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女兒
杜峰說:“阿曜可真是憐香惜玉!不過,到了這裏就是工作嘛,公是公,私是私。是不是,阿森?”
宋奕昕那股衝動消了后,又覺后怕,這啤酒和紅酒能一樣嗎?
宋奕昕於是堆笑道:“老闆,遇上您這麼豪氣的,我只有認輸了!也不知道過會兒來的姐妹有沒有這個本事的!”
杜峰哈哈一笑,朝她上下打量,看她上身穿得嚴實,說:“幾/罩/杯?”
“什麼?”
一旁的張迪笑道:“要不要這麼裝?問你胸多大?”
張迪又在自己胸口比了比,說:“幾/罩/杯?”
宋奕昕握緊了手,沉默了一會兒,杜峰正笑道:“我摸一下就知道了,是真的假的也能摸出來。”
宋奕昕本能站了起來,其實之前原主也不是沒有遇上這樣小動作的男人,原主在恐懼之下也都忍了,她看過別的同事也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現在的宋奕昕骨子裏就不能接受。
張迪笑道:“這是裝純嗎?”
宋奕昕賠笑道:“不是裝純,我A杯啦!老闆摸出來了可要掃興,我還沒有面子。”
張迪失望又玩笑的樣子,說:“才A呀。”
杜峰笑道:“我看不止。”
宋奕昕本能出口:“我墊了。”
杜峰哪裏會就此干休,到了這些地方尋樂子,他們就不像在人前時一樣衣冠楚楚了。
杜峰說:“拉開拉鏈給我瞧瞧,我給你量量。”
這些公子哥本就驕奢淫'逸,到了這個地方哪裏還會客氣?
許嘉言忽說:“峰少,我們是來這裏聚聚的,你針對一個小姑娘幹什麼?”許嘉言並不喜歡這些事,他不是不懂,而是當年在男校生活,其實同學們在私下裏玩得很開,他當時還很單純,就有些抗拒。加上一直有歐陽珊珊時不時跟着他,他也難免活得悶騷一些。
杜峰說:“許少、景少都為她說話,我什麼也沒幹也算是我錯了,好了,好了,不玩了。”
宋奕昕沖許嘉言一笑:“謝謝許少。”
許嘉言正眼也沒有瞧過她。這是他初次見她,對她充滿着鄙夷。替她解圍不是看她長得像誰或者想求什麼,因為在他心裏,就算妓/女也是人,是人總要有幾分對人的尊重。他雖然也見多了賠酒的,見多了玩的,但是不喜歡看到別人這樣明顯的勉強女子。
許嘉言也不知道日後會被這個女孩拒絕多次表白,他因為沒有戀愛就失戀幾次覺得生無可戀。
這時又來了四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宋奕昕連忙坐到景曜身邊去,說:“景少,謝謝你……”
景曜見現場也嘈雜起來,便問道:“我以為你會離開這裏。”
宋奕昕說:“我打算走的,但是總要存下找到下一個工作前的飯錢。”
“上回不是給了你兩千多嗎?”景曜奇道。
“全交房租了。”宋奕昕誠實回答,因為她正要耍心機借借景電信傍上趙爾俊這棵大樹。景曜必須知道她的處境,這時她又怎麼會死要面子活受罪?都來這種地方工作了,還要裝作是出身背景好的女人嗎?
景曜奇道:“聽你口音,你該是本地人。”
宋奕昕知道景曜善良,原主記憶中,他知道她的情況,又見她因此淪落風塵,他善意才拉她上岸。景曜也借過錢給她,因為不能長久資助,最後將她介紹到趙爾俊那裏。
宋奕昕演技也不錯,何況是本色出演,一雙眼睛就沾上了霧氣,說:“我爸爸被人騙了,房子抵押借錢投資,血本無歸,他就一死了之,可是房子還是被銀行收走。我弟弟才十歲,我媽兩個月前還查出……尿毒症……我,高三……”
景曜:“……”
宋奕昕抹了兩次淚珠,又哧一聲笑,這種笑是辛酸、尷尬,想要用笑去勉強地撐出一點做人的尊嚴,可是又是那樣奢侈,這樣真實的情感,觸動人心。
景曜見了,心頭澀澀的,不知說什麼好。
宋奕昕“故作輕鬆”地說:“其實,還好吧,都已經到了這境地了,將來也不能再差了,只能往好的方向走。”
景曜說:“抱歉……”
宋奕昕戲精入骨,“溫柔純潔”地看着他,美麗的眼睛帶着憂愁:“沒有人對不起我,景少更沒有對不起我,幹嘛道歉?景少是我的貴人,我一輩子感激你。不是你,我就難回頭了。我現在再堅持幾天,我再……跑跑什麼慈善機構,看看有沒有可能救我媽的。雖然不想被慈善,但是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景曜倒是看得透,說:“如果每一個治不起病的人都有慈善機構出手,社會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治不起病的人了。你真有困難,我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宋奕昕看着他,又一雙眼淚落下來,瓊瑤女郎的演技也不過如此了。她是在利用景曜的善良,雖然這份善良與她的長相有關,到底也是他的善意。
宋奕昕顯得激動,偏又像是知道冒犯而壓抑着,小心翼翼開口:“你真的……能……借錢給我嗎?”
