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

一波未平

此起彼伏的晨讀聲不絕於耳。

前桌的兩個女性beta躲在堆積如山的課本後面,正悄悄聊天。

穿白色衣服的短髮女生望着窗外的梧桐樹,神情非常失落,“都這個點兒了,邊浸怎麼還沒到,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啊,他今天不會不來了吧。”

黑色衣服的長發女生點了點頭,“幸好今天姜太公沒有坐鎮,被他抓到可就麻煩了。待會兒姜太公要是來了,我們就給他說,邊浸請假去廁所了吧?”

見短髮女生仍舊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她又笑道,“其實連校長都要給邊浸三分薄面,他來不來晨讀有什麼干係。倒是你,這麼體貼地為他着想,說,你是不是也喜歡邊浸啊!”

“沒有啊,怎麼可能。大家都是同學,幫他說兩句話怎麼了!”短髮女生嬌嗔地回了她一句,紅着臉捏了捏同桌手臂上的軟肉。

兩人將凳子往後挪了點,趴在課桌上嬉笑打鬧。正笑得開懷,教室里突然鴉雀無聲,嚇得她倆心驚膽戰地坐起身,飛快地掃了眼教室的前門後門及兩個窗戶,見姜太公還沒來,拍了拍胸脯,大大地呼了口氣。

這兩個女生都是被子植物類百合科的beta,血統和級別差不多,所以才能和和睦睦地做朋友,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玩笑話。

藍司空也望着窗外,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比整棟教學樓還高,樹蔭將破曉的暖光遮蔽在外,只有少部分倔強的光線從樹葉相間的縫隙漏了下來。

從藍司空這個角度看過去,兩棵梧桐樹的枝葉相依相偎,纏繞成一個鏤空的心形。其餘的地方也有星星點點的縫隙,不管是白晝還是夜晚,這個位置風景獨好。

這正是邊浸當初死皮賴臉要和他做同桌的原因之一,他說在這個位置睡覺應該會比較香。

前後他還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句是“連兩棵觀賞梧桐都在談戀愛,你什麼時候答應我”。到現在藍司空還有印象的就只有這句了。

前桌的兩個女生還在聊天,她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對於耳聰目明的藍司空而言還是聽得非常清楚。

長發女生將自己的手機遞給短髮女生,神神秘秘道,“看過這個視頻沒有,是今天早上F班的一個人錄的,現在新生群里都已經傳瘋了。”

短髮女生顯然沒有看過那個視頻,仔細端詳了幾分鐘,聲音又低了兩分,“我看他現在像個沒事人似的,待會兒早讀課結束了怎麼辦。那些人肯定會藉機找茬,我的媽呀,太慘了。”

“就是。待會兒下課早點溜,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長發女生迅速下了定論。

兩人的悄悄話到此為止,她們將手機揣在口袋裏,拿了本課本朗聲誦讀。

藍司空有預感,她們很有可能說的是自己。

早上,視頻,F班……

他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能在早上被拍成視頻瘋傳的,大概只有他將整個車棚的自行車撞倒這件事。

就像前桌所言,無需拍視頻的人添油加醋,看到視頻的旁觀者或者自行車被撞倒的同學們肯定會以此為宣洩口,藉機找茬,刁難他。

藍司空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徑直點開學校的貼吧。他用微信小號加的班群,更別提加新生群了。貼吧里一定會有人議論此事。

他一一點開首頁的帖子,果然,有很多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不過他們沒有指名點姓說當事人是誰,都是用‘他’或者‘那個人’代替,很容易被不知情的人忽略。

瀏覽一番后,藍司空大概捋了下事情的經過。

F班離車棚最近,當時他在車棚撞倒自行車的經過剛好被F班的一個女生錄了視頻,視頻里的他將整個車棚的自行車撞倒后,並未將自行車一一扶起來,而是選擇揚長而去。

他們正以此為由大做文章。

很多人都在抨擊藍司空,說他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還算善良。沒想到背地裏這麼惡毒,居然拿大家的自行車撒氣。說他應該經常在背地裏做這種事情,大家往後一定要多加小心。

更甚者,煽風點火說前兩天路過K班所在的教學樓時,樓上掉下來一盆盆栽,差點砸到自己,這件事會不會也是藍司空做的?

之前在教室後面踩到香蕉皮滑了一跤,會不會是藍司空故意放的?

這件事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裏快速發酵,儼然變成了一件蓄謀已久的暴力事件。

藍司空點開一個標題名叫‘【吐槽】論某人當面白蓮花背地綠茶女表的神操作’的帖子。樓主的ID叫雲上行走,連續不斷地罵了他41樓。下面全是跟帖的人。

第42樓三公主護衛隊:你永遠無法揣測一個裝啞巴的人的想法。

第43樓沒有感jio:暴躁樓主,在線噴鍋。

第44樓保持隊型:樓上的是狼滅!鑒定完畢!

第45樓mftyuikjbvg:樓上的nsdd!!!

