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1)
江如秋低着頭,他的頭頂是亮如白晝的燈光,光線被他全部擋在身後,半張臉藏在陰翳里。
曾經精緻俊美的面容有了破裂,一道血口從他的眉心蜿蜒至耳側,皮膚不見血色,蒼白的幾近透明。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脖子上的窟窿,血水仍舊涓涓流出,將他白色的衛衣染透,沿着衣角落在地板上,氤出一灘。
喬月抬頭。
目光先是落在了他的傷口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腰間猛然收緊的力道讓她回神,她的臉上還殘留着驚恐,隨即就撞進男人努力壓抑着怒氣的眼底。
他剛才問樓下的男人是誰,好像問了好幾遍,可是被喬月忽略掉了。
滿腦子都是他......
他果然出現了。
曾經死去的愛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喬月抿起唇,很想哭,也很想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問他是不是出現了就再也不會消失。
可她抽了抽鼻子,解釋:“那是我朋友,他順路送我回家。”
江如秋沉着臉,眼睛死死瞪她。
腰上的力道漸大,大到似乎想要將她揉碎了,她的胸脯緊緊地貼在男人冰涼的胸膛上,嚴絲合縫。
這個時候,喬月倒是一點也不生氣。
“莫如謙是心理醫生,你死的那幾個月,我把我媽嚇到了,她總害怕我傷害自己,就託人找到了他,今天他也是順路送我回來的,”喬月的手摸到了他的脖子,輕聲:“不用管他。”
喬月的指腹是溫熱的,她毫無預兆地摸到了他脖子上的血窟窿,讓他猝不及防,下意識地偏頭,可她的手仍舊覆在上面,江如秋繃緊了身體,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指腹動了動,沿着他的脖子,似乎是在摸傷口的外邊緣。
那道傷口很大,大到他看到都會覺得可怖,喬月這樣膽小的人,應該會嚇到吧,甚至還會覺得......噁心吧?
從前但凡是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總要將自己打扮的一絲不苟,從頭髮絲到腳指頭都乾乾淨淨的,她喜歡溫柔陽光的男生,他當然也可以那樣,只要是她喜歡的。
她的鼻子很靈,小狗一樣,每次班裏男生打完籃球回來,她總是躲得遠遠的,就因為他們身上的汗味,她還有好多小毛病,都是他暗地裏觀察到的。
而他現在一點也不幹凈,身上血腥濃重,她會討厭的吧?她肯定會的!
江如秋的身體瞬間僵住,眼底一片陰翳,眉角也因他皺眉的動作流出血珠,劃過他如臉色般蒼白乾涸的唇。
“很疼嗎?”喬月小聲問道,見他眉頭皺起,以為是自己碰疼了他,連忙拿開。
“疼?”他重複了一遍,仔細端詳女人的臉色,她的眼裏閃着淚光,有心疼有難過,唯獨沒有厭惡,鬆了一口氣,他低聲:“疼,很疼。”
喬月一聽他說疼,眼裏的淚珠瞬間滾了下去,一顆接着一顆。
那麼大的血口怎麼會不疼?她想要去卧室里拿藥箱,剛要動就被他擁在懷中。
“江如秋......”她不敢用力氣,只象徵性地推了推他,沒有推開,他抱的更緊了,能夠感覺到他埋在她的肩側,像離水的魚,大口吸氣。
“讓我抱抱。”
“可是你的傷口......”她有些擔心。
“抱抱就不疼了。”
這是什麼話?喬月想要反駁他,可是身體卻快於大腦,雙手早已經攬上了他的腰。
即使他渾身冰涼,冰的她的四肢也慢慢僵硬,可是心底卻好像開了一道口子,任由暖流進入,貫穿五臟六腑。
“你是我的,喬喬。”他埋在他的肩側,女人披在身後的長發將他的面容覆蓋,呼吸間全是她的氣息,這感覺讓他安心。
“嗯。”喬月回應道。
“喬喬是因為愛我才傷心的,那不是心理問題,是你太愛我了,我現在出現了,我就是醫生,你什麼問題我都能解決的。”
男人嘴裏吐出的字被堵在她的肩窩裏,聽起來悶悶的。
涼涼的氣息讓她又想離開,又貪戀。
他話里的意思太直白了,喬月本來還在哭的,接着就露出了笑意,她保證道:“莫如謙是我媽介紹的,我就跟他聊過一次,今天真的是碰巧遇見的,喬大醫生回來了,其他的醫生我才不需要。”
江如秋垂下眼睫,蓋住漆黑的眸,視線看向被他的鮮血浸濕的女人的後背,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大大的卻透着冰涼的笑意。
“是呢,喬喬只能需要我。”
喬月早就習慣了江如秋時而古怪的語氣,她沒當回事,將心裏的擔憂問了出來:“你還會、還會消失嗎?”
