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
“你不餓?”
“嗯,”聶然點點頭,“我不餓。”
沈黛想想:“你早上喝胡嬸的粥了?”
“嗯,”聶然抿抿唇,“對,我喝了。”可能是因為吃了早飯,所以不餓。
沈黛也沒再糾結,隨手給代歡發條消息,讓她給自己帶點零食。
代歡回她一個OK的表情包。
沈黛衣服上沾了臟,攫住了聶然的視線。
聶然眼裏的臟和校園圍牆上的石灰進行重合:“你怎麼進校門的?”
沈黛眨眨眼睛,面不改色:“走大門啊!”
“嗯?”聶然突然大膽,戳中那顆鼻骨痣,“說假話哦!”
沈黛噌地往後讓,開始還是能嘴硬說“沒有”,可又覺得讓聶然知道也沒什麼,心虛地摸摸鼻尖,等聶然點過的地方隱隱發燙。
“好吧,”沈黛說,“翻/牆進來的。”
“為什麼?”
聶然不覺得沈黛不能走正門。
“因為,”沈黛想了想,理所當然,“翻/牆比走大門酷啊!”
校園文里的校霸都翻得一手好牆。
她怎麼能比別人差?
誒,她書包呢?
沈黛臉色僵了僵,她包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瓶礦泉水,還是路上渴的時候買的。
她卡在牆上,先把包丟了進來。
然後…
遇見了一個人。
那…包呢?
她威脅完看到她□□非法入校的不知名群眾,瀟洒地拍拍屁股就走了。
誰還在意…包啊。
聶然看出了她神色不對勁:“怎麼了?”
沈黛眨眨眼,下意識隱瞞:“沒事,那牆有點卡襠。”
“有沒有疼?”
“怎麼會,”沈黛不屑甩甩手,“簡直太小意思了。”
一個小破牆,只能攔得住眼下這群凡人。她可不一樣。
“但是學校圍牆不是有玻璃碎片嗎?”聶然後知后覺。
沈黛早就發現了:“我剛開學的時候,就為這做好了準備,找人撬掉了玻璃,還磨得很光滑。”
那個角落偏僻,要不是她一次路見不平,她都發現不了。
“圍牆那麼高,”聶然問,“膝蓋疼不疼?”
沈黛天生骨頭脆,平日裏連掰手腕都能聽見腕骨咔噠的聲響。
聶然想想就疼。
“不疼啊,這有什麼好疼的?”
其實這特別好疼。
沈黛總是忽視咔噠聲,繼續掰手腕,直到贏了為止,贏不過的人也無所謂,至少不能讓自己輸得太爽快。
可每次心裏都會咯噔一下,然後眼梢紅,瞬間散在她好像非贏不可的氣勢里。
聶然也是很久后,才知道這件事的。可她知道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誒,聶然,”沈黛拋起掉這個話題很快,徒留聶然在那裏微不可見的難過,沈黛叫她,“你們一班那個語文老師是不是很兇?”
據說是被教育局表揚過的光榮教師,手下的一本率賊高。
聶然跟着回憶回憶:“還好吧,她沒凶過我。”
“…”沈黛無言,得,她忘了,她身邊這位是去哪都被捧在老師心尖尖上的人。
“看面相,確實嚴厲了些。”聶然側頭看沈黛,不懂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為什麼突然問她?”
沈黛笑了起來,做好事不留名的笑,又帶翹着尾巴的得意:“就很好奇啊,不許我好奇嗎?”
沈黛早就到學校了。
她除暴安良去了。
“都說你們語文老師滅絕聞名,”沈黛說,話,神色惋惜,好像真的有點遺憾,“好可惜,不能親自認識一下呢。”
聶然覺得這話怪怪的,說不出的怪。
可她又實在什麼都看不出來。
“別認識她。”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個語文老師確實像個噩夢,要麼用絕對的優秀碾壓她,要麼就只好用滔天的權勢壓死她。
否則她的嘴裏永遠都只有刻薄和尖銳,你句句捅得學生肺腑都疼。
可老師…其實該起引導和鼓勵作用。
沈黛也不是真心想認識那大名鼎鼎的語文老師的,隨口一說而已,聶然當真了。
她想對聶然說些什麼,教室門砰地被推開,代歡領着一大包零食撲了上來,拍沈黛的肩膀,遞給她:“拿去拿去。”
沈黛:“……”
她…只想要一包餅乾或者麵包,餓的時候可以墊墊肚子的那種,不是真的…
她伸出去的手沒能很堅定的接過零食。
代歡還疑惑:“你不開心嗎?”
她給她買了那麼多零食!
沈黛嘆口氣,接下來:“開心啊,怎麼不開心。”然後語氣扭轉,“不愧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真孝順!”
代歡怒了:“什麼爸爸,我才是爸爸,爸爸養女兒,你看我給你買的零食!”
沈黛面無表情地把零食轉交給聶然,沒有一點捨不得。
聶然:“……”
代歡:“……”
代歡張了張嘴:“啊,你怎麼這樣!”
