”
“是。”程梔承認。
“這麼好的朋友,你們怎麼做到四年都不聯繫的?”
程梔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後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因為畢業之後大家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生活方式、圈子、朋友都完全不一樣了。”程梔一副坦蕩洒脫的樣子,“大家走着走着就漸漸失去聯繫才是人生常態。”
提問的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也是,有的人確實只能陪我們走一段路,再好的朋友也扛不住人生的洪流啊。”
不過,再次重逢的時候,和舊友見面的時候。
有些曾經的感覺就會馬上回到身上,彷彿那麼多年沒聯繫對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影響,依舊是那麼自然和默契。
聊着天的空隙,祁紀陽夾了一塊牛肉,先是放在自己碗裏,認真細緻地把上面的香菜碎都挑掉。
比給草莓挑籽還要麻煩。
終於弄乾凈以後,他順手就把自己碗裏清理好的牛肉放在了程梔碗裏。
動作嫻熟自然。
“喲。”這時候有人起鬨,“頭一次看到我們大少爺對別人這麼細心照顧。”
“我就說祁紀陽夾一塊牛肉不吃幹什麼呢,擱自己碗裏整了那麼久,原來在幫人姑娘挑香菜。”
“哈哈哈哈祁紀陽你這跟對女朋友似的。”
話音落下,場面寂靜了好幾秒。
程梔剛說完謝謝,正咬着那塊牛肉,剛好在看白離發來的信息。
【對了,要不我讓阿讓把祁紀陽微信推過來?你們可以藉此機會聯繫一下。】
這邊場上尷尬了幾秒,祁紀陽搶先開口解釋:“別瞎說,我和程梔關係鐵到什麼程度?”
祁紀陽說著,餘光掃了一眼程梔,她微微低頭認真吃着菜,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眼神,白皙的後頸肌膚裸露在外面。
他看了一眼程梔空蕩蕩的手腕。
上面什麼也沒有。
“如果她是男生,我們倆能一起洗澡穿同一條褲子的關係。”
如果是男生…
但因為她是女生,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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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梔:我知道你是冠軍比較有排面,我也知道祁大少爺比較高貴,但是,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知道嗎?
祁紀陽:我選的手鏈就那麼丑?嫌棄?
sppf:那個,祁少,給我買個iPhone12,我不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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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皮泡芙看了看餘額,還有點晉江幣。
評論,紅包,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