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說什麼！”花繪怒道。
元真嘆了口氣,“這麼快就來了？”但似乎不是和她說話,而且說完這句話就像哥哥說的一樣對着大霧拳打腳踢起來，並沒有相撞擊的聲音,只有踢腿帶起的破空之聲，所以顯然就是他一個人在那裏自娛自樂地打霧。
真是腦袋壞掉了。
她轉身朝着印象中哥哥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突然一股濃烈的危機感襲來,她下意識避開，緊接着是另一股危機感，她避不過去,只能伸手去擋,但沒有撞上想像中的硬物，只有濕氣從她手臂拂過的幾近於無的感覺。
什麼情況？
那如有實質的危機感陣陣襲來，她不得不停下來專心與之對抗,但無論多麼快速地反應，都只能打到雲霧似的濕氣,好像對方總能快她一步避開她的反擊。“什麼人！出來！不要趁大霧裝神弄鬼！”
“咦？”元真的聲音從更遠處傳來,“你也能感覺到啊？那太好了,我都要被你們罵得自我懷疑了，還想着是不是真的每天都在做噩夢呢哈哈！”
她一邊向大霧中裝神弄鬼的傢伙反擊一邊往元真的聲音方向靠攏,元真也向她的方向移動,兩人背靠背共同抵禦神出鬼沒的攻擊。
“到底怎麼回事？”她問。
“我也不知道啊，來這裏的第一個晚上大霧就出現了,有的人沒發現問題,有的人發現問題了和我一樣抵抗,但不知道為什麼抵抗了兩下就沒聲了,明明還有幾個厲害的結丹期的在裏面。然後第二晚上天起他們就集體沒聲了，我在這片地方亂跑但一個人都沒撞上，可不就是化作霧了。”
“不可能！那就是我……認識的花前輩，不可能有假！”她拒絕相信他的話。
“我也奇怪啊，到了白天就好端端的出現了，還很正常的樣子，也知道我晚上在打怪……你說說看，這是人又不是人的，我殺也不好殺，又走不出去，就只能陪他們在這裏乾耗着了。”元真兀自委屈着，“還要被這些是人不是人的傢伙打罵，實在太沒有天理了。”
“你閉嘴！”她又氣又急，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但現在的情況該怎麼解釋？為什麼哥哥不回應她？偌大一塊地方，除了她和元真這裏，周圍什麼動靜都沒有，連人修鍊時細微的吐納聲都沒有，這太奇怪了！“說不定大家只是被濃霧隔離開來，相互不知道情況罷了。”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
好不容易扛到天亮了，濃霧散去，兩人累得癱倒在地上。
花繪發現所有人都用詭異的目光看着他們，就像在看兩個頭腦有問題的人。
“劉道友，過來！”哥哥喊她，神情異常嚴肅。
她猶豫了一下，跑上前。
“你昨晚怎麼回事？跟那傢伙鬧了一晚上。”
她沉默片刻，抬頭反問：“那哥哥為什麼沒阻止我？”
花濂怔住，喃喃：“為什麼不阻止……”是啊，他竟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妹妹瘋鬧。
“哥哥記得我有叫你嗎？”
“記、得……”
“我叫你什麼？”
“哥哥？”
“我叫你‘花前輩’！一直叫，但是你都不應我。”她抓住他的袖子，急迫道：“哥哥你好好想想，你昨晚究竟在幹什麼？你真的看到我了嗎？”
花濂看着情緒激動、眼眶泛紅的妹妹，陷入了茫然之中，“難道……我有問題？可是大家……”
“哥哥你真的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
“我不知道……”越去懷疑，越會發現許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但當他仔細去想了，不合常理的事情又不是那麼不合常理，似乎都能夠說通。但妹妹質疑的目光又是那麼堅定，像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劃破他給自己拉上的朦朧幕布。
他強迫自己冷靜，過了一會兒，開口：“小繪，把你看見的告訴哥哥。”
她咬唇，用盡量平靜的口吻將昨晚的事情陳述下來。說完之後，兩人都陷入沉默。
“元真說，第一個晚上有人反抗過，哥哥你記得嗎？”
他緩緩搖頭，妹妹問得越明確，他的有關記憶就越像籠罩在一層濃濃的迷霧中。
“我跑遍整塊地方，除了元真，沒有撞見一個人……哥哥，你覺得會不會是大霧有致幻作用，所以我們全都產生幻覺了？”她猶帶一絲希冀問。
他眼珠微動，定定地看着她，“但我真的看見你們在憑空打鬥，這是我最清晰的記憶。”
“聽聲音？”
“不，親眼……看見……”他瞳孔一縮，繼而陷入恐慌，“難道我……”兩手用力拍打腦袋，想以此打消可怕的猜測。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不一定是我們想的那麼糟，肯定有別的隱情，讓我想想、我想想……對了！今晚我用五行珠把迷霧全部吸走，看看是什麼情況。”
花濂看着妹妹，慢慢點頭。
等待日落，對於花家兄妹來說從未如此煎熬，兩人緊緊握住手，看着太陽一點點沉下。
在夕陽徹底消失的天邊的瞬間，濃霧襲來，花繪手中一空，眼淚不自覺掉下來。
她用力抹掉眼淚，從識海中喚出五行珠，將濃霧不斷吸入其中。但這濃霧好似源源不絕一樣，五行珠一刻不斷的吸收，只能讓她周圍一圈空出來。
元真跑過來，“哇”了一聲，“真是好東西，昨晚怎麼不拿出來？”
