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凈化之夢（二）

這裏是個情侶餐廳，姜眠自己一個人進去的話或多或少會引起別人的關注與同情，帶上諾登斯的話起碼算是有個伴。

拉着他一起走進飯店的時侯，姜眠本身還有點緊張，然在巡視一圈周圍后，倒確實有幾對同性情侶在，他才略微鬆了口氣。在侍者的引導下，他們乘坐電梯來到了最頂層的空中餐廳，間隙姜眠通過耳機詢問了江元元狄陽的事情，得到的回答是“狄陽仍然沒有應答”。

諾登斯雖然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他倒是全程都很安靜，一直乖乖的跟在姜眠屁股後面，沒有打斷他與隊友們的對話。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頂層的餐廳雖然位於室內，但因為四面八方的牆壁都是用特製的玻璃做的，因此可以高高地俯瞰整座城市。

漆黑的夜幕下，萬家燈火在地平線內星羅棋佈，流動着的各色燈光給這個夜晚沾染上了不少朦朧的色彩。似乎是想特意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氛圍，室內的燈光是略有些昏暗的暖黃色，耳旁還流轉着男性歌手低沉而浪漫的聲音。

侍者把他們帶到了一個空座上坐下，這個位置挺好的，正好可以看到距離他們三四桌位置的狄陽和司銘。

司銘背對着他們，而狄陽正對着他們。顯然姜眠和諾登斯的到來引起了狄陽的注意，她注視着沖她笑着打招呼的姜眠，舉着刀叉的雙手一頓，臉上逐漸浮現出黑人問號的表情。

發現了狄陽注意力被別人吸引走了，司銘也順着她的視線轉過身來，見到了姜眠二人。諾登斯轉身看他們隔空對視的樣子，以為他們都是姜眠的朋友，秉持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的原則，他也笑着沖那倆人打了個招呼。

狄陽臉上的問號更多了，這次還要帶上一個司銘。

姜眠連忙伸手板正了諾登斯的身體，讓他正對着自己背對着那倆人。不顧他疑惑的視線，姜眠連忙塞給了他一個菜單，說道：“你先點菜吧，我去趟洗手間。”

諾登斯似懂非懂的開始有模有樣地翻起了手中的菜單。

趁此機會，姜眠遠遠的向狄陽做了幾個手勢，隨後自己站起身來衝著洗手間的位置走去。

因為擔心洗手間的味道會影響到就餐的客人，這家餐廳將洗手間安置在了非常角落的位置。站在鮮少有人經過的拐角處，鼻尖縈繞着淡香水的味道，姜眠等了不到半分鐘，狄陽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壓低聲音，狄陽向姜眠問道。

八卦是人類的本能之一。其實她還非常想問問諾登斯是個什麼來頭，以及他和姜眠的關係，但現在還處於任務之中，她只好艱難地憋住了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動。

“你的無線耳機沒聲音了，我們擔心你。”

“咦？”狄陽看樣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機出現問題了，她伸出手按了按，才發現確實是沒有反應了。她把隱形無線耳機從耳朵中取了出來，蹙眉道：“壞了？”

“也許吧，”姜眠把自己的耳機遞給了狄陽，“先用這個，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

看着狄陽走出了洗手間的通道，等待了約莫半分鐘后，姜眠也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在了諾登斯的對面。

出乎他意料的，這家餐廳上菜速度很快，也就他和狄陽接頭的那幾分鐘時間，桌子上已經擺上了一瓶酒和兩三道小菜。看着這賣相相當不錯的西餐，姜眠沖諾登斯笑道：“你點的不錯啊。”

諾登斯也很佩服自己的機智：“其實我也不太懂菜單上的那些東西，就讓服務生把他們這兒的招牌都上了。”

“這樣啊，挺好，就是這酒......”

姜眠抓起那個酒瓶。

雖然說做戲要做全套，點菜這個環節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姜眠不會忘了自己還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況且一會兒有可能他還要開車，這個酒精肯定是一點都不能沾的。

然而，拿起那寫滿外文字的酒瓶，在他血液中雙向翻譯器的加持下，姜眠難得的讀懂了這上面寫的文字。

地鐵，老人，手機.jpg

“卧槽！？”

諾登斯即將送進嘴裏的鵝肝被姜眠驚得一抖，差點沒掉下來。他就看見姜眠着急忙慌地向服務生又要了一個菜單，一邊皺着眉頭一邊翻看着。

半晌后，他長出了一口氣，放棄了一般將菜單扔在了旁邊，像是在自言自語道：“......希望能報銷吧。”

......

