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其八
等章依萊用她不算聰明的腦袋,終於琢磨過來不對,已經是三天後了。
站在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樣慘烈戰鬥,此時已經徹底坍塌損毀了的總部面前,章依萊崩潰地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淚水不斷往下流淌。
在這殘磚破瓦之中,她聞到了她弟弟的味道。
是鮮血,以及死亡的味道……
她曾經熟悉無比的味道。
這可是她僅此一個,唯一的親人啊……
說好了要一起離開,怎麼會忽然這樣。
淚水不斷往下流淌,耳邊不斷傳來細細碎碎的流言。
說三日前,殺死某地頭蛇唯一獨子的魔女妖狐忽然消失不見,飼養者大發雷霆四處搜尋下落,在整座城市掀得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
說今日清早,魔女主人叫來許多外人過來懲戒某個寵物,結果狐妖驟然暴起,殺了不少欺壓他的人,瀕死之際一口咬向主人的咽喉接着被打死斷了氣。
說方才不久,忽然造訪碎片城的某位存在用碾壓一般的氣勢橫掃了碎片城大大小小所有組織,將每個頭領的總部無一例外全部毀滅殆盡,手段霸道殘忍,竟無一倖存者生還。
說……
鋒利的砍刀狠狠砍向雪白的脖頸,章依萊無知無覺看着下方被她挖出來的屍首,萬念俱灰地跌坐在瓦楞之上,束手就擒,毫無反抗的意圖。
下一秒,刀刃被遠處飛來的妖術橫切而過斷成兩半,斷口處擦着章依萊的脖子劃了過去,僅割開了一絲血色的淺淺傷口。
章依萊抱着她的家人,無聲哭泣着。
“魔鬼也會哭泣?”失魂落魄近乎癲狂的男人哈哈大笑,笑容猙獰,更像是在絕望哀嚎,“你有什麼資格哭!!”
奪走了無數人性命,摧毀了無數家庭的魔鬼,在失去最後的親人後竟然也懂得哭泣。
男人再次抬起被砍斷了的刀刃,用最後的一小截切口對準章依萊的後頸,“你還我兒子命來!!!”
刀刃撞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罩,男人因為作用力被反彈倒向了一旁,斷刀飛出老遠。
穩穩的腳步聲走過了凹凸不平的磚瓦殘垣,平靜清朗的少年音對男人說:“看在你的勢力於三日前已經被吞併了的份上,我放了你一馬,現在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或者死。”
旁邊看清柯少嗔面龐的圍觀者頓時驚駭的叫了起來,知曉那短短一個小時內,就將大半碎片城勢力盡數摧毀的主謀者此時正站在自己眼前,紛紛下意識緊閉呼吸,不明白對方又要做什麼。
“你要救她……?”男人淚流滿面,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手上皆是石塊上殘留着的厚厚磚灰。跌跌撞撞撿起被甩飛出去的破刀,瘋癲一般用血絲滿布的眼睛瞪着柯少嗔:“那你也一起給我兒子陪葬!!”
柯少嗔平靜看着男人主動尋死,下一秒,卜島上前,男子倒地。
回過頭,柯少嗔對章依萊說:“你還好嗎?”
章依萊目光獃滯看向前方,自問:“都是我的錯,我做了壞事,所以才要受到這種懲罰……”
柯少嗔答:“你殺的都是惡人。只是惡人也有他們的家人,所以死後看上去可憐罷了。”
“那我弟弟呢?”章依萊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他從小身體就弱,光是活下來都已經不容易了。從來沒有出過幾次家門,更沒有害過誰……為什麼……為什麼……如果主人要懲罰的話,懲罰我就夠了,為什麼是我弟弟?!”
“他本來就活不久了。”柯少嗔嘆息道:“是他自願選擇的這種結尾,我們只能尊重他。”
“活……不久?”
柯少嗔:“他病了,被他主人害上的病。”
如果可以,柯少嗔自然想保章依萊的弟弟,讓他活下來。但可惜,事實告訴柯少嗔,她弟弟即便活,也活不久,更不想活,所以這個世界線,柯少嗔親眼看着章依萊弟弟一口咬向那個惡人的脖子,要了他半條命,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之後,才出面動的手。
得知害死弟弟的是她一心效忠的主人,章依萊忽然哭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怎麼做,是去恨她忠誠那麼久的主人,還是自責自己為什麼要逃跑,她現在只想哭,懊悔的腸子都青了,心都快裂開了,卻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唯一能為她出主意的聰明伶俐的弟弟,現在也沒了。
柯少嗔在一旁說:“抱歉,我提前替你報了仇。”
章依萊抱着懷中遍體鱗傷的屍體仰天大哭,卜島對柯少嗔說:“主人,她是……?”
