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日去給皇后請安時，季昭便沒再像第一日那般莊重，而是打扮淡雅了些。

位分不夠妃嬪的非節禮是不能拜見皇后的，安陵容今日便不能到來。季昭身側坐着的是位分僅次於她的沈眉庄，因為氣氛寬鬆，也就和她隨口聊着。

季昭看現在的沈眉庄也就是一個比較端莊的小宮嬪，難以想像日後會鬧出和溫實初相愛的戲碼。殊不知沈眉庄眼中她也是品性溫文、言談有禮，又有昨日一同遭事的情誼，很樂意和她說話。然而她心裏終究有所牽挂，時不時便朝門口望一眼。

皇后留心到沈眉庄的舉動，含笑道：“沈小儀是在等莞貴人吧？剛剛溫太醫來回報說，莞貴人心悸受驚，感染風寒誘發時疾，需要靜養。”

沈眉庄一驚，就要起身，季昭微微拉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急忙跪下請罪：“嬪妾失儀，還望娘娘恕罪。”

皇后擺了擺手：“無事，沈小儀和莞貴人姐妹情深，令人羨慕。”

正說著，小太監已唱到：“華妃娘娘到！”這又是慣常的晚到戲碼了。

除皇后外的眾人忙離座請安。缺見華妃風姿比昨日更勝，心情也似是不錯，直接就叫了起。她隨意向皇後福一福身，逕自坐在左起第一把椅子上。

“臣妾伺候皇上起身所以來晚了，皇后不會怪罪吧？”華妃話說的像是致歉，卻看也不看皇后一眼，只顧低頭撥弄着水蔥似的指甲。

“怎會怪罪。妹妹伺候皇上有功。”皇后雍容地笑笑。

麗貴嬪不甘寂寞，出來湊趣：“要我說，還是華妃娘娘最得皇上心意，這麼多新人兒，皇上卻還是看重娘娘。”那邊愨妃聽了，卻輕輕“哼”了一聲。

下首坐着的新人見此氣氛，均是話都不敢說，只聽着高位嬪妃打着機鋒。隨意說了一陣，皇后開口道：“好了，本宮乏了。你們散了吧。”

華妃笑了笑：“皇后這麼容易乏，可怎麼幫皇上管理好後宮呢？”說著也不等皇后回答，便自個兒去了。餘下諸人見皇后臉色如常，不禁暗暗佩服皇后心胸，均是紛紛告退。

季昭見沈眉庄走的匆忙，料想是去看甄嬛了。估計這會兒去看甄嬛的人應該不少，便沒有急着去。回清寧閣歇了一會兒后，便帶着箏去壽康宮問安。太后見到她，也沒多說什麼，只讓她新彈了一首別的曲子，賞賜后就讓她回去。

季昭心裏還記着太后昨日提過侍寢的事，便誠心磕了個頭走了。

她回了清寧閣，到底是兩輩子頭一遭，臉上有些發燙。隱約想起清代皇帝為了防止被刺殺，侍寢有個規矩是要“背宮”的，也就是把侍寢的妃嬪脫光衣服裹在被子中，抬入宮室，卻不知本朝規矩如何。

遂招來順姑，狀似無意地向她打聽。

順姑道：“這規矩原先是有，不過近幾代天子都不大理會。除了那些宮女侍寢是這樣規矩，皇帝一般會親來侍寢妃嬪的宮室。”

季昭這才鬆一口氣，她可不想來什麼“背宮”。

她又細細思量晚上其餘要注意的事。

女主角甄嬛是如何得寵的？簡單來說，就是靠她的純元臉和與眾不同，具體來講就是和皇上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季昭是沒有條件來和皇帝玩偶遇和身份扮演的。而不忌諱地說，光靠床笫間的事，她也沒信心和人家分出個高低。就算現代毛片兒姿勢多，但她穿越的時候年紀終究小了些。

在宮裏要過得好，就得想法兒在皇帝那裏留下印象。季昭知道自己沒有一張純元臉，所以別的地方更要好好下功夫。

其實她所不知的是，玄凌心中的朱柔則，恰恰是天下最為純潔美好的女子。而季昭，前世的自由獨立帶來更加光明的心靈，今生的父母嬌縱養出柔軟的天性。這使得她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時候，便實際上地近似了玄凌記憶中，少女朱柔則的氣質。

喚來木樨，季昭便說要去小廚房。

甄嬛那一套“民間夫妻”她雖萬萬不敢來學的，卻可以在舉動中隱晦體現出自己的心意來。

季昭早年為大弟立文調養身體之時，便學過一些葯膳，廚藝也還不錯。在親自動了幾回手，了解周朝的廚藝上的具體發展水平后，她提出數種自己曾在現代吃過、周朝卻不曾聽聞的點心來，細細描述出味道、模樣和食材，推說是書上讀的。府中幾個廚子得到啟發，竟是一一研製了出來。

古人的智慧實在不可小覷。很多時候這些經驗豐富的勞動人民只需要得到一點靈感，就能給以人大驚喜。新做出來的幾味點心模樣新巧，口味也與周朝的大不一樣，別有風味，頗得眾人讚許。也為她討過母親的歡心。

不過今日，季昭卻不準備把那些點心拿出來。

她微微笑道：“木樨，我要學你的手藝，你教我做桂花糕吧。”

便是做出那些精巧新奇的玩意兒，至多讓皇帝新鮮了誇一句。而剛剛學會的，做的有些難看的桂花糕，卻能讓皇帝感到，這乃是詩書世家的清貴女子為了他頭一遭下廚，更加讓他被打動。

其實桂花糕乃是季昭平時最喜的糕點，她卻唯獨不會做這個，便不得不扯到一番歪理：像她這樣的閨秀，偶爾動手下廚算是樂趣，日日去做便不像話。那些新奇點心是她偶爾的樂趣，而桂花糕卻像蒸飯一樣，季府的小姐差不多日日都想嘗一口。到後來，她反而就不去學那個了。

聽她提出這個要求，木樨還有幾分猶豫。

“小主，這樣是不是……”她感到忐忑，唯恐出錯。

“我自有道理。”季昭淡聲道，“別和我提什麼掉身份，在皇上面前，除了太后、皇后，誰不是奴婢？”

木樨於是不再勸說，領着季昭去往小廚房。

玉漏知道了季昭意思之後，已遣了銀鈴先行過去通知。因此季昭到的時候，只見一屋子人正收拾着，忙忙亂亂的。她笑道：“本小主一時興起，做幾樣小點心。你們有事的，就留下做着，不必顧忌。”

宮人們忙稱不敢。

他們見季昭只是和木樨做桂花糕，確實不必旁人幫忙，就出去了幾個，剩下幾個正要忙今日的晚膳，心中本來暗暗埋怨這位主子來添亂，但見她並不干涉，反而讓他們忙自己的，便也加緊忙起來。畢竟晚膳誤了，怪罪的必然是他們。

季昭原先到底有些廚藝的，縱然不會做桂花糕，也是觸類旁通，味道便調的極好。

然而在捏制糕點形狀時，她卻是故意弄得不緊，使其松垮了一些，但又留心不會讓人厭惡嫌棄，只看着圓墩墩的可愛。

做完之後讓宮人好生保管，剛剛換了身衣服，便聽金盞回報李長宣旨來了，季昭急忙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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