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進午餐吧
有你奶奶個大雞腿！
藍司空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
要他看，邊浸的獸型不可能是華南豹，應該是癩皮狗才對！
老師踩着課前預備鈴走進教室，藍司空憤恨地坐在邊浸的座位上生悶氣，把課桌往外拉了一截，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
這節課是地理課，老師是男性beta，姓馬。文文弱弱，高高瘦瘦，戴着個黑框眼鏡，說話的聲音很低沉。
他的任課特色是板書的時間比講話的時間多一倍，藍司空聽着粉筆在黑板上比劃的聲音，思緒突然飄得很遠。
其實藍司空交過一次朋友，在他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個男孩兒叫周澤還是周臨來着，他有點忘記了，姑且叫他周澤吧。
那會兒他剛去實驗小學報到，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學校，陌生的班級，陌生的老師，陌生的同學們。
他是作為轉校生空降到實驗小學的，大家已經相處了三年，知根知底。只有他什麼都不知道，誰也不認識，像個怪物一樣。
周澤就是在這個時候降臨到他身邊的。
那時兩人都還小，只有十來歲，很多細節早已經想不起來，他只記得周澤很熱情，眼睛很大，很機敏。
他自告奮勇地和藍司空做同桌，和他一起玩卡片，分享彼此的零食，說一些只有兩人才知道的悄悄話。
藍司空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講給周澤聽，告訴他自己為什麼會來實驗小學，之前在哪裏，經歷過什麼事，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可是周澤轉頭就把他的秘密傳得人盡皆知。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不是朋友嗎？藍司空記得自己氣憤地問周澤。
周澤笑得很諷刺，誰和你是朋友，我是想吃你的零食才和你一起玩的。你的媽媽比我的媽媽好看，你的書包比我的新，你的身上總有股香味，雖然很好聞，但是顯得我很臭似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你，我們不是朋友！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藍司空！
他還說，你說的那些秘密太假了，我給他們說，他們都不信，你也是騙子。
藍司空問，他們？他們是誰？
當然是我們班的同學啦，我給每一個人都說過！周澤一臉天真地說出這些話。
藍司空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他好不容易敞開自己的心扉，第一個走進去的人不僅撞壞了那扇門，還在裏面剖了道口子。他眼睜睜看着傷口血流不止，一滴，又一滴，漸漸耗干他所有的勇氣。
在此之後，藍司空再也不敢交朋友。
不敢和陌生人說話，不敢接受陌生人的好意，不敢大哭，不敢大笑，他把自己封閉在那堵牆裏面，越發沉默。
邊浸真的是太討厭了，他讓藍司空再次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講台上，馬老師正在結合地球運轉到公轉軌道的近日點時會出現的幾個合理現象講選擇題，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他的聲音有催眠作用，不少同學聽得昏昏欲睡。
馬老師敲了敲講台，指着投影儀上面的內容說，“大家再堅持一下，現在講的是很重要的知識點，將來會考的。”
藍司空的思緒被強行拉回來，他把課本往後翻了兩頁，乖乖把馬老師所說的重要知識點做了標記。
他用餘光瞄了一眼左邊，邊浸竟然在玩手機。他不停地打着字，好像正在和別人聊天。
藍司空冷笑着收回目光，在馬老師提問的時候逮準時機快速舉手，一臉求知若渴的表情。
馬老師對他積極的態度感動得拍了下講台，大聲說，“好的，藍司空同學，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眾人聞聲齊刷刷地盯着藍司空。
餘光里，邊浸飛快地把手機扔在課本下面，強裝鎮定地望着黑板。
藍司空慢悠悠地站起來答問，“這題選C，河濱的冰雕正紅火。因為地球運轉到公轉軌道的近日點時，是一月初，我國正處於冬季。A北方城鎮電風扇熱銷為夏季，B首都的香山紅葉為秋季景觀，D海濱游泳者絡繹不絕也為夏季，所以選C。”
“好，回答得非常好。思路清晰，有理有據，坐下吧。”
馬老師頗有深意地逡視道，“大家要向藍司空同學學習，認真聽講，不要老想着在課上開小差玩手機，混日子！你們的那些小動作，我這裏看得一清二楚。沒有拆穿，是給你們面子，怕你們受處分，你們也都十好幾歲了，要懂事點，有句話叫好自為之。”
這些話老師們老生常談，道理呢大家都懂。