柯少嗔:“這之後會將整座城市都摧毀了的妖怪。”
卜島不解看着章依萊,沒明白柯少嗔的話里意思。
這個狐妖看起來似乎沒多厲害啊?實力估計都沒有他一半強。
柯少嗔也不多做解釋,另外幾個世界線里,叫人談之色變的“血色魔女”,此時還不過是一個痛失家人的小丫頭罷了。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無數的悲劇發生,柯少嗔見多了,經歷多了,也早已不會去徒勞掙扎,一一挽救了。他比誰都清楚萬事不可能兩全,如果他不做好他眼下應做的事,未來像這樣的慘劇只會以千倍萬倍的數量不斷發生。
作為補償,他在這個世界線里,沒有殺死邪惡的妖怪章依萊,而是從一開始就收留了她。
替章依萊收殮了她弟弟的屍骨,將他安葬在美麗清澈,依傍着大海的山崖之上,這裏曾是姐弟倆父母的家鄉。
然後用兩周的時間整頓好碎片城的風氣,派人入駐這座城市,掌管一切,又將生活在這片區域裏的妖怪召集起來,遵從他們的願望,逐一送回妖界,亦或者留在人間。
章依萊就這樣自然而然跟在了柯少嗔的身邊,不知不覺成為了他的手下。
“我能叫你少嗔哥哥嗎?”章依萊低着頭失落請求:“我不想家裏只剩我一個人……”
“可以。”柯少嗔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
章依萊驚喜萬分地抬起頭,看向柯少嗔,不敢置信對方竟然同意了:“真的嗎!”
柯少嗔:“叫我‘嗔哥’吧。”
“嗔哥!”
柯少嗔揉了揉章依萊的頭,說:“替我看管好這座城市,不要讓人在這裏搗亂。”
章依萊問:“嗔哥你要離開了?”
柯少嗔:“有點事情要辦。”
章依萊不舍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柯少嗔想了想,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帶你去外面看看。”
“外面?”章依萊說:“外面是指的人間嗎?”
“對。”柯少嗔道:“想去嗎?”
“想去!”章依萊還記得她弟弟死前對她的囑託,要她在人間好好生活,做一個幸福而又平凡的普通人。但她又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可是像我這樣的人……”
“沒關係。”柯少嗔道:“我會保護好你的。”
章依萊眼淚悄悄涌了出來,父母死後,她就再未聽人對她說過這種話,重力點了點頭,保證說:“我知道了!我會等你回來的!”
在那之前,她也會替柯少嗔,保護好他的這座城市。
……
…
柯少嗔回來之後,臉上神色是無法掩飾的疲憊。
每個世界線,在處理碎片城那邊事情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的讓他大費周章,耗盡心力。
那邊勢力眾多,錯綜複雜,數之不盡。和柯少嗔一樣,外面世界的人不方便親自出面這種“黑色地帶”,打着自己的名字招搖行事,於是紛紛支派人手入駐那座城市,混跡其中。想要解決一個小小的頭領,背後總會牽扯出無數的外界勢力。快刀斬亂麻一口氣把那群惡棍通通殺死是挺痛快,但後續麻煩還不得柯少嗔逐一解決,怎麼樣都避免不了。這邊得威懾,那邊得打點,輕了重了尺度把握不好很容易起連鎖反應,費心處理老半天,可把他折騰的夠嗆。
過去他每次穿越,最多也就花幾天時間便能搞定一切,像這次長達兩周的時間,可以說是很少見了。
交接的時候自然也是如此——
十七歲的柯少嗔手裏持着半杯香氣撲鼻的溫暖咖啡,站在川流不息的商業街頭,暴躁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面色鐵青,卻又不敢無端爆發。
不知道自己此時到底是什麼情況,置身於什麼狀況之中,周圍是否危險事態是否緊急,熟練而又快速地掏出懷中手機,看了一眼日期與時間,以及現在的地址,氣得一腳踹向旁邊的路燈,發出哐當巨響。
又跑到了名字都沒怎麼聽說過的陌生國家,而且竟然還長達十幾天之久!
另一人格出現的時間和頻率越來越長,簡直就要翻天了!!
