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擎天柱
第十五章
左飛問:“大柱呢?”
剛才說要去田裏看水,現在卻坐在麻將桌上的村長大伯:“剛才不還在這呢嘛?”
夏商周問:“要不要去找它?”
被村長大伯換下,在竹躺椅上休息的夏媽媽奇道:“人生地不熟的,你比大柱會認路?”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左夫人和左先生兩耳不聞桌外事,一心只想在大兒子來之前好好過一把搓麻的癮。
但吃過晚飯,不出去找狗也不行了。
被拐帶的狗主人找上門來了。
瓜農手持鋼叉,熟門熟路地進了院子,彷彿被野小子帶走閨女私奔的老父親,一臉悲憤:“俺家大黃呢?”
於是,所有人都出門,尋找擎天柱。
*
而作為一隻受過專業訓練的落第警犬,全家地位只在左大哥之下的大柱,它的驕傲,又怎會允許自己被家中小弟們捉住。
大柱花費兩個小時,已經在全村布下緊密的監視網,每一個路口,都有它的學員狗把風望哨,一旦發現可疑人物,立即給大柱嗷嗚示警。
一開始,這個監視網運行的很順利。
大柱把熱心尋找它的左家夫妻溜來溜去,時不時還要現身嘲諷,把左先生和左夫人氣得暴跳如雷,然後,被大柱溜得更暈頭轉向。
夏家夫妻明顯沒在認真找狗,卻誤打誤撞,發現了好幾回自以為埋伏得萬無一失的大柱,令大柱心生畏懼,乾脆躲着他倆走。
但是大柱忽視了一個問題。
它的這些學員狗,大部分是他拐帶來的家犬,而野狗,也是要吃飯的。
隨着村民晚飯結束,時不時響起的狗盆敲擊聲,伴隨着“花兒/阿黑/小白,吃飯咯——”的呼喚,整個監視網迅速土崩瓦解。
大柱傻了。
狗心散了,隊伍沒了。
唯有大黃忠心耿耿,還沒回瓜田,為大柱監守着通往村郊的最後一道關卡。
此時已是月上柳梢頭,黃昏的餘暉就要收盡,夜色初顯。
夏商周與左飛,和大柱,就在這樣的薄暮餘暉中,狹路相逢。
在這條陌生的石板路上,對峙的雙方似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大柱嗷一聲撒腿就跑,左飛拔足就追,夏商周想了想,跟了上去。
成年的德國大狼狗跑起來飛快,左飛算是運動能力好的,也只是堪堪沒有追丟,等跑出七拐八彎的石板路,在荒蕪卻視野開闊的村郊野外,大柱又一次不見狗影。
難道是藏在了草叢裏?
“嗷嗚——”
左飛聽到了大柱挑釁的叫聲,想到這傢伙把爸媽滿村溜來溜去,一時什麼都沒想,立刻衝著大柱叫聲的方向大步追了過去。
跟在後頭的夏商周,眼睜睜看着左飛忽然從平地上消失了。
而大柱的嗷嗚聲也沒了。
此時天光就快收盡,伸手難見五指,萬籟俱靜,附近還傳來低低的詭異歌聲,仔細一聽,似乎是沙啞的唱佛聲,還斷斷續續。
夏商周忽然想起腦補哥的腦補。
“河中的神秘女子。形似骨灰盒的神秘瓷器。夜夜回蕩在這棟房子裏的詭秘古樂。不再吠叫的狗。”
夏商周搖了搖頭,甩走這些不靠譜的思緒,趕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小心快速的走過去查看。
有個坑。
左飛就在坑裏。
“有沒有受傷?”夏商周趕緊問。
左飛剛才摔的有點懵,好不容易站起來,大覺丟臉,看到夏商周有點不好意思,感受了一下,手腳都沒事,應道:“沒事沒事。你拉我上去吧。”
說時遲,那時快。
一隻狗按照它教官的指導,迅猛衝來,助跑后一個騰空,對準夏商周的膝蓋直直撞去。
是哪一隻訓練有素的狗?
是忠心耿耿的大黃!