只是作為獸族人類，大家都很擅長利用自己的種族特點選擇性發展。
比如雀形目鴉科的同學記憶超群，需要死記硬背的東西都難不倒他們。
同為雀形目的黃鸝科嗓子好，適合鑽研音樂。
貓科豹屬的同學跑得最快，適合練體育。
某些蜘蛛屬和鳥屬的同學適合鑽研舞蹈。
在考大學這個問題上，相比普通人類的小孩兒，獸人要容易許多。
二中向來推崇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為社會輸送各個領域的人才。其中最受歡迎的是從事藝術、金融、軍事等方面的工作，像老師這種平淡無奇一成不變的職業，卻是選擇人數最少的。
越是優渥的家庭越會竭盡所能讓自己的孩子享受更優質的教育，他們從小所習得的知識量是一般家庭無法想像的。
學校的師資也是優先考慮A、B、C等班級，越是靠後的越為平庸。
不僅是學生們有不成文的等級制度，就連老師也有。
自馬老師畢業實習結束后，來二中任職地理老師是他的第一份工作，這是他帶的第一屆學生。他只是個蜘蛛屬的男性beta，這個種族人丁稀少，也沒什麼身居高位說得上話的同族，相比其他的同僚，自卑是難免的。因而馬老師更加沉默寡言，從沒在學生面前說過重話。
不像姜老師。
他是市級特級教師，獸型是老虎，又是alpha。
作為K班的班主任，姜老師並不贊同強制性沒收同學們的手機，搞得大家怨聲載道。K班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閑暇時間玩手機沒問題，要是在上課時間玩手機被逮到，直接沒收銷毀，還得請家長。
大家非常自覺，都很遵守這個規則。
除了邊浸這個目無法紀的刺頭。
藍司空咬着筆頭，彆扭地盯着黑板。他很確定馬老師知道邊浸在玩手機，不過……
老師們忌憚邊浸的家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沒辦法。
“你省省吧，我手機很多，就算沒收一兩個也沒事兒。”邊浸敲了敲桌面，小聲說，“我爸媽忙得很，更不會管我這些小事。藍司空同學，看不出來啊，你這麼壞的？”
壞你奶奶的大雞腿！
藍司空目不斜視，充耳不聞，聚精會神地盯着黑板。心中腹誹，別讓他逮着機會，不然他遲早把邊浸擅自轉校的事情捅到他父母面前去。
邊浸讓校長在邊父面前保密，來二中肯定有不軌圖謀。
藍司空多能忍的一個人啊，硬是被邊浸氣得宛如一隻河豚。
因為邊浸放狠話不讓班上的同學和藍司空換座位，所以藍司空只得被迫和邊浸的座位對調，兩人還是同桌，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藍司空鬱悶了一上午，終於熬到了午飯時間。
老師拖了幾分鐘堂佈置作業，K班錯過了第一波沖向食堂的機會。
辜川早早給藍司空發信息，說自己在食堂大門前等他。還附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逗得藍司空忍俊不禁。
“真是抱歉，阿川。老師又拖堂，我馬上過來！”藍司空淺笑着回復他。
辜川馬上發來一段語音，“沒事兒，下樓跑慢點，我等你。”
因為邊浸站在旁邊的緣故，藍司空把聽筒貼得很近，生怕邊浸聽到聲音。
少年帶着笑意的聲音緩緩飄進耳朵里，非常溫柔，彷彿浸在九月的暖陽里，莫名染了幾分讓人無法抗拒的悸動。
藍司空細細咀嚼末尾的三個字，忽然想起了播音小哥哥那日說的‘不見不散’。
他把書本收拾得工工整整，這才迅疾而從容地往食堂走去。
微風拂面，陽光正好。
藍司空一路小跑，老遠就看見辜川的身影。
少年純白的校服被日光照射得有些晃眼，正笑吟吟地和幾個女生說話，他擺了擺手，女生們便一臉遺憾地走開了。
“嘿！”
藍司空躲在人堆后拍了下辜川的左肩，站在他的右邊說，“久等了，走吧。”
辜川果然上當，往左邊看了一下，繼而轉回來，笑着揉了揉藍司空的發頂，“真調皮，走吧。”
兩人並肩走進食堂，一樓一個空位都沒有，坐得滿滿當當。
“今天中午是什麼菜？”藍司空好奇地打量前方的窗口。
“不知道，多半還是老樣子，螞蟻上樹，青椒肉絲之類的。”
“沒有螞蟻，只有樹吧？”
“恩……只有青椒，沒有肉絲。”
藍司空和辜川相視一笑，引得大家紛紛側面。
“哎，你們看！居然是辜川，旁邊那個男生是誰啊？”有人低聲詢問。
“他你都不知道？邊校草追的那個啊！”
“我靠……他就是藍司空？藍司空怎麼和辜川搞到一起了？”
“噓……別說了，看到後面沒有？”
“我靠！”
說話的那幾人猛地閉嘴，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藍司空和辜川在前面排隊，邊浸居然在他們後面甩眼刀子！
惹不起，惹不起。
排在他們中間的幾個人愁得不行，很想退回隊列的最後面重新排隊。
藍司空聽見他們的談論後有點擔憂，埋着腦袋，正在考慮要不要換一列排隊。辜川親昵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小聲說，“別怕，有我罩着，沒人敢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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