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碧霄一邊和母親通着電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斜睨陽台那邊。
她窗帘拉得不嚴實，能看到外面的動靜。兩個人的對峙因為她的出現暫停片刻，從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們之間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凌白霜顯然是聽到了她剛剛的話，竟然還在笑！
她的幻覺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碧霄握緊了拳頭，對着鏡子看往自己身上哪裏來一下可以把幻覺打散。
白糰子和黑糰子剛剛也跟着碧霄見證了陽台上的一幕，他們蹦蹦躂躂跑到碧霄面前，似乎是覺得自己找到了機會，“主人！她竟然敢這樣嘲諷你！讓我去給她一個教訓！”
這是黑糰子的話。
“主人，她對你太不尊敬了，必須好好教育一下！”
碧霄放下拳頭，看了看這兩個糰子，用嘴型無聲道，‘去吧。’
反正都是她幻覺中的，狗咬狗還能咬出來一個人不成？
隨口打發了兩隻湯圓，碧霄又接着應對母親。
“你確定是她？手上還拿着鞭子，剛剛打出了火花？”
“真的，媽，一點都沒錯。她那個嘲諷的表情，我從小看到大，怎麼可能記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出現幻覺會想到她了！
母親那邊的聲音好似是陷入沉默，不一會兒還隱隱約約傳來哭聲，碧霄一下子就慌了，“媽，媽？你怎麼了？算了，要不我就不請假去醫院看病……”
電話那頭，溫玉茹捂住了嘴，小聲地啜泣着。
“碧霄……讓媽媽今晚靜靜，明天再和你說行嗎？”
“行，你也早點睡！”
碧霄寬慰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她沒有父親，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
雖然家裏不算缺錢，但是生活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煩惱。尤其是父親的親戚那邊……
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總是很，怎麼說呢，偏向他們？討好他們？
碧霄想不明白。
這大概也是凌白霜總是敢在她面前囂張的原因之一。
媽的，這就很氣。
碧霄乾脆合上作業本，簡單洗漱一下倒頭就睡。
她不知道，外面的那場對峙因為她剛剛的那句話發生了多大變化。
凌白霜和黎可今晚正在完成班主任佈置的月考測試——搶奪法寶。
碧霄的感覺沒錯，九中的這個實驗班，其實是國家在全民靈根檢測后，開設的修行實驗班。
每個大城市只有一所學校開設，聚集全市天資出眾的修真天才，派遣專人傳授課程！
他們的人生，從踏入這個班級就註定不一樣了，豈是凌碧霄這種什麼都不懂，只能像螞蟻一樣碌碌無為一生的泥腿子可比的？
凌白霜在心裏再次嘲笑碧霄一番，冷笑一聲，鞭子重新對準了黎可，“乖乖把法寶交出來，否則明天你可就要帶着傷去上課了！”
黎可皺着眉頭，搖了搖頭，“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刺啦——！
武器相接的火花聲響起。
位於兩人之間的那個法寶被擊打地高高拋起，凌白霜靈活地將鞭子甩過去試圖接住，黎可長劍微點，一道暗淡的靈氣就飛出將那個法寶推遠！
如今靈氣復蘇還沒多久，他們體內靈氣都不充足，只是因為從小修鍊比他人多幾分優勢，在這個班上艱難地佔據第一第二的位置。
成為第一的好處，誰都能想得到。不僅是家族資源的傾斜，還能得到班主任，甚至是國家的重視與栽培！
遠的不說，就是這種搶奪法寶的測試，能直接把法寶給他們做獎勵的老師，還有幾個？
搶到手裏，這法寶可就是真的屬於自己了！
乒！乓！
又是幾輪交鋒。凌白霜感覺黎可有點不對，好似實力忽然上漲了不少。
要知道，雖然班上她和黎可都是家族出身從小修鍊，但她可和這個軟蛋不一樣，自小就刻苦修鍊，以往幾次她都能輕鬆打敗黎可的！
凌白霜沒辦法，只能硬生生接了黎可一劍，同時一鞭子揮退黎可。她滿眼驚喜地抓住了那個法寶，剛要探入將自己的神識打上，忽然一怔——
法寶的靈光呢？
法寶的回應呢？
神識如同泥牛入海，法寶絲毫沒有動靜，就好似是假的一樣！不僅如此，還在她手中慢慢融化，好似被什麼東西腐蝕了一般！
噗！
凌白霜眼神癲狂，一口鮮血吐出，剛剛壓制的傷勢驟然爆發。
對面黎可收了劍，也疑惑不解地看過來。這法寶，怎麼就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虛空中，白糰子氣得對黑糰子跳腳，‘你竟然搶先我一步！’
黑糰子毫不猶豫地撞回去，‘誰讓你慢一步的？’
‘哼，不和你計較！看我的！’
下一秒，兩個人周身彷彿進入了禁靈區，靈氣一窒，撲通撲通從空中掉了下去！
“我的腿！”
凌白霜驚呼一聲。
她的腿，斷了。
.