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在某天一口氣奪走他這個主人格的身體控制權,甚至將他的意識徹底泯滅……
不安與憤怒久久縈繞在腦內,無頭緒的現況卻叫他根本無計可施。沮喪地聳着肩膀,手掌揣在衣服兜里,快速離開了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
自從他護照辦好之後第二人格根本就沒有好好使用過一次!沒有正規的出入境手續,又得費勁想辦法“偷渡”回國的柯少嗔氣憤地喝了一口咖啡,發現這該死的咖啡竟然異常契合他的口味,於是又憤怒地大口喝了一口。
章依萊站在街道的另一頭,大惑不解地看着被她送出城的嗔哥為什麼忽然發起了脾氣,撓了撓頭髮,不舍地踮起腳尖看着柯少嗔遠去的身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才留戀地收回了目光。
而另一頭,沒走多遠的柯少嗔發現麻煩果不其然地找上門來,有人在探尋他的行蹤,而且纏得非常緊。不敢隨意出頭露面,暴躁地原地怒罵了一聲,又開始了崩潰的逃亡之旅。
那個挨千刀的!!!
其實所謂的跟蹤,也只是池晏晚一步察覺到柯少嗔現身的“氣味”,順着“味道”摸到碎片城附近來了而已。
……
…
即便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仍是不由得啞然失笑,妙趣頗多。
尹司錦走過來,看見柯少嗔靠在沙發上,一個人偷笑,好奇跟着坐下,目光不經意看了一眼茶几上滿滿一盤的水果,問:“發生什麼好事了?這麼開心。”
柯少嗔注意到尹司錦目光,順手取過一顆荔枝,將皮剝下,晶瑩剔透的飽滿果肉放在尹司錦紅潤的唇前,說:“看見你高興。”
“油嘴滑舌。”尹司錦咬了一口荔枝,道:“但是我喜歡。”
柯少嗔莞爾一笑,乾脆將水果盤拿過來,放在腿上,任勞任怨、樂此不疲的為尹司錦剝了起來:“好吃嗎?”
“好吃。”
“那是喜歡荔枝,還是喜歡我呢?”
尹司錦:“都喜歡。”
柯少嗔故作難過,嘆了口氣:“原來我在你眼裏,也就和荔枝差不多啊。”
和柯少嗔相處數月,已經大概知道柯少嗔脾氣的尹司錦捂嘴笑道:“對啊。”
柯少嗔假裝生氣道:“那我也學你這樣了。”
尹司錦眨了眨眼:“學我什麼?”
柯少嗔假模假樣道:“吶,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了,就給你了。”
尹司錦伸手接過那鮮嫩多汁,甘美無比的荔枝,猶豫了一下,道:“你最喜歡荔枝啊……”
柯少嗔面容不變,語氣嚴肅:“別插嘴,我和荔枝說話呢!”
“……”
尹司錦笑逐顏開:“你真是的!”
柯少嗔嬉皮笑臉:“就准你逗我啊。”
尹司錦學着柯少嗔,也拿起一顆荔枝,動作不是很熟練的小心翼翼剝開果皮。因為力氣太大,他總是不容易做好這些小事,好好的荔枝被他弄得坑坑巴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好意思遞給柯少嗔,手往上一抬,就想“毀屍滅跡”。
可惜柯少嗔眼疾手快,搶了先機,腦袋探過去一口咬住,銜起荔枝吞入嘴巴里,吃得津津有味,滿意至極:“嗯,清爽可口,香甜甘滋,好吃!”
尹司錦笑容可掬,眼底儘是滿足。
夏至將至,他和柯少嗔來到人間也已過了足足三月。他很慶幸自己跟着柯少嗔過來了,否則小小一盤水果,又如何能給他帶來如此大的喜悅。他從不知道世上原來還有這麼幸福的事情,但現在看來,幸福就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位置。
和尹司錦說了幾句話,笑了笑,穿越過後緊繃著的心思終於放鬆下來。柯少嗔將果盤放回桌上,靠在尹司錦的身上,貪婪般的擁抱着他。
尹司錦說:“怎麼了?”
柯少嗔臉靠着尹司錦,聲音聽上去不是很清楚:“充電。”
尹司錦笑道:“想休息就去床上躺會兒吧?”
柯少嗔往上蹭了蹭,將頭埋在尹司錦的肩膀上,說:“我是缺‘司錦能量’了。”
尹司錦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問:“你又回去了?”
不然幾分鐘前二人還在一起看着電視,怎麼現在忽然這樣。
柯少嗔:“我就是一秒鐘不看到你,都覺得缺了點什麼。”
“真愛撒嬌。”尹司錦笑着說。
柯少嗔道:“別老把我當小孩子。”
“實際上就是如此嘛。”
柯少嗔:“沒準我比你年紀還大?”
尹司錦聽了卻笑不出來。
柯少嗔:“我開玩笑的。”
尹司錦配合的笑了笑。
柯少嗔:“真的。”
尹司錦:“嗯。”
柯少嗔:“說起來,花園裏你養的那些植物,都已經盛開了呢!”
尹司錦並沒有那麼好糊弄:“所以你回去了?”