景曜說:“你要多少錢?”
宋奕昕說:“五十萬。”
之前宋奕昕就已經努力與景曜成了朋友,此時景曜看她與歐陽珊珊相像的臉,還有女子眼淚攻勢,拒絕不了。
景曜一派輕鬆:“你如果要五千萬現金,我一時拿不出來,但是五十萬不是什麼大事。”
宋奕昕真誠地說:“我……我把身份證給你看,我也可以寫借據,將來按銀行貸款利息來還錢。”
景曜當然也會查清事實才會出手幫她,只微微一笑。
宋奕昕抓住間接向趙爾俊表現的機會,對景曜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景曜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宋奕昕就去了KTV區域點歌,她知道趙爾俊最喜歡一曲《天國的女兒》。“原主重生”的記憶中,她進公司后正要被捧,那時在趙爾俊的辦公室聽到過這曲子。
別的娛樂場所都不可能將這樣偏的曲子放在KTV設備中,但是“迷漾會所”偏偏有這首曲子。
原主聲線本也老天爺賞飯,當初進了趙爾俊旗下的公司當多棲藝人,也練過這一曲。這幾日為了接近趙爾俊,她一直按照原主記憶“複習”。
許嘉言因為杜峰、張迪玩得太開有些不悅,正想起身要走,忽聽音樂響起。
“啊……啊……”宋奕昕沉浸在自己的夢裏,張開口唱着。
超越凡俗、圓潤完美的天籟如行雲流水傾泄而下,一個纖塵不染的純凈女聲彷彿便從天國落下,回蕩人間,似一雙上帝的眼睛注視着人類,充滿着憐憫。無需言語,無需歌詞,一聲“啊”,一個只有發音的“啊”便能讓人靈魂為之顫慄,好似凡人已觸及了天國……
宋奕昕拿着話筒,專註於自己的表演,專註着自己像是已經剝離現在,她是那個宋奕昕,她憐憫於這個宋奕昕。
知沒有救世主,但是她這一刻也渴望上帝的救贖,上帝是她自己。世俗中,上帝也是能借她錢的景曜,能給他機會的趙爾俊,但是他們也是需要她自己去爭取的。
趙爾俊果然吃驚地看着宋奕昕,震驚居然有個女孩會唱這首歌,並且不遜色於CD。
她是一個陪/酒拳手,卻在唱最純凈的《天國的女兒》。
她一身賠酒女的打扮,可是氣質卻絲毫不見物慾橫流,她本就是極美的女孩,一個能被認為像歐陽珊珊的女孩不可能是醜女。
忽然,一個叫“凱蒂”的拳手說:“這唱得什麼呀!就一個啊啊的。”
趙爾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她們也不說了,杜峰、張迪也給趙爾俊面子,趙爾俊畢竟是娛樂大公司的大佬。
宋奕昕終於唱完,放下話筒,朝景曜走過去,跟他說:“我很喜歡這首曲子,沒有想到這裏能唱。每當我覺得被一切逼得快瘋的時候,聽聽這首曲子就能釋然一些。景少願意幫我,對我來說就是上帝的憐憫。”
景曜在這一刻也不禁有些震動,趙爾俊把她的話都聽了進去,說:“你叫什麼名字?學音樂的?”
宋奕昕終於見魚上鉤了,只當不知道他的身份,說:“我叫……”
“她叫‘仙德瑞拉’!”“凱蒂”發現幾個年輕的,比明星還要英俊的男人的注意力被她的歌聲吸引走了,她最厭惡這種愛出風頭耍心機上位的綠茶婊。
“凱蒂”又笑着說,“她是這裏的灰姑娘呢!”
宋奕昕忍着不適的感覺,才對趙爾俊一笑:“在這裏……相逢何必曾相識呢。”不能早泄底牌,只有裝了。
另一個拳手“安妮”哧笑:“‘仙德瑞拉’,你這是掉書袋嗎?我們大家都是在這裏一起玩的,你突然掉書袋是不是看不起大家?你不是最想賺錢嗎?”
景曜說:“這位小姐,沒有問你,你閉嘴可以嗎?”
“安妮”和“凱蒂”也是這裏的漂亮女孩,只見宋奕昕這樣博出位,就要傍上一個高富帥了,心頭都有點酸。那些話看着輕飄飄,但是一聽都是對會對宋奕昕敗了觀感的話。
景曜說:“我們先走了。”
景曜拍了拍宋奕昕的肩膀,說:“你也下班吧,我送你。”
眼見趙爾俊還要說什麼,但是宋奕昕知道已經魚上鉤了,就不用現在露了自己的底牌,於是起身跟在景曜身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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