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趙意晚不知道蘇栢是從哪裏騙來了銀子,竟真的將金屋按照她的要求修葺了一遍。
蘇栢如今已是朝廷新貴,皇帝跟前的紅人,許多人應該都忘了,他當初是賣身葬父進的公主府。
可他竟能拿出十萬兩請來狸殺,如今給她建這金屋更是花費極大。
他的銀子到底是哪裏來的。
就算是小皇帝賞賜,應當也不會如此大手筆。
趙意晚坐在院中藤椅上瞧着那金燦燦的門,突然,她微微直起身子。
她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
蘇栢說從一開始。
也就是說從他進公主府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在演戲!
那麼賣身葬父是假的。
甚至蘇栢這個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
趙意晚眯起眼,所以蘇栢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是什麼樣的身份經得起他這般大手筆。
都城中沒有姓蘇的世家,朝中官員也沒有這個姓。
“晚姐姐。”
少年郎的聲音打破了趙意晚的思緒,她微微偏頭,只見少年郎一身官服踏着夕陽而來,意氣風發,俊俏無雙。
趙意晚勾唇。
不愧是她養出來的狗東西。
這般風姿也不知要迷倒都城多少女郎。
瞧見趙意晚唇角的笑,蘇栢眼睛一亮飛快的撲了過來:“晚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少年郎如往昔一般半蹲在藤椅旁,用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瞧着她,乖巧而又無害。
可趙意晚知道。
眼前人的手段有多高。
先不說對她如何,就說能在臣相那個老狐狸手上佔了上風,就已是不得了。
這都過去快一月了。
臣相竟連蘇府的門都沒能進得來。
“晚姐姐,晚膳吃暖鍋好不好。”蘇栢拉着趙意晚的手乖巧道:“是晚姐姐喜歡的辣鍋。”
趙意晚皺眉。
“你是想把我當豬養。”
一日三餐變着花樣兒的喂她,也不怕她胖死。
蘇栢眨眨眼:“才不是呢,晚姐姐這麼好看,怎能同豬比。”
趙意晚沉默。
養豬尚且能長二兩肉,可她,反而越來越瘦了。
蘇栢斂下唇角的笑意,輕聲問:“晚姐姐……還吃嗎?”
趙意晚:“吃,如何不吃!”
瞧見蘇栢眼裏的笑意后,她覺得不得勁兒又膈應了句:“如今我被關在這金屋,除了吃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蘇栢果真變了臉色。
卻沒接她這句話。
“我扶晚姐姐起來。”
趙意晚挑眉。
狗東西越發會隱忍了。
_
時間是最不情面的,一晃便是兩月。
除了困在金屋,趙意晚過得還算順心。
可就算錦衣玉食的養着,趙意晚不僅沒長肉,反而瘦了許多。
蘇栢着急的不行,非要請醫師來瞧瞧是不是廢武功時落下了什麼毛病。
可每次都被趙意晚搪塞了過去。
這兩月,她暈了七次。
一次比一次時間隔得短,也一次比一次來的猛烈,最後一次她才剛進寢殿就不省人事。
趙意晚想。
若按這般進度,她應當撐不過三年。
好在,蘇栢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若他知道了,定是要大動干戈的四處尋醫,她不願整日喝那苦的頭皮發麻的湯藥。
也不願。
再活下去。
這日,趙意晚又發作了。
離上次發作才五日。
鑽心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陷入混沌,這一次趙意晚暈的不是很舒坦,再在夢裏她看到血劍橫飛,看到屍體滿地。
那是戰場。
是她曾經替兄長打的那一戰。
畫面一轉,又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寢殿,龍床上的皇帝奄奄一息。
那是她的兄長。
才二十五歲。
兄長駕崩前,拉着她的手讓她不許再惹事,要乖一些,以後沒人再護着她了。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乖一些,就入了獄。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按理說她是長公主,新帝是她的庶弟,怎麼樣也會敬她三分。
可偏偏,最後登基的這位與她有血海深仇。
最後,她看到新帝提着劍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那把劍上,鮮血淋漓。
他說,他殺了她的府兵。
他殺了連芮。
趙意晚猛地睜眼。
入眼處是金色紗帳。
用了足足一刻,趙意晚才平復了心情。
這樣的夢之前做過,但沒有如此清晰。
趙意晚苦笑。
莫不是她真要死了。
可她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
阿喜小鵲兒交給賀清風她放心,但還有連芮,鷹剎,還有她的府兵,親兵。
她得將他們安置好才能死。
趙意晚起身靜靜的看着門外那道人影。
她在這裏呆不久了。
這兩日,她在金屋外看到了幾個陌生面孔,也看到了蘇栢眉宇間的陰鬱。
想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必是好一番刀光劍影。
“來人。”坐了許久,趙意晚喚了聲。
不出意外,最先跑進來的是蘇栢。
“晚姐姐你醒了。”
趙意晚懶懶的瞥了眼他:“你倒是清閑。”
正欲斥他幾句食國家俸祿便該盡心儘力時,卻聽蘇栢道:“我今日休沐。”
趙意晚:……
“哦。”
蘇栢從進來開始手便背在身後,似是藏着什麼東西。
“晚姐姐。”少年郎扭扭捏捏的喚了聲。
趙意晚:“怎麼?”
