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沈聽弦親眼看着秦猙把崑山夜光搬去卧室,而不是要把小牡丹丟掉,終於放心了。
他把自己從陵山帶回來的特產挨個給秦猙看過後,就又要走了,秦猙要留他下來吃飯都沒答應,說是要回去和導演商議電影選角的問題。
秦猙見他對第一部投資的電影如此上心,訝然道:“你不是說公司倒閉就重新開一個嗎?開公司沒見你在意,拍個電影這麼盡心儘力?”
“那能一樣嗎?”沈聽弦反問他,“公司倒閉事小,投資的電影沒拍好成了爛片事大啊,我花了錢,結果拍出來的是爛片,還要被人罵,花錢找不痛快這不有病嗎?更何況我得愛惜我自己的名聲。”
秦猙笑他:“沈老闆還挺注重名聲。”
“沒有沒有。”沈聽弦擺手,做出謙虛的姿態,“我再注重,能有秦老闆注重嗎?”
秦猙:“……”
“喲,我和呂導約的時間快到了,就不和秦老闆您多聊了,改日我再來找您喝茶。”沈聽弦戲挺多,從小就喜歡講相聲似的和秦猙聊天,他伸出手腕看了一眼表后發現自己真的快遲到了就急急往外跑。
“對了,秦猙。”然而他在走到門口時忽地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但說話的語氣變得認真了起來,他也沒喊秦猙“秦老闆”,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全名。
秦猙抬眸看向他。
沈聽弦依舊背對着他,像是漫不經心的,問他道:“我聽說牧醫生又來看你了。”
秦猙說:“我請他過來的。”
“你請的啊?那就行了。”沈聽弦聞言登時放鬆了身體,他就怕秦猙像以前一樣自己一個人憋着,有問題也不去看醫生。
現在秦猙能夠發現自己情緒不對,還能主動找牧鶴那就證明他還是清醒的。
“我電影剛剛投資,還沒開機,等電影上映的時候你一定要去看啊。”沈聽弦回過頭,囑咐秦猙道,“咱倆一塊去,還有小牡丹,你可得好好養,我明年還要看它開花呢。”
“看小牡丹開花還行,和你看電影——”秦猙挑眉,語帶嫌棄地說,“算了吧,你還是和你那朵四小花去吧。”
沈聽弦搖頭:“朋友當不成了,886。”
他走後,秦猙又再一次回到了書房,他讓范阿姨把沈聽弦帶來那些特產都給收好,隨後又把養小牡丹的工具都找了個小矮櫃裝着搬去了卧室。
譬如剛到的小包磷肥,和先前買了不少卷的強力雙面膠。
磷肥是必需品,強力雙面膠是備用品。
畢竟這盆崑山夜光在書房會自己亂挪位,現在換了個地方不知道還會不會挪,有備無患為好。
而卧室里的柳尋笙被換了個地方安置起初還覺得挺新鮮,也不用擔心有蝴蝶覬覦他的身子,畢竟秦猙卧室的窗戶沒開——之前是開着的,不過他進來後秦猙就把窗戶關上了,可能是怕他不在卧室的時候又有蝴蝶飛進來在葉上產卵。
可是沒待多久柳尋笙就開始寂寞如雪了。
秦猙的卧室不知道為什麼,縱然採光很好,可是看着就很壓抑,加之門窗都是關着的,屋子裏一片沉寂,這裏就柳尋笙一盆植物,他也沒別的交流對象,在書房時就算春劍蘭聽不懂太多他的話,但還是可以交流幾句的,在卧室就別想了。
就算秦猙進屋了,他也不敢開口和秦猙說話呀,除非是在夢裏。柳尋笙如是想。
秦猙最近狀態不是很好,但今天他請醫生來看病了,或許看完之後他今晚能睡得安穩些,自己也好入夢。
柳尋笙心疼地摸着他又缺了片葉子的嫩枝,雖然傷處還是很痛,不過他心情還算好,因為他就在他揪下葉子的那一剎,他已經想好了下次入夢時他如何才能哄騙秦猙暫時先養好自己,等到他能夠化形了,一定報答秦猙這段日子的養花之恩。
柳尋笙耐不住一朵花獨自待在秦猙卧室里的寂寞,便越發期待晚上的到來。
結果當柳尋笙千盼萬盼的夜晚來臨后,他卻傻眼了——秦猙這、這人,他不知羞恥!
柳尋笙忘了一件事。
卧室是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秦猙的卧室雖然空曠,但是面積並不小,衛生間更衣室雖然也都是單獨的房間,在極具隱.私的卧室中,秦猙他就不好好穿衣服了!
柳尋笙平時在書房看見秦猙時,他總是一身西服襯衫穿戴齊整,就算偶爾穿的家居服,也都是長袖,連扣子都是扣到最上面一顆的。
然而到了卧室之後,秦猙衣冠楚楚進了更衣室,他就衣衫不整的出來了!