碧霄晚上睡得很香。
這回，她夢中終於不是一片漆黑了，反而顯露出一副世界地圖。
要說到世界地圖她可就熟了，文科班學世界地理時才畫過。
她繞着這個三維立體圖像看了又看，想起睡前的“幻覺”，心裏就來氣。
這麼想着，她把手一下子伸進了寬廣的太平洋，狠狠地攪動了一下。
爽！
海底驟然形成一個漩渦，飛速旋轉，洶湧的波濤拍打着海岸，在碧霄的念頭下甚至能形成種種形狀卻不會真的淹上去！
太好玩兒了！
玩兒了好半天的水，碧霄安然睡去。
十分鐘后，手機上傳來一則快訊：阿美莉卡海岸險遭海嘯襲擊！
不過災難並未真的形成，這條新聞很快被其他訊息壓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碧霄醒來，驚訝地發現她的幻覺還沒有消失。
那兩個湯圓跑到她面前來邀功，“主人，我們幫你出了一口惡氣！”
她慢吞吞地穿衣起床洗漱，問道，“嗯，怎麼出的？”
黑糰子搶先說道，“我把那個法寶用魔氣腐蝕完了，哼哼！她費儘力氣，最後都是一場空！”
白糰子：“我抽走了空氣中的靈氣。他們基本功也太差了，在禁靈區竟然十秒都沒撐到！”
空氣中的靈氣雖然抽走了，可是身體裏的並沒有。有經驗的修士都懂得動手時留一線以防意外，遇到這種情況時按理來說也能快速調動身體中的靈氣做最後的防護。
碧霄聽完了，“哦。”
“主人，你不高興嗎？”
“我們真的幫到你了，這總可以證明我們了吧？”
碧霄只把他們的話當做耳旁風過去，走到餐廳給自己熱了牛奶，拿出一袋麵包。
這幻覺雖然挺快樂，可是一想到是假的，那種快樂彷彿都虛假了。
為了避免自己心理失衡，碧霄統一當假的處理。
正喝着牛奶，碧霄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媽，早上好！”
“早上好，碧霄。唉……有一個瞞着你十六年的事情要告訴你。”
碧霄咕嘟咕嘟兩口喝下牛奶，“唔，你說……”
“你其實出身於一個修真家族……”
噗——！
“咳咳咳……”
.
凌碧霄發誓，她真的沒想過自己的身世還能這麼……奇幻。
按照母親的說法，凌家，一直都是當地修真界的望族。溫玉茹出身的溫家其實也是修真家族，但是傳到她那一代，沒有一個人有靈根，傳承斷了。
不料，隨着時代的發展，凌家小兒子，也就是碧霄的父親，凌雲肆與溫玉茹戀愛了。凌雲肆是凌家這一代的天才，天資極高，單一火靈根，要是在末法時代之前都是有可能修鍊到元嬰期的大能。
兩個人家世修為都相差極大，好在凌雲肆頂着壓力，加上碧霄大伯凌雲達的支持，最終成婚。
婚後二人生活美滿幸福，溫玉茹一度以為這輩子就要這樣過下去。每天相夫教子，男耕女織。說到這裏，她語氣中都充滿了甜蜜，碧霄也不由得升起兩分期待：
“那我爸呢？”
她爸是家族最厲害的天才，她還用天天被凌白霜這麼嘲諷？凌白霜也就仗着她爸是現在的族長！
“你爸他……閉死關了。”溫玉茹口中的故事急轉直下。
凌雲肆是天才，是必須支撐起家族的人，他不能沉湎於愛情，必須提高修為。
於是，自溫玉茹懷孕，他就進門派修行了，還閉的是死關。
所謂死關，就是把修為提高到一定層次，完全突破后才出來的閉關。
碧霄因此從未見過這個父親一面，沒有收到過他的任何禮物，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他閉的是什麼關？”碧霄心裏忽然開始不安。
“元嬰期。只要能突破元嬰期，就可以出來了。”溫玉茹急忙答道，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碧霄，還是安慰自己。
可是現在這年代，按照溫玉茹的說法，都是末法時代了，哪裏可能突破得了元嬰期！
“這不就和死了沒區別嗎！”碧霄脫口而出。
“霄霄，不要這麼說，你父親還讓大伯好好照顧我們娘倆了……”
照顧？這能算照顧？
碧霄想起凌白霜那張嘲諷的臉，都不知道她這大伯是怎麼照顧的！
等等，修真這些是真的，那麼……
她猛然起身，推開陽台門，往外面一看。
陽台的欄杆斷了。
昨晚分明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撐着門框的手指一顫，一股委屈頓時湧上心頭，翻江倒海似地攪和一通，把過往的記憶都翻了出來。
小時候莫名其妙的排擠，只允許進去過一次的祠堂，每次大人的偏向……還有昨晚。
碧霄緊抿着唇，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那幾個字，“媽……她昨晚對着我揮鞭子啊！”
溫玉茹的聲音一頓，顫抖着說道，“霄霄，我是普通人，你也是普通人，我們沒有靈根……”
“那就仍由他們有靈根的欺負嗎！”
“她也就言辭動作激烈點，不會真的……”溫玉茹的哭聲再次傳來。她又何嘗不知道呢？可是她帶着霄霄，又能怎麼辦？在這裏，說不定還能等到雲肆回來的一天！
碧霄沉痛地看着這個欄杆，拳頭漸漸攥緊，視線里忽然闖進來兩個湯圓，挨挨擠擠地看着她。
她委屈的思緒驟然一頓。
修真是真的，她的幻覺是真的，那這兩個湯圓的話豈不是……也是真的？！
“媽，你幫我問一下大伯，今天凌白霜還好不好。”她的語氣驟然輕快起來。
她和凌白霜的關係從來沒好到能加微信。
“問她做什麼？”
“你先問問。”
要是真的，呵，她看凌白霜還敢到她面前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