“我……我有東西想送給晚姐姐。”蘇栢臉上泛着微紅,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趙意晚。
趙意晚難得見他如此扭捏,輕笑道:“什麼。”
蘇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將東西拿出來。
是一根木簪。
“這……這是我親手雕的。”蘇栢小心翼翼道:“不知道晚姐姐會不會喜歡。”
趙意晚在少年郎手背那道划傷上一掃而過,接過木簪仔細打量。
“鳳凰花。”
木簪雕刻的很精細,紋路很美,應當用了不少心思。
趙意晚輕笑:“這是你第一次送我東西。”
蘇栢還沒說話又聽趙意晚道:“還是這般不值錢的玩意兒。”
蘇栢低下頭,很是落寞。
“晚姐姐果然不喜歡。”
趙意晚沒理他。
起身走向梳妝枱端端坐下后才道:“來替我綰髮。”
蘇栢眼睛一亮,疾步走過去:“好。”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晚姐姐是要戴這根鳳凰花簪嗎。
蘇栢綰髮很熟練。
他以往沒少給趙意晚綰髮,連芮還曾說他搶了她們的飯碗。
很快便綰好了一個髻。
蘇栢小心翼翼的將鳳凰花簪插進髻間。
鏡子裏,美人素淡,清新脫俗。
與以往的盛氣凌人完全不一樣。
“晚姐姐真好看。”蘇栢彎腰下巴瞌在趙意晚肩上,輕聲道。
趙意晚沒動。
過了好半晌才道:“好看你便多看幾眼。”
很快就看不到了。
蘇栢勾唇:“好。”
_
晚膳后。
趙意晚照舊躺在藤椅上消食。
她覺得很奇怪。
怎麼蘇栢今日沒過來黏着她,連平日裏伺候的小丫頭都不見了。
就在她剛起身進屋就寢時,眼前突然有熒光閃爍。
一隻,兩隻,很多隻……
趙意晚似有所感的偏頭。
見少年郎端端立在那裏,嘴角擒着溫柔至極的笑意看着她。
還有熒火蟲從他手中袋子裏不斷飛出。
“晚姐姐,喜歡嗎?”
晚風徐徐,漫天熒光。
還有俊俏少年郎。
趙意晚勾唇:“喜歡。”
趙意晚伸手,有一隻停在她的手心,酥酥麻麻,惹得趙意晚莞爾一笑。
熒光閃爍,晚風漫漫。
佳人衣袍微動,髮絲輕舞,一笑傾城。
蘇栢多年以後回憶起這一幕。
都會不自覺的彎了唇角。
這一夜,趙意晚難得來了興緻,與蘇栢月下共飲。
兩人聊了很多。
從蘇栢剛進公主府那會兒開始,到後頭趙意晚入獄結束。
趙意晚酒量不算差,但也並不好。
一壺酒後趙意晚便指着蘇栢罵,說他狼心狗肺,欺她騙她,不配做人。
蘇栢任她發泄,不論趙意晚罵什麼他都乖巧認錯,以至於最後趙意晚都提不起興緻罵他。
月色下,趙意晚趴在石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然嘴裏還在說蘇栢是個白眼狼。
蘇栢就安靜的看着她。
眼裏帶着滿滿的笑意。
若能如此過一輩子,就算天天罵他,他也甘之如飴。
夜色漸深,風開始帶着涼意。
蘇栢起身將已沉睡過去的人抱進了寢殿。
晚姐姐。
我定會拼盡一切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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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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