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這哪裏是在求王后，分明是仗着王后對你的寵愛，在要挾王后，逼迫王後放過如此一個歹毒的賤婢！”

話音剛落，一個身着深紫色鑲金線交領，梳着繁複高髻的宮裝貴婦人邁入室內。這位貴婦人正是嬴駟的長姐，秦國長公主贏夫人。從晏希音的角度，她早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贏夫人，而羋月沉浸於自己的情緒，加上背對着門，自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贏夫人的到來。

贏夫人緩步走了進來，與晏希音見過禮后，坐在床前的軟塌上，柔聲對晏希音說道：“聽聞王後為大王誕下履兒，我這個做姑母的自是要回宮來瞧瞧王后和履兒，卻不想，就撞上了熱鬧。”

一旁跪着的羋月聽見贏夫人這般言語，立時便為自己辯解道：“贏夫人明鑒，羋月並沒有要挾王后。王后自幼就善待羋月，對羋月恩重如山。羋月哪裏會如此恩將仇報，加害王后。只是葵姑只是一時失言，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王后如今也安然誕下公子，母子平安。大王卻要殺了葵姑，羋月實在是無計可施，方才來懇求王后，放過自小照料羋月，情同母女的葵姑，還請贏夫人體恤羋月的苦楚！”

“你的苦楚？”贏夫人諷刺一笑，道，“我只聽聞，是你的宮人出言不遜，你更是不敬王后，才使得王后動氣，提前生產。幸得王後有大王庇佑，方得平安生產。念及你是王后妹妹，大王才只罰你跪了一晚。你的宮人，身份卑賤，卻冒犯王后，理應嚴懲。你不思反省，卻還來求產後虛弱的王后。你不知產後的婦人不可動氣，更不能流淚，否則會終身受害嗎？”

“王姐”晏希音實在不想再看見羋月，又不能破壞此時柔弱的人設，只得出聲，“月兒自幼喪母，被葵姑照料長大，自是情誼深厚。我雖不能救下葵姑，卻是信月兒對我，肯定是沒有惡意的。”

贏夫人卻是握住晏希音的手，無奈地道：“你是後宮之主，是中宮，雖然應該寬厚仁德，但是不能太過心軟。羋月雖是你妹妹，但卻屢屢加害於你，你還一味偏袒於她。”

晏希音苦笑道：“王姐，月兒畢竟與我有從小長大的情誼……”

“王后”贏夫人不悅道，“此番就由我做主，跟大王提起，羋月素行不端，尊卑不分，廢去羋月的八子之位，貶為少使。”

晏希音一時吃驚，趕忙求情道：“王姐，月兒並無過錯，還請王姐不要懲處月兒。”

羋月更是大聲哭喊：“贏夫人，王后，羋月無心觸怒，只是想救葵姑一命啊，求二位開恩，饒恕羋月吧！”說罷，她死力磕起頭來。

贏夫人卻是笑道：“此番不是羋月冒犯王后，而是冒犯於我。這個面子，我這個做姐姐的，就跟王后討了。王后看在履兒的面上，就應履兒姑母這一回吧”她輕蔑地看向羋月，“至於你，來人啦，給我拖出去，省得她在這兒，礙我們的眼。”

晏希音看着被堵住嘴，拖下去的羋月，心裏只覺得暢快。

原劇里，贏夫人處處善待羋月，與羋月交往甚厚，真的是因為覺得羋月聰慧異常，為人甚佳，欣賞羋月？還是因為羋月跟秦王公主相交，所以贏夫人作為姑母，才高看羋月，處處善待羋月？

恐怕不見得吧。

自古以來，公主這個身份，除去那些特殊的例子，就基本註定了她只能依附於他人，才能獲得權勢。父親，兄弟，丈夫，兒子，都是她們的依附對象。而如果這些公主沒有巴結上任何一個，那歷史上那些被宮人隨意侮辱，和親外族甚至被夫家磋磨而死的公主們，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就說漢武帝的親姐姐平陽公主，為何要頻頻送漢武帝各色美人，最後大漢的皇後衛子夫都出自平陽公主府？而就在此之後，平陽公主為了增加自己的籌碼，還願意下降給自己府邸，馬夫出身的衛青，就僅僅是因為衛青一表人才，她看上這個男人了？恐怕她看重的，還是衛青是衛子夫的親弟弟，更是漢武帝器重的大將軍，為了獲得更大的權勢，才有此作為的。

同理，贏夫人即便是秦王的長姐，若想獲得權勢和尊重，就勢必要討好秦國最有權勢的秦王。

所以，這位秦國的長公主，才會從義渠人那裏購來符節，插手秦國大良造公孫衍之事，其後還屢屢干預後宮，交往秦王寵妃，就是為了顯示出處處以秦王為先的做派。否則，她又如何能夠單獨住在行宮，日日錦衣華服，飲酒作樂？

如今，時移世易，秦王處處顯示出對於王后的寵愛，甚至給剛剛誕下的嫡子取名成湯之名，立儲之意昭然若揭。王後生下孩子后，秦王竟直接讓王后在自己的承明殿中休養，還要重罰羋月宮中的宮人。這樣的情形下，審時度勢的贏夫人，自是早早就轉向了王后一邊。而正愁沒有向王后示好機會的她，卻剛剛碰上了這一幕，自是毫不費力地收拾了羋月。

晏希音心下笑道，這可真是，天道好輪迴，賤-人自有天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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