第46樓信不信我肖你:不明前因後果,不予置評。Ps:就視頻當事人本身而言,只能用一個‘慘’字概括。不就是沒有接受某個alpha的追求么,被針對得也太慘了。現在連做生意都沒有強買強賣的,談戀愛還能按頭強迫?這個視頻發出來不到一分鐘就打了預備鈴,各位難道沒有眼睛,沒看出來他一路狂奔在趕時間?自行車倒了就倒了,彎腰扶起來不就行了,有些人ACD事忒多。這是一波蓄意陷害,鑒定完畢。

後續有人在罵46樓,也有人在幫46樓和藍司空說話,但是整體風向還是偏向於另一邊的。

藍司空恨不得把肚皮揉進骨頭裏,心情越發鬱悶,連胃都比剛才更疼了。今天果真是出門沒有看黃曆,霉運纏身。

現在可好,他不用着急去車棚了。

教室里的朗讀聲陡然高了幾分,藍司空一抬頭,發現姜老師正拿着他的保溫杯,站在講台上喝花茶。

他遲疑了會兒,還是決定請假去醫務室拿點止痛藥,然後在下課之前把自行車扶好,趁課間休息的空當喝葯睡一會兒。

藍司空的座位在倒數第二排。他舉了下手,在一陣詭異的討論聲中走向講台,輕聲道,“姜老師,請個假去廁所。”

姜老師瞟了眼他的臉,又把視線放在他空空如也的褲兜上,許是覺得他不像會去廁所抽煙的壞孩子,點了點頭,“嗯,去吧。”

藍司空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了教室。

耳邊充斥着從各個班級傳出來的喧鬧聲,晨曦溫柔地喚醒花草樹木,微風卷着落葉在地上打滾兒。上課時間的學校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慢悠悠地往車棚那邊踱步,突然覺得這種鬧中取靜的感覺有點孤單,又有點愜意。

要是那些人不曾在背地裏中傷他就更美好了。

藍司空站在車棚不遠處,忽然頓住腳,冷着臉望向那片不復狼藉,卻讓他一陣惡寒的地方,他的自行車好像不見了。

他疾步走過去,挨個排查,直到發現真的沒有自己的自行車的蹤跡,方才深深吸了口氣,頭也不回地走向醫務室。

這該死的胃病,疼得他腦門兒和後背全是冷汗。他用力地蜷着腳指頭,心想自己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他覺得自己像剛從水裏面被撈起來似的,手腳冰冷,連心臟都沒有往日跳得活潑。

醫務室和小賣部挨得很近,都在一樓。他先去買了瓶礦泉水,然後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去敲醫務室的門。

他敲了三下,門很快開了,站在裏面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很瘦,面色蒼白得有些病態。

“這麼早,怎麼又來一個……”校醫取下眼鏡,拿布擦了擦,示意他進去。

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問,“你怎麼了?”

藍司空持續着捂肚子的動作,“胃疼。”

“沒吃早餐?”

“吃過了。”

“那怎麼會胃疼,具體有些什麼癥狀?”

“就是胃疼,飯後騎自行車騎得太急了。”藍司空有氣無力地蹲在地上,也不坐。

校醫拉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讓他坐在診床上,問他,“胃疼開點止痛藥就行,我看你臉色很蒼白,在冒虛汗,要不要輸點葡萄糖補充體力?”

“輸液的話,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正好藍司空不想回去面對那一教室質疑的眼神,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一個小時不到。”校醫瞟了眼他的臉,推了下鏡框。

藍司空說,“輸吧。”

校醫這才拿了個小本本開始寫病歷單,例行公事問,“姓名?”

“藍司空。”

“年齡?”

“十七。”

性別他沒問,直接寫了個第一性別男,葡萄糖不是什麼特別的葯,很少有人對葡萄糖過敏,也就沒有問他輸沒輸過,過不過敏,第二性別是什麼。

待他龍飛鳳舞地寫了幾行藍司空一個都認不出的字,這才囑咐,“好的,你先躺下休息會兒,我先給你拿葯。”

藍司空乖乖脫了鞋,平靜地平躺在診床上,腦袋空空地望着校醫配止疼片,取葡萄糖,取針頭,用壓脈帶綁住手腕,拍打他的手背找血管。

開始他還沒什麼感覺,當校醫在他的手背上塗好碘伏,慢慢將針頭推進他的皮膚里。他不由得咬緊牙關,一股子委屈竄上心頭,他沒來得及用另一隻手臂蓋住眼睛,咸濕的眼淚就溢了出來。

“哎,你……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扎個針,不至於吧,怎麼還掉金豆豆啦?”校醫被他突如其來的眼淚弄慌了,以為是自己扎疼他了,忙問,“很疼嗎,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給我說哦。”

藍司空捂着眼睛哽咽了會兒,怕自己說出來的話顫抖得不成樣,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不舒服會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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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科男友戀愛指南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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