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景悄悄到家的時候已經快11點了,下意識看了一眼已經黑暗的客廳,鬆了一口氣,換上鞋,上樓回自己房間。
她最喜歡這個點回家,該睡的都睡了,不用去面對那兩張假惺惺的面孔,不用去周旋一些聽着就想嘔吐的假話。
之前在十三中高中部那一個月,學校里有加習班,她報名了,十三中離家遠一些,上完加習班是晚上10點,她再回家的話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可是不知道景國安突然抽的什麼瘋,非要給她轉學。
她問了老師,這個學校沒有加習班,每天6點就放學了,今天算是勉強糊弄過來了,可是還有三年,一千多天,她有點發愁。
回到自己房間,脫下書包,帽子掛在架子上,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睡衣,走向浴室洗漱。
半小時后洗漱好,吹乾頭髮從浴室出來,拉開書桌前面的椅子坐下,從書桌抽屜里拿出紙筆開始畫畫。
女孩認真的歪着頭畫畫,她長發上的五顏六色極為顯眼,她認真的看着自己的落筆,一筆一筆勾勒出了一個絕美的戒指雛形。
女孩停筆的時候已經凌晨1點了,她把草稿紙放進抽屜里鎖起來。
然後打開電腦登陸了一下她常登陸的網站,看了一下更新的信息,消息很多。
景悄悄左手托着腮,右手一下一下的點着鼠標往下滑,看到了一個手錶的需求文案,她點進去,仔細的看了一下內容,報酬還有交稿時間,算了一下日子,點擊了接單。
關上電腦,她自嘲的笑笑。
明明自己父親開的公司就有設計部門,可是自己的設計偏要賣給不認識的各種人,才能賺到錢。
她很感謝上天讓她遺傳了母親的設計天賦,可是自己的設計賣出去,不能有自己的署名,真是一種侮辱。
雖然她稱不上是設計師……
唉,她也趁早別是設計師,否則被別人知道她賣自己的創意賺錢,換來的只能是其他設計師得鄙視,且先不說別人,就連自己都對自己鄙視。
翌日清晨。
昨天睡的有點晚,景悄悄是被“咚咚咚”的敲門聲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撈過床頭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7點半了。
她慢悠悠的坐起身來,不急不忙的掀開被子下地去開門,門打開,是她十分不想看見的面孔。
“悄悄,快點下來吃飯了,你哥哥在等你上學了。”
“嗯。”景悄悄聽到繼母吳玉兒的聲音就反胃,別說她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就是有,聽見這個聲音也沒胃口了。
她隨口答應了一聲,關上門,慢吞吞的換衣服,拿書包,走出房間。
到了客廳,景國安坐在主位上吃早餐,一邊吃一邊還給王思言夾了個煎蛋,“思言吶,吃個雞蛋有營養,學習挺緊張的吧。”
王思言夾起煎蛋就吃,一邊吃還不忘虛偽的道謝:“嗯,謝謝爸,還好,沒什麼壓力。”
嘖嘖,瞧瞧這父慈子孝的樣子,要不是王思言不姓景,還真的感覺就是親爺倆。
吳玉兒端着三明治和牛奶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景悄悄站在樓梯口,連忙獻殷勤:“悄悄,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吃飯。”
嘖嘖,再瞧瞧這一副慈母的嘴臉,就好像景國安不在的時候不給她留飯,剋扣她生活費的不是她一樣。
景悄悄都沒眼看了。太虛偽,虛偽的讓人倒胃口,母子倆一樣的虛偽。
“我去上學了。”景悄悄說完就轉身走向門口。
還沒出門,就聽到客廳的厲吼聲,“站住,景悄悄,你聽不到你小媽在跟你說話嗎?你懂不懂一點禮貌。我平時是這樣教你的嗎?”