“……”
柯少嗔無奈:“嗯。”
尹司錦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無意識地捏緊。
柯少嗔把自己的手了放上去,將尹司錦攥在一起的手指輕輕的,一個個的又鬆了開來,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本來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而且還全都是重複着的事情,一次和多次又有什麼區別,不如說次數越多,我做起來越省力呢?都已經熟練了,上手了,所以根本沒難度。”
尹司錦:“你就會騙我開心。”
如果真像柯少嗔說的那麼輕鬆容易,他又何至於總是不經意間露出疲憊的神色,經常性的找他聊天,調解、緩衝穿越時空帶來的勞累。
柯少嗔這幾個月來,基本都在家裏休息。休息的時間越長,說明他努力的時間越多,越困難。就像那精疲力盡的馬拉松選手一樣,奔波過後,不得不找個地方短暫歇歇腳,緩過勁來又得起身繼續前往下一站。
可惜柯少嗔從來不和尹司錦說,他到底都為他做了什麼。
所以尹司錦即便清楚自己心疼柯少嗔,卻連心疼的原因都無法弄清楚。
他只知道柯少嗔為了救他,早已拼盡了全力。
“真的沒關係,比起這個,上次我們說過的向日葵。”柯少嗔道:“你不是說妖界沒有這種植物,所以想養養看嗎?”
尹司錦道:“是說過。”
隨口一提,沒想到柯少嗔記得那麼清楚。
柯少嗔:“那個向日葵的幼苗已經到了,總是放在盆栽里也不好,我們趕緊把它移植了吧。”
尹司錦疑惑:“你什麼時候出門買的?”
柯少嗔笑道:“看你平時都不喜歡上網,這下不知道了吧?”
尹司錦恍然:“又是用那個‘網絡’……人類還真是會弄一些神奇的東西啊。”
柯少嗔和尹司錦一起走到花園。柯少嗔還在琢磨自己怎麼好像沒有在家裏見過挖土用的鏟子,正尋思着怎麼下手,卻見尹司錦束手站在一旁,連根指頭都沒動,那平整厚實的泥土地,便異常麻溜的自動挖出來了好幾個小坑,一幅“您請用”的乖巧模樣。
柯少嗔:“……”
柯少嗔:“其實妖術才是更神奇的吧?”
尹司錦:“?”
花朵雖然美麗,但養花的泥土在印象上不可避免的顯得有些骯髒。尤其是誰都不知道那柔軟的土地下面,是不是藏着什麼蠕蠕爬動的蟲子,亦或者更加恐怖的東西。
柯少嗔經常看見尹司錦澆花、打點葉片的樣子,品味高雅,賞心悅目,卻還真沒見過他滿手泥濘,髒兮兮的模樣,原來原因在這。
柯少嗔彎腰將向日葵花苗逐一從盆里取出,然後放進尹司錦弄開的小坑裏,再將旁邊的泥土拉過來,輕輕拍實,對尹司錦說:“大概再過一兩個月,就能開花了吧。”
尹司錦蹲下身來,看着一排排的幼苗,說:“好期待啊。”
這是柯少嗔第一次親手種下的花,一定要好好照顧才行。
柯少嗔說:“正好趕在我離開之前呢。”
尹司錦食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向日葵幼苗的葉片,笑着問:“你要去哪兒?”
柯少嗔道:“當然是我自己的時空了。”
尹司錦臉上的笑容驀然滯住。
他伸出去的手指在半空中彎了彎,緩緩轉過身,似乎是怕驚動了什麼一般,小心確認道:“什麼?”
柯少嗔說:“我還沒有告訴你?”
尹司錦起身:“告訴我什麼?”
柯少嗔懊惱了一下,心想自己怎麼沒早點說,對尹司錦道:“其實我是從一年後過來的。”
“……”
尹司錦身體僵在原地,心重重往下一沉,只覺得手腳無端的發冷。
“也就是說,我們以後,還是會……”
“不不。”柯少嗔忙道:“即便我離開了,我們還是能夠住在一起的。”
“……”尹司錦發白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他遲疑道:“可是我不用離開嗎……”現在的柯少嗔離開之後,留下的也僅僅只是一個什麼記憶都沒有,壓根不認識他的柯少嗔吧?
“當然不用。”柯少嗔說:“抱歉,一直到現在才告訴你。不過你放心,很快我就會像現在這樣恢復所有記憶,然後過來找你了,所以不用擔心的。”
“……”尹司錦看着柯少嗔擔憂的眼神,緩緩頷首,說:“嗯,沒事。”
他只是剛才乍一想到柯少嗔離開后,他又要回到過去那種獨自一人的生活中去,就有點慌起來了。那種糟糕的日子他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
“九月六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