她心裏總不踏實,畢竟他死後還能出現,實在太匪夷所思。
江如秋沒有撥開她的頭髮,而是將它們也含在嘴裏,一口咬在了女人纖細又白嫩的脖頸上,牙印上纏繞着黑色的烏青,是他的印記。
他咧嘴:“想都別想。”
.
自從知道了江如秋可能在自己的身邊后,喬月每天都會想他為什麼不讓自己知道,每次都在心裏抱怨,又怕這一切是她的臆想。
當她確定他確實以鬼的身份圍繞在身邊時,整個人像是新生了一般。
噩夢隨之遠去,每天睜開眼都會被胸腔中湧出的喜悅灌滿,對他的抱怨也沒了,只想快點見到他。
熱水灑在身上,僵硬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喬月側頭看向磨砂玻璃上勾勒的身影,他動了一下,她立馬道:“你別走。”
門外接着傳來一聲低笑,隨後是男人充滿寵溺的聲音:“我不走,你慢慢洗。還冷嗎?”
“我不怕冷的。”她說著,卻將凍起冷疙瘩的胳膊放在熱水下。
喬月從小身體就很虛弱,受不了半點冷,秋天一到,別人還穿着短袖,她卻要在外套裏面多穿上一件秋衣,到了冬天更是恨不得在屋子裏不出去。
她剛才是真的被凍僵了。
江如秋現在的溫度實在太涼,透着股陰寒,順着她的毛孔進入她的身體,她已經沒了知覺,還是江如秋將她抱到了屋裏,蓋着棉被打開空調熱氣,她這才暖和過來。
喬月努力忍着,小聲打了個噴嚏,隨後就聽他道:“我就在卧室里,你需要什麼東西喊我一聲。”
她剛要說話,聽到男人漸遠的腳步聲。
喬月快速洗完澡,身上沒了沾染上的血腥味,本想讓江如秋也去清理一下,可忽然想到,他以前是很愛乾淨的人。
跟江如秋同居后,她時常犯懶,總是吵着不刷牙不洗臉嫌麻煩,還是江如秋將她抱着,用抱小孩的姿勢,跟她面對面,將她放到梳洗台上,擠上牙膏給她刷。
過程溫柔又細緻,弄得她總想就這樣當個廢人。
按照他愛乾淨的程度,他是肯定不能忍受他目前的樣子的。
她又想到了他身上滴落的鮮血,在落地的瞬間會將地板打出一灘血水,可過後那灘血水會消失不見,正如她身上那件同樣被鮮血浸染的衣服,現在已經變得正常了,看不出任何一點血點。
所以......除了能夠看到他、摸到他,再無其他的聯繫。
換句話說,他不屬於這裏。
喬月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恐慌,直到摸到脖頸上被他咬出的牙印,才被壓了下去。
起碼,還是有聯繫的。
他留在她身上的牙印,已經不會消失了。
喬月圍上浴巾,剛打開浴室的門,就被暖融融的氣流包圍住,她舒服的展了眉,走向卧室。
門沒有關。
江如秋站在床邊,側對着門口,手機屏幕的光亮將他的眉眼照的分明,唇角緊抿,一滴血珠在他的嘴角停住,被他抿進唇間,泛白的唇縫變得鮮紅。
說不上來的陰美可怖。
喬月打了個寒顫,故意走出腳步聲。
男人聞聲看過來,看到她的穿着后,眉頭一皺,還沒等她走近,他已經拿着薄毯蓋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除了腳踝,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在外面。
“跟你說過好多遍,穿上衣服再出來。”
“我知道了,”喬月笑笑,目光落在他仍舊拿在手上的手機,靠過去,“你在看什麼?”
江如秋避開,離她一步遠,若無其事地將屏幕的畫面展示在她的面前,“聊天記錄。”
屏幕上是她跟莫如謙的聊天記錄。
江如秋的指尖一動,聊天界面又變成了通話界面,他指着最頂部的“何之安”,語氣淡淡:“他是誰?”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可喬月卻覺得這比他露出憤怒或者嫉妒的表情更可怕,尤其是他現在渾身帶血窟窿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怖。
彷彿她一句話說錯,就會被他一起帶進地獄。
何之安就是莫如謙給她介紹的畫室的老闆,還在上大學,因為愛好開了個畫室,專門教小朋友學美術,平時喬月跟他交流不了幾句,大多時間都放在如何教小朋友畫畫上。
可是,他仍舊是她的老闆。
還是個男生。
喬月在江如秋審視的目光下走近,平靜道:“是一個小朋友,跟着我學畫畫的,”頓了下,她又補充道:“......才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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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你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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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也改了你們看到了嗎?之前就一句話,果然改了之後收藏就漲了一點點,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也能勉強滿足哈哈哈哈哈
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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