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岳父

好岳父

馮文知道馮平和趙家姑娘的親事無礙,心裏就放心了,起身打算回去,不過在回去前,馮文突然好奇地問了一句。

“叔,你現在和誰一派?”

說來慚愧,身為馮道侄子,馮文還是頭一次好奇他叔的政治立場,馮文不由有點心虛,他是不是有點太給他叔拖後腿。

起碼,嗯,起碼他平時幫不上忙,也得關心一下。

馮道聽了馮文問,卻不想比馮文還茫然。

“哪一派?你叔我什麼時候拉幫結派過?”

馮文:……

馮文突然想到,他叔是跟着李存勖打天下的首席謀士外加首席秘書,李存勖打下天下登基后,他叔就成了開國功臣,身為帝王心腹的他叔,別的大臣哪怕再腦抽,也沒人敢去挖皇帝的人,而且當時他叔已經是內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真沒有人有權勢能逼他叔結黨,哪怕當初的第一權臣郭崇韜,也沒這個資格!

所以他叔要真想結黨,從來不是給人家當小弟,而是像郭崇韜、安重誨一樣,當老大,收小弟,可他叔父又並不像郭崇韜安重誨一樣重權,喜歡作弄權柄,因此,這些年,他叔雖然為了朝堂正常運轉,提拔了不少有才學的人,可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提拔,從來沒私下再接觸過,所以,他叔父還真沒搞出什麼派系!

想明白的馮文:……原來叔你一直在朝堂上單打獨鬥,自己玩啊!

可為什麼你自己玩,還玩得這麼好?

你讓那些天天拉幫結派、踩拉打壓的大臣情何以堪!

馮文實在忍不住問:“叔,別人都拉幫結派,你到底是怎麼做到,一個人在朝堂上玩得風生水起的?”

馮道有些好笑的看着馮文,“這很難么,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君子矜持而與人無爭,能與人合群而無勾結。

合群而無勾結,這可真是他叔父的真實寫照……

馮文腦中閃過論語這句話,突然對他叔父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高山仰止。

讀書好不可怕,讀書好還讀透的也不可怕,讀書好還把書讀透還把書中的學的活學活用也不可怕,可怕得讀書好還把書讀透還把書中學的活學活用,甚至還用得爐火純青!

孔夫子老爺子,你寫書的時候,有想過自己總結的大綱在官場上這麼好使么!

他再也不覺得四書五經是封建糟粕了,它不是封建糟粕,是他學藝不精,是他太笨理解不了它高深的內涵!

他要回去讀書,他要回去讀《論語》…

他就想知道,他叔在老家一邊種地,一邊讀書,讀到二十歲,就能出來輔佐主公爭霸天下,而他,讀了二十年,除了背幾條論語,為啥什麼都不會!

這人和人的智商,為啥就差別這麼大!

馮文恍恍惚惚,同手同腳的走了。

*

馮文自從回來后,大概是受安重誨一案的刺激,看着那麼多官員落馬,那麼多官員家破人亡,也認識到政治上殘酷有時比戰亂還嚴重,知道一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於是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起朝廷上各方勢力的動向。

畢竟他發現,他之所以天天能悠然自得的瀟洒快活,其實是他叔父庇護的原因,自覺自己叔父壓力太重的馮文,覺得身為侄子,有義務也有責任努力幫着他叔父承擔起家族重任。(馮道:這臭小子給自己加戲太多,本相其實一直很悠哉在執掌朝政,除了活有點累……陛下,政事堂宰相又不夠了!)

而馮道,對於馮文的轉變也喜聞樂見,自己侄子已經成親,是大人了,不能再當小孩子看待,是該收收心,往仕途上發展了。

馮道身為一位儒家子弟,深受學而優則仕的影響,對於自己子侄,當然也這麼期待的,所以看到馮文樂意學,馮道平日在家處理政務時,也開始帶着馮文,當然除了馮文,還有馮平。

馮平雖然沒成親,也沒加冠,還算不得成年,可馮平是嫡長子,馮道身上還有爵位,馮平身上擔子可比馮文重多了,所以馮道為了後繼有人,也早早把馮平抓起來。

如此一來,馮道在家裏,身邊就多了兩個跟班,一個是馮文,一個是馮平。

*

明朗的書房中,馮道悠閑的看着一本遊記。

馮文正在旁邊整理幾份書卷,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在門口停下。

“相爺,外面有位大人求見!”