如果沒有連環殺人犯的威脅在，這個夜晚本應該挺美好的。

安靜優雅的環境，精緻美味的餐品，難得在現世待了這麼久的獵人，以及只能看不能喝的價值好幾千的紅酒......看着對面諾登斯吃得很滿意的樣子，姜眠很想就這麼享受着這種難得的氛圍待一整個晚上，可惜，現實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為什麼狄陽的耳機會突然失靈了？是巧合還是說是兇手故意而為之？巧合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多少有些缺乏說服力。

總之，不論怎樣，這都理應令他們提高警惕。姜眠已經對方縉他們交代了這邊的情況，想必方縉也會很快與衛隊他們取得聯繫，調集警力，對這個位於貿中的情侶餐廳加大堅守力度。

等等......調集警力？姜眠蹙眉。

“你不吃么？”

諾登斯見姜眠一直在面露愁容凝神思考着什麼，向他開口詢問道。

“我在思考犯人可能的手法......吃不下去。”他搖了搖頭。

“犯人？”諾登斯切着牛排，很快反應了過來，“就是那些存在在這個世界的‘怪物’？”

姜眠愣了下，隨後笑道：“差不多吧。”

“這麼說，你在這裏的職業和我一樣，都是獵人嘍？”

“獵人......也可以這麼說，但我們習慣叫‘警察’。”

“警察，”嘴裏咀嚼着這兩個字，諾登斯眼睛一亮，“聽起來還挺不錯的。”

隨即，又想到了在夢境中，姜眠在達爾克的指導下也開始了作為獵人的訓練，諾登斯遂有些躍躍欲試地問道：“既然你可以在夢境中當獵人，那我是不是也能在你們這裏當警察？”

“這。”姜眠被諾登斯問得一頓。

他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如果詳細的和諾登斯解釋一下什麼是國籍、戶口、高考、警校等問題，只會像是套娃一樣牽扯出來越來越多的問題，以他那並不是特別利索的口才，還有可能會中途翻車。

於是仔細地斟酌了一下用詞，姜眠才回答道：“在這邊當警察的規矩很多，最重要的是，你需要用大量的時間來上班，估計你也不可能總是待在這邊吧？”

“......也是。”

時間逐漸過去了，周圍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餐廳中的氣氛一如往常般寧靜優雅，絲毫不像是即將發生血案的樣子。

這種過分正常的場景，給了姜眠一種暴風雨來臨前那種寧靜的感覺。

晚上十點鐘，大概是從耳機中獲得了衛隊的指令，狄陽和司銘買單后便準備離開這裏。他們看上去有說有笑的，似乎對於這場約會很滿足，但在別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狄陽沖姜眠投過來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顯然，她也對這太過於順利的約會感到了不安。

在無線耳機出現問題后，謹慎起見，大部分警力都被安排在了這個飯店的里裡外外，就在方才，姜眠甚至還看到了一個面熟的同事假裝成了服務員，在這裏面遊走着。手機中二隊傳來的最新消息顯示，司銘家附近也沒有任何奇怪值得注意的人影。

一切痕迹都顯示，兇手並不打算動手。

難道說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司銘？他們警方找錯了方向？還是說，兇手其實根本不打算在這個時侯動手？

等狄陽和司銘二人坐上電梯離開餐廳，安全到達樓下，並由司銘駕駛汽車開向他家后，黑夜依然靜悄悄的。方縉給姜眠傳消息說他可以撤退了，二隊那邊在等待司銘他們安全到家后，也差不多可以收工了。

這便代表着，這次任務將會以失敗告終。

對面的諾登斯不清楚姜眠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對於這裏的美食格外的上心，切開的牛排還不忘了和別人分享，拿叉子放進了姜眠的盤子裏好幾塊。

對於這鮮嫩多汁的牛排，如今的姜眠只感覺味如嚼蠟。最後和諾登斯一起對於桌上的食物掃蕩了一通，並咬牙付了錢並着重要了發/票，他們亦離開了這家餐廳。

“哐！”

開門的聲音響起。換到了駕駛位置的方縉和江元元一起扭頭看向後方，果然見到了面帶愁容的姜眠以及......銀髮的獵人諾登斯。

他倆面面相覷了一下，並同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你們骯髒的想法給我收起來，這是我朋友，叫諾登斯。別在國際友人面前丟臉好不好？”姜眠翻了個白眼，笑罵道。

“懂的。”方縉比了個“OK”的手勢。

似是因為警報已經處於半解除狀態了，即便在場的人都對無功而返這件事很抵觸，但心情確實也緩和了許多。方縉和江元元同時對於諾登斯產生了相當濃厚的興趣，開始用自己多年不用已經生疏的工地英語，試圖和銀髮獵人交流。

當發現諾登斯竟然“中文”說得格外流利后，他們更是驚為天人，尤其是方縉，話一時間更多了。

看着諾登斯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姜眠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然正待他開口想說些什麼的時侯，車中的無線電突然傳出了嘈雜的電流聲。片刻后，司銘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姜眠。”

奇怪的是，他開口便叫了姜眠的名字。

眾人頓時一驚，瞬間安靜下來，凝神側耳傾聽。

“他來了，”司銘的聲音雖然冷靜，卻令人心生寒意，“你還記得‘守法公民’吧？他的確成為克萊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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