男人身上就掛着件短袍似的東西,腰帶也沒系,結實的胸膛與腹肌清晰可見,他身上還有許多道縫合痕迹明顯的疤痕,宛如蜈蚣一樣盤踞在胸.腹之間,甚至連腿上都有,這些疤痕的駭人程度甚至更勝於他左額那道蔓延至耳根的長疤。
要不是脫了衣服,旁人根本就看不到這些疤,柳尋笙初次看見不免怔忡出神,目光再往下移,他就不禁赧顏——秦猙這袍子穿了跟沒穿一樣,該看的不該看的什麼都看完了。柳尋笙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火燎了似的熱,還沒修鍊出臉也體會了一把“面紅耳赤”的感覺。
要不是秦猙在這裏盯得緊,柳尋笙真想用葉子給自己扇扇風降點溫。
就在柳尋笙考慮着自己要不要自我封閉一下神識,不去看這種污穢骯髒下流的景象時,秦猙居然就那樣敞着睡袍朝他走過來了。
好在因為是到窗邊,秦猙終於吝嗇地把腰間的衣帶意思性的隨意系了下,顯得不那麼下流了。
柳尋笙緊張地盯着秦猙,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誰知秦猙竟然拿了把鏟子來鏟他的土,花土埋的是植物的根,他們的根須向來都是藏在土裏瞧不見的,柳尋笙不知道別的花是怎麼想的,但於他而言,土就像是他的衣服。
秦猙此舉,無異於就是在扒他衣服。
沒了土他們還不能活,柳尋笙被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又羞又怕,還不敢罵秦猙,委委屈屈地裝成普通的小牡丹一動也不敢動。
但其實秦猙只是想換下花盆和土——省得小牡丹又無故冒水。
那個白玉花盆被秦猙棄置不用了,他給柳尋笙換了新的花盆,新花盆是普通的白瓷,盆身沒有一絲花紋,雖然不及白玉花盆聽着名貴,卻勝在白潤乾淨,而換土時秦猙還順手給柳尋笙拌了點新磷肥。
柳尋笙嘗到了新口味的肥料,注意力馬上就被磷肥勾走了,直到秦猙洗完手上床關燈睡覺,他才回過神來。
秦猙睡覺的床就在落地窗旁邊,他們兩人中間就隔了兩米不到的距離,柳尋笙甚至可以聽到秦猙淺淺的呼吸聲——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是花,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
不只是他,所有的植物也都是這樣的。
就算是以前在深山時,當夜色濃郁,蟲鳴停歇時,哪怕周圍有很多同類,柳尋笙能夠聽到的只有萬籟俱寂。所以及時在書房時還有春劍蘭陪他,柳尋笙也還是會怕黑。
而現在,屋子明明只有他和秦猙,可柳尋笙卻莫名地不懼怕現在這間沒有一絲光線的卧室——縱使他什麼也看不到,秦猙規律的呼吸聲也在清楚地告訴他,這裏有另外一個人在陪他。
好像……換個屋子待也沒什麼不好的。
柳尋笙發了會呆,就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他在黑暗中追隨着秦錚的呼吸聲,開始嘗試進入男人的夢境,不過失敗了。
秦錚今天沒失眠,睡得是挺安穩的,安穩到沒有做夢。
他沒有夢境,柳尋笙入了他的夢看到的也就只有一片虛無,秦錚人影都沒一個,柳尋笙還怎麼和他談話?
這還不是最叫柳尋笙絕望的。
讓他最絕望的是,搬到秦猙的卧室之後他就輕鬆了,他再也不用每天想着法子給自己挪位逃避陽光了——秦錚這間卧室採光真是絕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鬼才設計師設計的,只要不是陰雨天,從太陽升起到落下時,落地窗上就沒一個角落照不到陽光。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柳尋笙木然地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欲哭無淚,覺得秦猙就算天天給他喂磷肥也彌補不了他被傷透了的千瘡百孔的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秦猙第二天就找工人給落地窗裝上了一層薄紗——類似蚊帳一樣的東西,不妨礙屋裏通風透氣,但是卻可以阻止蝴蝶進屋。
被陽台兜頭曬着,柳尋笙暈得不能再暈,根本沒心思再唱歌了,只能專心修鍊期望可以化形早點結束這樣痛苦的日子。
但化形之日還不知道何時才會到來,柳尋笙目前只能寄希望於能夠進入秦猙的夢,能哄騙得秦猙不要再日日如此給他曬太陽,讓他可以在白天清醒一下。
柳尋笙潛伏數日,終於在五日後等到了秦猙做夢。
夢還是那個夢。
冰冷的鐵門,陰鬱的老宅,昏暗得永遠也不會明朗起來的天空,都是柳尋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
不過他沒瞧見上次先秦猙走出老宅的那一對年輕男女,他在鐵門處等了一會,只瞧見秦猙孤身面無表情地從老宅里出來。
柳尋笙這次也沒急着在草坪上催生出一朵崑山夜光,而是昂首挺立在鐵門旁,想等着秦猙走近些再攔到他前面去。
結果還沒等柳尋笙邁步,鐵門剛開,秦猙就轉頭看向柳尋笙,目光直直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柳尋笙對上他的眸光邃深的眼睛后愣了下,不明白這次秦猙怎麼就瞧見他了,以前都是要等他搞出些動靜不小的小動作,秦猙才會施捨似的朝他望來,給他幾個眼神呢。
然而這一次秦猙不僅僅是看向他,甚至改了方向,沒朝着停在路邊的黑色車輛走去,而是直接往他所在地方走來,最後在他面前站立停下。
柳尋笙被秦猙突如其來的主動給弄懵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秦猙垂眸望着他,他也仰頭獃獃地看着秦猙。
最後還是秦猙先開口說話的,他問柳尋笙:“你是誰?”
柳尋笙聞言回過神來,覺得秦猙這個問題問的真是好,正好可以接上他本來要說的話。
於是柳尋笙清了清嗓子,把脊背挺得更直了些,負手而立,故作老成,將自己原先編好的說辭念出,開口道:“吾乃柳仙人是也。”
秦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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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闆:花是我送的,咱們發小多年,等小牡丹花開了帶我一起看看不過分吧?
秦總:不過分。
半年後——
沈老闆:小牡丹開花了,咱們發小多年,小牡丹的花帶我一起看看不過分吧?
秦總:過分了。
沈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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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是豬頭,寫完了放着忘記更了,早上起來一看才發現晚上沒發!評論區抽50個小紅包補償大家,我看有寶寶問化形什麼時候,快了快了,把笙笙夢中哄騙秦總這段劇情寫完就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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