馮文抬頭,看到是管家,就走過去,接過管家手中的拜帖,放在他叔父面前。

馮道翻着遊記,略微偏頭看了一眼,又回到遊記上,“不見,說本相正在處理要務。”

馮文看着正看遊記入迷的馮道,很是無語,伸出兩個指頭,夾着帖子又遞給管家。

管家捧着帖子回去了。

看着管家離開,馮文笑着說,“叔,又一個想求你進政事堂,當宰相的。”

馮道看着書,對馮文的話恍若未聞。

馮文笑着接着整理書案。

拜他叔馮道這些日子教導,馮文對朝中事明理多了,各派系也弄清了,雖然還處在紙上談兵階段,可也算對朝廷動態有些把握。

自從安重誨倒后,皇帝李嗣源以雷霆之勢處理了安重誨一系,又清理了不少和安重誨有牽連的軍中將領和姻親,如今可算空出了不少位子。

其他派系這些日子為這些位子都快搶破頭了,尤其是許多想要更進一步的,更是天天拜山頭,想要找人推自己一把。馮文身為馮道的侄子,這些日子在太醫署都遇到很多想通過他搭關係的,嚇得他乾脆請假在家閉門研究醫術。

當然,能來求他的,都是一些官位不高的,只是想通過他說句話,謀個好位子,而像今天這種送拜帖到相府,並且自持身份敢親自登門的,那就本身是朝中重臣,想讓他叔父在皇帝任命宰相上推一把,進政事堂拜相。

畢竟,如今他叔父可是掌管着政事堂,是首相。

“哎,叔,你到底打算推誰入相補趙相的缺啊?”馮文收拾着東西,忍不住問。

“怎麼,好奇了,想知道?”馮道隨口說。

“當然好奇了,外面現在眾說紛紜,有說吏部尚書,有說太常卿,有說御史中丞……一個個八卦的那麼厲害,我這不也心裏痒痒么,我知道叔您肯定知道。”馮文笑嘻嘻的湊過去。

馮道瞥了馮文一眼。

馮文忙抱着馮道胳膊搖,“叔,告訴我嘛,放心,我又不出去說。”

“你這好奇心要用在自己身上,位子早升一升了,”馮道無語,不過還是說了一句,“這次雖然是政事堂選相,可不是你叔父說的算。”

馮文有些詫異,皇帝對他叔父素來敬重,他叔父又掌管政事堂,於情於理,皇帝不會跳過他叔父選宰相。

馮文一驚,皇帝不會對他叔父有意見吧?

馮道看着馮文眼珠子亂轉,就知道他想什麼,一巴掌拍馮文頭上,“亂想什麼呢,這次選相之所以陛下自己定,是因為入相的人特殊,我也不好插手,索性賣陛下個人情,由他高興。”

馮文聽得迷糊,“誰啊?”

“興平公主駙馬,趙延壽。”

馮文嘴角一抽,秒懂,原來是皇帝覺得宰相這位子不錯,給自己女婿截胡了,怪不得這次選相,他叔父一點不摻合,皇帝想要疼閨女,拉拉女婿,他叔確實得給皇帝面子!

說起這趙延壽,就不得不說長的好是一種資本。

趙延壽原本姓劉,本是一個小縣令之子,後來唐朝末年戰亂不斷,劉縣令被劉仁恭之子劉守文攻佔,劉縣令身死,趙延壽還小,成了俘虜,結果趙延壽從小長的很是漂亮,劉守文手下一元大將趙德鈞見了十分喜歡,就收趙延壽為養子,並給他改了姓趙,於是,小劉延壽就變成了趙延壽,後來劉守文和劉守光爭位失敗身死,趙德鈞不願跟着劉守光,就帶兵偷偷投奔了晉王李存勖,後來有一次打仗,趙德鈞和李嗣源一起作戰,大獲全勝,李嗣源去趙德鈞家裏喝酒,本來興緻就很高,又見到趙德鈞長的俊美異常的養子趙延壽,一高興,就把自己二女兒許給趙延壽了。

後來李嗣源登基,趙延壽作為李嗣源女婿,公主駙馬,自然一路高升。

只是比起李嗣源大女兒駙馬石敬瑭,石敬瑭是當初跟着李嗣源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一路靠軍功升到了藩鎮節度使,趙延壽這個二女婿就顯得有點草包了,如今還只是上將軍,這還是李嗣源大力提拔的緣故。

所以這次選相,看來皇帝是想給自己二女婿鍍鍍金。

“可是趙駙馬不一直是個武將么,他進政事堂,能行么?”馮文不由問了一句。

馮道翻過一頁,“行不行有什麼打緊,陛下給我說,讓他在政事堂呆幾個月,然後升范延光為樞密使,轉他為樞密副使。”

馮文:……

有個好岳父少奮鬥十年,這真是古今第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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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文:哪怕我心如止水,這一刻,也妒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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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官!發財!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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