聶然才想說這句話。她也接下了零食,面無表情地和代歡面面相覷。
開什麼玩笑?
代歡問問自己,誰想擁有聶然這樣的孩子?
哦,對,誰都想擁有。
但是…這不是她親生的,會出事的!會出大事的!
聶然想把零食轉交回代歡手裏,代歡馬不停蹄先跑了。
“我好像有點東西忘在超市裏了,再見再見!”
聶然拎着東西,滿臉怔然:“……”
沈黛笑了:“放下吧,你當桿秤嗎,你這樣一直拎着。”
聶然放下了,掛在書桌旁的掛鈎上。
*
直至午休時分過半,代歡才回來。
還帶回來了一消息:“聽說一班那個女魔頭髮了好大一通火,罵了班上的三個女同學一通,還罰她們站在主席台上。”
沈黛嗤然:“這算什麼懲罰?”
代歡直愣愣地反駁:“這對你來說不是懲罰,大小姐上個主席台,被萬眾矚目都是家常便飯,她們可不一樣。”
沈黛拍她!
這話聽着…跟說她臉皮厚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聶然彎彎眼,看着沈黛笑。
“聽說成績還不錯,”代歡還在說,看見了聶然之後反駁了這句不錯,“當然跟聶然相比,遠遠不能看。”
“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作業沒做說沒帶,”代歡小時候沒那麼名正言順不學習,還用過好幾次這樣的借口,“不愧是魔鬼。”
代歡真心讚歎,感恩她從小到大遇見的所有老師。
“是啊,”沈黛覺得不解氣,“不愧是魔鬼。”
果然是踩學生的尊嚴的一把好手。
聶然低頭,對這類事情並不關注。
代歡悠悠補充:“好像是你的室友誒。”
聶然:“……嗯?”
她下意識就看着沈黛,得到沈黛猝然睜圓的眼眸。
沈黛仿若無知。
聶然卻想起了昨天被她攔腰截斷的劇情——“姐帶你干回去!”
明面上,被她攔住了。私底下,替她干回去了。
聶然想笑,她笑着念人名字。
“沈黛。”
沈黛都說了做好事不留名:“嗯?”
聶然想,真可愛。
“你好厲害呀!”
沈黛想,她哪裏厲害了。
只是氣不過,看不慣一個人便要這樣欺負別人,毫無緣由、自私自利,那麼收到同樣的欺辱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沈黛總對聶然心軟。
不知名的心軟,看她一個人坐着就會心軟。
想她如果昨晚沒有求助她姑姑,也不知道會在夜風裏站多久。
夜涼如水,她該有多難熬?
沈黛自顧自嘆息。
完全沒預料到,昨晚被鎖在門外,馬不停蹄找了沈佳雲的聶然其實一點也不在意。
她能在意的事,願意在意的,這世上除了一個沈黛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沈黛想,果然不夠解氣。
聶然想,她家黛黛真的好好!
然後目光從沈黛身上錯開,被門口的人吸住,他手上的背包是…聶然的。
有朵小玫瑰的背包,被拿在清爽純白少年的手上。
葉乘風站在門口望裏面,教室里看向他的眼神不少,都不太善意。
聶然他對視。
葉乘風打打招呼,隔空朝她戳戳身邊的人,跟着聶然視線轉過來看門口的沈黛:“……”
呀,這不目擊者嗎?
哦,她的包!
被這人撿了?
聶然的眼眸倏忽暗淡,沈黛站起身,朝門口走。
走到門邊上,站定,懶散的沒骨頭似的倚着門框,朝他手一攤:“還我書包?”
“對,”葉乘風白凈的面孔浮起紅,猶猶豫豫提議沈黛,“下次丟進來的時候往邊上點,不要掛在樹上了。”
他找竹竿撈了很久,才撈下來。
掉下來的書包帶着水,砸了他一臉。
原來…沈黛喜歡小玫瑰?
沈黛一僵:“……”
難怪,她能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書包。因為壓根不在她視野範圍內。
“哦,”沈黛冷冷淡淡,“謝了。”單手挑起書包帶就往教室里走。
葉乘風在原地笑了笑,才離開。
沈黛沒覺得不對勁,包掛在椅背上,指尖敲敲書桌,被遺忘的聶然重新回到了她的視野。
“剛剛那個男生,是不是…上次幫你送書的那個?”
聶然都覺得沈黛的下一步是跟着幫她背包的小男生飛奔出校園。
畢竟單手挑起背包往背上一甩的姿勢那麼囂張,那麼囂張的沈黛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聶然眼睜睜看着光落在他們身上,內心凄凄惶惶又沒資格攔。
好不容易等回來了人,結果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跟那個男生有關!
氣不氣人!
氣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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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字都瞎取的,看見什麼就取什麼。
其實聶然超級能醋,但是上一世沒資格,而且壓抑很久了,也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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