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其十五
柯少嗔好歹沒被這場真實版的大變活人給弄懵過去。
為了保持他“我無所不知”的人設，柯少嗔強行將自己釘在原地，提起落下來的下巴，整理好驚詫神色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旁敲測聽地弄清楚情況，一邊站着的章依萊就雙手叉腰不高興地埋怨道：“真是的，煎餅仙貝松糕，不是說了不能在這裏露出原形嗎？”
——你也是啊？！
柯少嗔目光瞬間轉移到了章依萊臉上，內心凌亂無比：你也是妖怪啊！
“可是柯少身上的大妖怪味道真的好恐怖，我都快嚇死了。”其中一隻狐狸眼淚嘩啦啦不停往下流淌，哭訴道：“依萊姐姐，我們真的不會被殺死嗎。”
章依萊說：“都說了不會的啦！我和嗔哥認識那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嗔哥濫殺無辜。只要你們不做壞事，嗔哥就會保護你們的。這不是都讓你們住進來了嗎？”
柯少嗔被章依萊說的一段話弄得有點心虛——原來她和尹司錦一樣，同樣被另一人格藏了好幾年，故意沒讓他知道。
不過大妖怪的味道是怎麼回事，他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轉換了血統！
心裏慌得一批，柯少嗔站在原地雙手環胸，昂起下巴，語氣漫不經心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怕死的話，以後就給我好好乾活。”
一隻最小的狐妖似乎不是很喜歡被“圈養、奴役”的感覺，站在一旁嘀咕了一句：“獸人永不為奴！”
柯少嗔眼睛眯着看了過去。
感受到威脅的狐妖立馬叛變立場，麻溜地和他的哥哥們跪在一起，仰頭大喊：“除非包吃包住！”
柯少嗔：“……”
柯少嗔這人別的地方心腸都很硬，唯獨就是面對小動物，特別狠不下心，是個隱形的寵物控。見三個小毛團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可憐樣，不自然地別開視線，說：“先給我變回去。”
“這就是我們的原形啊？”其中一隻傻一點的狐狸反問了一句，然後被另外兩位兄弟齊齊蒙住嘴巴，一左一右湊到耳邊說了句什麼，連忙反應過來。接着便是“砰砰砰”三聲，三個人高馬大的傢伙再次出現在柯少嗔面前。
柯少嗔：“……”
“尾巴尾巴！還有耳朵！”章依萊在旁邊叫喚。
三人渣互相看了一眼，你按我耳朵，我抓你尾巴，忙手忙腳折騰了一會兒，終於變成了一副“人樣”。
柯少嗔：“……嘴巴長在鼻子上面了。”
於是又是一陣你提醒我，我告訴你的手忙腳亂，柯少嗔看着和剛才完全長的是兩幅面孔的三個人，有點無奈。
“對着身份證上的照片變回去，以後要是在人類面前露出馬腳，回頭就是三頓狐狸肉火鍋——自己看着辦吧。”
三兄弟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連連點頭：“是……”
“還有你們那個紅色的頭髮，以及金色的豎瞳眼睛，回頭給我去理髮店染——”
說到這裏，柯少嗔忽然記起樓下超市那數量超乎尋常的染髮劑和隱形眼鏡彩拋，頓時反應過來。
原來，他真的沒有會錯意，搞錯任務的目的。
另一人格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的這件事，明白三人渣還有章依萊的身份，並為他們準備了這棟大樓。
超市中物品的採購與佈置，都是為了不讓他們在別的地方頻繁出入不小心暴露身份，所以專門為他們搜集過來的。借用超市的名義掩蓋大批進貨的可疑性，卻又故意把超市營造成不怎麼會被外人發現的低調外裝，都是因為超市本來就不是為了外面那些人類準備的！
不過這個數量，是不是有點過多了……只有四個人，用得着專門開一間面積上千平米的超市么……
直覺已經預感到了不對，隱約看到未來肯定還有更多更大的麻煩在等着他，忍住唉聲嘆氣的慾望，柯少嗔道：“還有，千萬不能傷人。”
從章依萊和三人渣，面對那群面容不善的x社會人士弔兒郎當不當回事的態度來看，柯少嗔大致能夠推算出在他們眼中看來，人類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地位——那就是感覺不到威脅。章依萊那超乎尋常的跑步速度，和連柯少嗔都甩不開的握力，以及強大的體力、精力，明顯都碾壓超過尋常人類一大截，估計戰鬥力也是如此。
章依萊果然不斷點頭，說：“我知道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傷害過人類了。”
三人渣齊聲嚷嚷：“讓我弄疼妹子，不如讓我去死！”
“……行了。”柯少嗔內心一陣疲憊：“再問一句，你們分別幾歲了。”
章依萊一臉驕傲，挺了挺傲人的胸膛，張開五根手指，脆聲說道：“我今年五歲了！”
三人渣異口同聲：“我們也有一歲零七天了！”
柯少嗔：“……”
真·巨嬰。
沒法和這群徹頭徹尾的“毛孩子”們講道理，關鍵是，柯少嗔現在還沒能徹底接受這群實在是超出他常識範圍，真想把人打包捆起來拎實驗室研究個一百八十遍的異人生物，無力的擺了擺手，露出無奈的背影轉身離開了。
三兄弟面面相覷，其中的老大小心翼翼對章依萊道：“柯少人真的很好呢。”
章依萊自豪挺胸，說道：“那當然，我從沒見過比嗔哥還要好的人。以後你們加入到嗔哥手下，也可以放心了，他特別護着我們，也就是外表看起來凶，其實心底特別柔軟。”
……
…
用開車的時間將險些破碎了的三觀一塊一塊重新粘合起來，提溜着從超市新鮮食材區挑選過來的晚餐材料，帶着滿身的疲憊，柯少嗔推開屋門回到了家。
尹司錦依舊坐在那個熟悉的，一眼就能看到大門的客廳沙發上，用驚喜的笑容回頭看着他，起身走來迎接。
柯少嗔一邊神色自若地和尹司錦對着話，一邊在心中琢磨着語句順序，思考該怎麼和尹司錦開口。
等他將一桌外形精緻、香味撲鼻的晚餐擺滿了桌面，與尹司錦一左一右並肩坐着準備吃飯的時候，他心中終於有了結論。
望着眼中帶笑，看着一桌晚餐不斷讚歎的尹司錦，柯少嗔緩緩開口——
“你，是妖怪吧。”
笑容瞬間止住，沒有波瀾的目光轉向柯少嗔的臉上，尹司錦手裏捏着筷子，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身上的‘大妖怪’的味道，是從你這裏沾過來的，沒錯吧。”
尹司錦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看着他。
“那莫名其妙的三天輪迴，是你搗的鬼，對吧。”
尹司錦沉默數秒，忽然笑了，笑容格外的單純無辜，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你……在說什麼？”
“別裝傻了。”柯少嗔沉聲道:“我已經都知道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屋外接連下了三天的陰雨，驟然詭異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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