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顆糖
大家一邊忙,一邊打量這個看不清路數的班主任。
剛進來的時候,他就來了個暴力下馬威,殺瓶儆猴,一下子把大家震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開始拿表挨個簽到,緊跟着安排大家幹活,直到現在,七班全體都不知道他叫什麼,教哪一科。
有人腦洞大,甚至都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他們的班主任。
……
這就想得太多了。
符且也覺得這個班主任有點清新脫俗,但他對班主任的性格不是很關心,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安靜的等着前面的同學叫名字發校服,發校服是按學號來的,女生在前,男生在後,一堆好看的小裙子都被各自主人領走了,接下來,就輪到男生了。
學號的排序方式也很簡單,按首字母排,如果有人姓阿,他一定排第一,但這個班裏沒有這麼獨特的姓,於是,後面的同學就頂上了。
也是巧,熊天可能被班主任盯上了,念名字的人就是他。
瞟了一眼名單,他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大咧咧的念了出來,“白嫖?誰是白嫖,上來拿你的校服!”
七班全體:霍。
這個名字好前衛啊。
後面發校服的女生們都驚呆了,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男生慢吞吞的站起來,“我叫白樸,那個字念仆,潑屋仆。”
其他人:“……”
熊天:“……”
尷尬的撓了撓頭,他乾笑兩聲,“對不起啊兄弟。”
白樸同學沒跟他計較,領了自己的校服就下去了,一個小插曲而已,大家笑過也就完了,只是可憐了白樸同學,還沒正式開學呢,他就要擁有一個閃亮亮的外號了。
熊天繼續念,然而過了兩個人,他又皺起了眉頭,有了之前的烏龍,他不敢再直接念出來,而是把名單懟到自己臉上,仔細又仔細的看了半天,才遲疑的開口:“崔……崔枯拉朽,崔同學,來領校服。”
剛看見熊天臉色變了的時候,崔同學就知道輪到自己了,嘆息一聲,他站起來,全班三十九顆腦袋,連同班主任四十顆,立刻有志一同的轉向他,他走一步,就跟着挪一點,彷彿一群一顆紅心向太陽的向日葵。
崔同學:“……”
等老子成年,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破名字改了。
班主任似笑非笑的坐在一旁,他早就知道這些名字了,看着熊天露出的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他撐着頭,又打了個呵欠。
符且前面坐着的女同學都快笑抽過去了,長這麼大,第一回聽到有人用成語當名字的,還別說,很霸氣,殺傷力極大,上了戰場,報出名字就能把敵人笑死在戰壕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
算了,名字應該是藏不住的。
想到這,女同學笑的更歡了,搞得她身邊那人還以為她羊癲瘋犯了。
好在奇葩的名字不多,後面還是很正常的,符且領完沒多久,就到李星行了,他站起來以後,符且清晰的聽到周圍傳來一陣抽氣聲。
大家都在小聲感慨:“好帥啊!”
女同學笑夠了,她抬起頭,見怪不怪的害了一聲,“我以為又有新帥哥了,他呀,當然帥了,好歹也是我們初中部的校草之一呢。”
另一人眼睛頓時一亮,“之一?!這種水平居然還是之一?!天吶,銀杏我真是來對了,還有誰還有誰,快說!”
女同學立刻開始細數其他帥哥,都是符且沒聽過的名字,他側耳聽了一會兒,就不再聽了,因為李星行回來了。
李星行就是訂了十套校服的人,抱着一大摞校服也不影響他的帥氣,面無表情的走回來,還沒坐下,他就看到自己的同桌從趴在桌子上,蹭一下直起了腰,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像是一隻等主人回來的小奶狗。
……
李星行抿了抿唇,然後便坐了下去。
領校服有條不紊,但是在這個過程里,很多人都變得越來越興奮,因為他們發現,顏值高的人太多了。
校草校花都有,還有萌妹、御姐、正太、猛男,一應俱全,這代表什麼?這代表他們比外班人更有希望!
鮮花總是插在牛糞上,主啊,就讓我做這坨牛糞吧,不要憐惜,快來蹂.躪我!
……
最後排的一個人,抬起眼,看了看全班狼血沸騰的模樣,冷哼一聲,不耐煩的趴在校服上,開始閉眼睡覺。
校服終於發完,小蜜蜂們光榮下崗,班主任終於施施然的站起來,拎起一根白.粉筆,撅斷筆頭,在左邊的綠色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個楚字。
然後,他轉過身,笑眯眯的說道:“抱歉,剛才忘了自我介紹,我姓楚,是你們的語文老師,也是班主任。跟你們一樣,我也是這裏的新人,我今年剛工作,經驗不足,如果教的不好,麻煩你們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夠努力。”
七班全體:“……”
他繼續道:“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所以放心,當我說出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時,不要懷疑,你們就是。”
七班全體:“……”
慵懶的笑了一下,他環視一圈教室,把粉筆高高的拋起,然後再接到手裏,全程,他都是看着學生的,一邊拋,他還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周一正式上課,希望同學們不要遲到,我做學生那些年,可是積攢了不少的怒氣值,有句話叫做多年媳婦熬成婆,你們都十五六歲了,想必應該知道,每一次倒霉的都是媳婦,而不是婆婆吧?”