夏商周猝不及防,往坑裏撲去,左飛下意識趕緊去接,被夏商周撲倒在坑底。
夏商周趕緊道歉:“對不起。”
左飛笑了笑:“沒事。”
大黃因為收不住勁,也掉進了坑,剛好砸在要從左飛身上爬起來的夏商周背上,害夏商周又撲了下去。
這回夏商周沒得道歉、左飛也笑不起來了。
這是一個嘴對嘴的情況。
夏商周的手機摔在遠處,屏幕朝天,手電光壓着朝地,此時誰也看不清誰。
那麼兩個沒有經驗的人為什麼能確定是嘴對嘴?因為再次撲倒時,他們的牙隔着唇肉發生了碰撞,那酸爽,一言難盡。
但當酸爽褪去,此時又是處在一個視覺被剝奪,只能感受到體溫和呼吸的狀態,柔軟的觸感,就變得特別的鮮明起來。
不知兩人愣了多久,等他們一個默默撿起手機,一個默默站起來時,他們終於發現。
在這個坑離他們最遠的角落,那個被大黃依偎着的、對他們咧開嘴露出尷尬微笑的狗影,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擎天柱。
左飛上去就揪住它耳朵:“你再跑啊?”
大柱裝成一副自閉模樣,歪腦袋斜眼保持沉默。
大黃忠心耿耿,對着左飛汪汪汪大喊。
左飛真懶得搭理它們。
“你踩着我爬上去,”左飛仗着夜色,假裝一點都沒有臉紅,鎮定沉穩地跟夏商周商量,“然後把我拉上去。”
夏商周也假裝一點都沒有臉紅,鎮定沉穩地回答:“好。”
左飛內心檢視自己的表現:還好還好,應該穩住了。
夏商周內心反省自己的表現:到底有沒有穩住?
左飛剛在坑壁邊蹲下,大柱伺機而動,風馳電掣的助跑后一個縱躍踩上左飛的背,並不停頓,後腿踏着左飛的背狠狠一蹬,瞬間就躍出了坑,穩穩落地。
大柱得意地嗷嗚了兩聲,跑走了。
左飛罵了句靠,讓夏商周趕緊的,夏商周也不遲疑,利落地踩着左飛爬了上去,然後把左飛拉出了坑。
轉眼間,剛才還兩人兩狗的坑裏,就只剩下大黃一狗。
大黃:汪?
夏商周和左飛都拿着手機開了手電,他們看看坑底的大黃,然後看向對方。
雖然有手機的光線,因為心慌,也看不太清對方的臉,只是能過分意識到彼此的視線,兩個人的面部溫度就猛地往上竄。
左飛清了清嗓子:“回去告訴村長,再找人來救吧。”
夏商周忽然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左飛側耳一聽,低沉沙啞的唱佛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差點再撐不住,下意識靠近夏商周。
他其實怕黑,連帶着,也有一點點怕鬼。
夏商周歪過頭看看他:“你是不是怕……”
左飛沒等他問完,就斷然否認:“不是!”
“哦,”夏商周應了一聲,抓住左飛的手腕,拉着他往回走,“我們回去吧。”
左飛沉默着跟着夏商周走。
但不知為何,那低沉沙啞的唱佛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等那唱佛聲忽然消失時,兩束手機光線照亮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破舊的墓碑。
詭異的氣氛到達頂點。
二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那個,”夏商周忽然出聲,左飛一僵,聽到夏商周不好意思地承認,“我不太認識路,好像走岔了。”
現在重點是這個?!
左飛反手握住夏商周的手腕,假裝一點都不害怕:“那還是我來帶路吧。”
“好。”
剛換完前後位置,夏商周像是發現了什麼,“啊”了一聲,又反過來拉着左飛向墓碑走去。
左飛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
夏商周俯身撿起一個東西,看了看,遞到左飛眼前。
左飛一看,無奈地笑出了聲。
那是一個迷你收音機外表的小電器,大概已經沒電了,右上角貼着產品介紹:自動念佛機。
*
第二天早晨,找狗找得心神俱疲的左飛和夏商周還在睡,大柱正琢磨着怎麼把狗繩給咬開,左家夫妻和夏家夫妻已經擺開了麻將桌,甚至用糖賄賂了村長孫子幫忙守門。
而一個終於加完班的男人,在村口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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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的痴心,終究是錯付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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