聽到景國安的話,景悄悄轉過頭,看向景國安,她沒有說話,可是景國安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你教過我嗎?”幾個大字,喉頭瞬間一哽。
景悄悄又轉過頭來,沒有停留,大步走出了他們的視野。
“也不知道這孩子隨誰了,性格這麼冷淡,也不愛說話,還是咱們思言性格好,好相處。”景國安一邊說一邊還拍了拍王思言的肩膀。
吳玉兒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坐在他旁邊,勸他:“老公呀,你別和悄悄生氣,她才16歲,還是個孩子呢。現在他們兄妹兩個在一個學校里,思言多看着妹妹昂。”
王思言也連忙附和:“是啊,爸,你別和妹妹生氣,我一會兒會去和妹妹談談的。”
到了學校已經8點多了。
自習課已經結束了,她到班級的時候差5分鐘上第一節課,班上的同學大部分都沒在教室,她從教室後門進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書包塞進桌肚裏就趴在了桌子上睡覺。
宋朝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她今天依舊是一身黑,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寬鬆短袖,黑色的長褲,黑色的帆布鞋。
她進來的那一刻宋朝的目光就一直跟隨着她,可惜這姑娘沒給過他一個眼神,他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憋……
上完上午第二節課,景悄悄還在睡覺,兩節上課的老師都沒有叫她的,不是不想,是不敢。她轉學來的那天班主任就交代過這個姑娘不要得罪,她父親就連校長都惹不起。
老師們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是都是吃死工資養家的人,沒有打樣的管她,他們自然也不想做那個出頭鳥。
第三節課是體育課,景悄悄還在睡覺,“咚咚咚”
敲桌子的聲音把她吵醒,她抬起惺忪的雙眼,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宋朝的心跳彷彿漏掉了一拍。
“有事?”她實在困的難受,看宋朝不說話,她問道。
這還是第一次景悄悄對宋朝說了兩個字。宋朝還有點不太習慣,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個,這節體育課,去操場。”宋朝是體育委員,其實他大可以不管她,但是體育老師是個難纏的主,還特別的不怕事,如果體育老師知道了少一個人上課,不論男女,她肯定會受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她受罰,他竟然有點不太開心。
宋朝還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原因,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偉大的同學友誼在他心中深深紮根,他惹是生非,但是並不能否認他的善良。
嗯,他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這個善良的好孩子結果還是沒能改變他不開心的命運,因為景悄悄還是受罰了。
他把景悄悄叫起來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向操場走去,趁着體育老師還沒來,兩個人入隊。
“悄悄,你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打算睡覺,我就沒叫你。”看見她過來了,高雅又開始說個不停。
“悄悄,你昨天晚上幾點到家的啊,我也沒有留個你的聯繫方式,都沒辦法問你。”
景悄悄沒有來的及回答她,體育老師就過來了,體育老師是個男老師叫蔡華。同學們都私下叫他“菜花”。
“這節課我們把練得操再練一遍吧。”菜花站在他們面前,雙手拍了兩下,“站隊。”
同學們迅速的站開,景悄悄上節課還沒來,她沒學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操,更不喜歡這種集體活動課,如果不是……
她絕對不會來上這種無聊的課。
但是她還是跟着隊伍的距離站定了一個位置。
菜花打開音響,音樂響起,大家都動起來,只有景悄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菜花看向她,她也抬眸看向他。
菜花按停了音樂,重新看向她:“你為什麼不跳?”
同學們也都順着菜花的眼光看向景悄悄。
“老師,悄悄是剛轉來的,上節課學的時候她沒在。”高雅開口說道。
“悄悄?景悄悄?”
景悄悄依舊沒說話,但是高雅連忙回答,“對呀,老師,就是她,她是剛來的,不會跳很正常啊。”
景悄悄看向高雅,9歲以後,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被人維護。
關於景悄悄,菜花聽的可不少,今天轉學第二天,好多老師都在討論她,昨天第一天他們班主任就在說不讓得罪她,昨天他們語文老師說這個姑娘超級冷酷,今天他們數學老師說景悄悄自習課沒來,第一節課來瞭然后連續睡了兩節課。
“那你,跟着他們慢慢動起來,跟着他們學。”菜花說完又按了音樂。
同學們又動起來,景悄悄還是一動不動。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課,她好想回到課桌上睡覺,玩會遊戲都比這個有意義。
見她老半天還是一動不動,菜花不高興了,又按停了音樂,轉頭看向她說:“你為什麼不動?”
見景悄悄還是不說話,菜花有點生氣:“你不想跳,就去跑圈。”他指了指跑場,“跑十圈,不想跑,就給我……”
他話還沒說完,景悄悄就跑向了跑場,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她不是高冷,也不是高傲,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知道怎麼和別人去相處。
從9歲起她就是一個人,小學時因為母親的事,她經常被別的小朋友恥笑,家裏繼母進門,在家裏她也變得分外沉默,她把自己縮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她不說話,大多是因為她不敢說話。她怕說錯,在家裏不敢說話,在學校不敢說話,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不愛說話的習慣。
她怕因為她說出來的一句話,別人就會笑她,挑出她的毛病然後罵她,欺負她,她只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最好所有的人都不要注意到她,就讓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任何人都不要闖進來打破她的世界。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宋朝叫她來上課,她就稀里糊塗的跟着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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