七班全體:“……”
再一次把粉筆拋起,都快要打到房頂了,這一次接住以後,他倏地收緊手指,然後,全體同學就眼睜睜的看着粉筆斷成好幾截,從他手心裏落了下來。
“看來同學們沒有異議呢,”班主任如沐春風的笑起來,“那麼,就周一再見了。”
七班全體:“…………”
這他媽……
他媽……
居然有點帥是怎麼回事?!?!
大家一臉懷疑人生的站起來,懵逼的走出教室,每個教室外面都有配套的個人儲物箱,是密碼式的,液晶屏上還有自己的入學照片。初始密碼都是一二三四五六,後面可以自己改,符且觀察了一陣,像別人一樣,把很少會用到的教材都塞了進去,至於剩下的,他還要帶回家包書皮。
背着沉重的書包,懷裏還抱着一摞校服,符且艱難的往外走。
銀杏高中的主建築是一個巨大的圓柱,裏面中空,邊緣是一圈又一圈的教室,三個年級都在這個樓里上課,一共四層,高一第一層,高二第二層,高三第三層,至於第四層,是大型選修課教室。
銀杏高中的設備全都是最先進的,上下樓都不需要走樓梯,有商場裏才能看到的那種自動扶梯,不過他們是高一的學生,根本用不到。
走出大門,符且左右看了一下,他不知道公交站在哪,正想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看看地圖,突然,他目光一凝,在不遠處的路邊看到了李星行的背影。
一個男人給李星行打開車門,他想要接過李星行的書包,但是後者不耐煩的揮開了他的手,男人有些尷尬,隨後,他回到駕駛位,把車開走了。
符且望着那輛車,腦中立刻想起了它的型號。
賓利添越,還是今年的最新款。
眨了眨眼睛,符且收回目光。
他放棄了找手機,乾脆往前走,反正學校附近一定會有公交站,果然,沒走多久,他就看見了乾淨的站牌,已經有不少學生等在那裏了。
兩個小時以後,符且才到家。
等車十分鐘,車程半小時,下了車,他想起自己沒買書皮,也沒買文具,於是,他又去了一趟超市,用了兩個寄存櫃,才把那些校服都塞進去。
回到家的時候,果不其然,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換上拖鞋,挑出白色的衣物,再把其他校服全都扔到洗衣機里,一邊等着洗衣機結束運作,他一邊把新書都拿出來,仔細的包書皮。
他買的全都是透明的,直接套進去就行,很方便。
洗完彩色的,還要洗白色的,然後再晾起來。
等一切都做完,他就回到了房間裏,關上房門,開始看新發下來的教材。
五點多,外面的大門被人打開,寂靜的房子又傳來人聲,符且聽到,爸爸媽媽,還有妹妹是一起回來的,他們有說有笑,媽媽一直在問符爾一中高中部的細節。
符且等了一會兒,大約五分鐘過去,媽媽突然打開他的房門,她臉上還有沒消散的笑意,“符且,出來吃飯了。”
符且嗯了一聲,放下書本,走了出去。
到了飯桌上,安靜的人就不止符且一個,還有符爾,爸爸和媽媽說著工作上的事,符爾不是不會插話,只是有符且在,她說話的慾望會大大減少。
符且也知道這個,所以吃完了,他就回房間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客廳的動靜已經全部消失,符且抬頭,發現時間已經到了九點鐘。
合上散落了一床的新書,符且把它們全都裝到書包里,坐在書桌前,愣了一會兒,他拿起那本已經兩個月沒碰過的深藍色日記本。
別人寫日記,每天都會寫,而符且不會,他只在有事發生的時候寫,大部分時候,他的生活都是一潭死水。
翻到新的一頁,符且先寫下日期,遲疑了一陣,他才繼續寫下去。
“新學校很漂亮,比一中漂亮很多。”
“同學們也很有趣,我喜歡他們,班主任凶凶的,但是看起來是個好老師。”
“還有同桌,他的名字很好聽,我最喜歡他。”
“他和阿止好像啊,特別特別像,這一次……”
筆尖頓了頓,旋即,又重重的落下去,“我一定不會再搞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