白霧不能近身，就無法向他們攻擊。元真放鬆地坐下來，感慨：“哎呀太好了，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這幾天真是折騰死我了。你也坐啊，沒事，不用這麼緊張，反正它碰不着我們。”
她深吸一口氣，把淚意壓下去，在元真對面盤腿坐下，異常冷靜地開口：“現在我們討論為什麼只有我們可以抵擋連結丹修士都無法抵擋的白霧。”
他歪頭想了想，笑呵呵道：“可能我們比較幸運吧。”
“我在和你認真討論這件事。”她沉着臉，臉上沒有絲毫笑意。“與修為、功法、性別等等都無關，只有我們共同所有的共通點，你想到了什麼？”
“等等，怎麼就跟性別無關了，咱倆不都是……”在她沉冷的目光逼視下，他訕訕停下來，轉而認真思考她的問題。“非要說我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是我特別倒霉，但我在出來之前已經用了別人給的氣運，按說能加持一年左右，現在還沒到時間呢。”
她聞言想起自己在進來前用了天運宗掌門賠給她的氣運瓶。
那麼是因為他們用了別人的好運勢才能防禦白霧的進攻？她覺得這個結論不對，因為她進來后除了很順利地殺掉一隻貔貅，其他時候都算得上相當倒霉，雖然經歷確實比其他人要豐富，但實際上除了最初的貔貅並沒有拿到什麼好東西。
就像在殺貔貅的時候把氣運都用光了一樣。
“你再想想，你進來之後有沒有拿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特別的？”他低頭翻找儲物袋，最後乾脆全部倒出來，推到她面前，“你自己看，全在這裏面了。”
她一眼掃過去，眉頭擰得死緊，怎麼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他真的能分清寶貝和垃圾嗎？
“對了！”他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我來這裏之前在一片會下雷的土丘上撿到一個東西，但突然就鑽進我身體不見了，不見之前我手心有個什麼圖案來着……”
“勺子？”
“對對對！像個勺子的線條，有六個還是七個點來着。”
竟然是這個原因。
“我也有。”
兩人面面相覷。
“所以這白霧無孔不入，本是人無法抵擋的，只是因為我們體內有別的東西，才將白霧擋在外面。”她沉聲道，“那麼我們對於白霧中所謂攻擊的防禦其實也都是徒然的，因為並不是因為我們擋下它們的攻擊才沒事，若是沒有體內的東西，即便發現並擋下攻擊，也無法阻止白霧入體。”
“嗯……嗯！有道理！”
她於是深吸一口氣，走進白霧中，無視第六感的危機反應，任由白霧中的攻擊打在身上，果然都是濕涼的氣體，輕輕打在身上便散開了。
她走回來。
元真緊張地問：“怎麼樣？有沒有奇怪的感覺？”
她搖頭。
他撫掌興奮道：“那太好了！終於可以放心了。你也不用吸白霧了，反正都沒事。”
“不，我要看看其他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直到深夜子時，白霧才被徹底吸收乾淨。
月亮掛在天空，四周圍靜悄悄的，一片空蕩。
元真翹着二郎腿睡得極香，鼾聲不斷。
花繪踢了他一腳，“起來。”
他揉揉眼睛坐起來，“幹嘛，大晚上的，我正做好夢呢。”
“你看那裏。”
只見小溪的兩邊凹處，有兩個圓點在發亮，正是太極圖中的兩點位置。
“我猜，我們一人站在一處，就能打開出口。”她道。
“真的？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站過去。說實話這個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搖頭，“等天亮，我要看其他人的結果。”
日升月落。
清晨的陽光遍灑大地。
空地之上除了花繪和元真，空空如也。
她的臉色蒼白，再次喚出五行珠，將白霧慢慢放出。
一個接一個人在原地成型，望着眼前的一幕，全都陷入不可思議的驚恐。
花濂也出現了，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從虛無到實體，露出一個苦笑。“小繪，哥哥好像真的……”
她緊緊拉住他的手，“不會的，等我們出了路天小界肯定有辦法。我已經找到出口了，現在就離開這裏。”
等眾人終於接受現狀，花繪和元真站在太極兩眼上，小溪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大約是空間隧道。
恐懼的眾人立刻蜂擁上去，但好像被一層無形的隔膜阻擋，怎麼都跳不進去。
“呃，那既然你們都走不了，我就先走了？”元真向空間隧道走去。
“等等！”花繪叫住他，轉頭對所有人道：“大家不要擔心，等到晚上你們變成霧的時候，我把你們都收起來帶走，等出了小界再想辦法讓你們復原。”
眼下的情況也只能如此。
眾人一道沉默地等待黑夜。
花繪坐在花濂身邊，握緊他的手，“這次換我保護哥哥，不要怕。”
他微微一笑，“嗯，我的小繪長大了。”
夜晚子時，待五行珠將白霧吸收乾淨，元真和花繪先後跳進空間隧道。
距離小界重啟，還有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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