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

醋意

清醒后第十六天,沈凝正式痊癒。她出院那天上午,陽光明媚,碧空萬里無雲。醫院走廊人來人往,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沈行燃有事不能來接她,她拎着一套換洗的衣物,跟在付半秀身旁走出醫院大樓。

走的過程中,付半秀挑起話題問她:“你和邵涵怎的了?我見你倒是挺喜歡她的。”

沈凝本不欲說,話臨出口,卻打了幾個彎:

“聽邵涵說,你跟她以前認識?”

“認識,淵源頗深。”

沈凝來了勁:“那你也認識我?”

付半秀壓低柳眉,偏薄的唇瓣稍稍張開,聲音細微悠長:“認識,不熟。”

“這樣啊……”沈凝試探性地問,“那你覺得我以前跟邵涵的關係如何?”

“你想聽那種答案?”付半秀斜看了她一眼,她摸了摸下巴,體會到付半秀這話中,別有深意。

“真相。”

付半秀:“這麼說吧,邵涵她有一個深愛的情人,即使後來那人愛上了別人,她也沒能忘了她。而且她是個有毅力的人,你要重新打開她的心扉,這過程,不僅會讓她痛苦,你也不輕鬆。”

再次讓人提起邵涵以前的舊情人,沈凝更加不甘了。明明是她先遇到邵涵的,結果卻讓人捷足先登了。

沈凝強壓下那股氣,悶悶不樂:“那壞女人真這麼有魅力?邵涵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

“畢竟是omega。醫學研究表明,絕大多數的omega對第一個標記他們的Alpha懷有特殊的感情,所以很少會有omefa主動進行分離Alpha的信息素手術。愛人分離,常人都難以承受,更何況Alpha的死亡,這對於被標記的omega是多大一種打擊,你應該知道。”

付半秀說這話時,嘴角的笑再也掛不住了。沈凝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迷茫。

沈凝扭頭望着遠處的建築物,一時沒說話。

通俗一點來說,Alpha一旦與omega結合,兩者間就會建立一種微妙的心靈感應。這種感應在平時不顯分毫,一旦Alpha或omega雙方中的某一方死去,這種感應被突然中斷,從而會引起不死的哪一方強烈的情緒波動,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人,甚至會因過度悲傷而亡。

不剝離信息素,已被標記的omega無法和其他Alpha生育子女,而剝離信息素,相當於omega要活生生承受一次愛人死去的痛苦。這會對omega的心理和生理造成極大的傷害。

可以說,她從一開始就輸了。

沈凝的心肉絞在了一起,鈍鈍抽痛。

她低下頭,攥緊了手心。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想,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她跟邵涵的關係,不該如此進退維谷。

明明她對邵涵的感覺是如此熟悉,甚至於她從混沌中醒來后的第一反應不是懵逼,而是在焦急着什麼。

她在等待一個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肯定邵涵就是她要等的人,她彷彿有滿腔的話要說給邵涵聽。

第一次見到邵涵那會,她覺得心動都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而邵涵也該回應她才對,她們應該是天生一對才對……沈凝揪着自己的袖子,嫉妒的芽兒在一剎那抽根,長成了參天大樹。鬱鬱蔥蔥的樹葉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光源,她的心底一片荒蕪。

“沈凝?”

“啊?”沈凝怔怔地回過頭,陰暗的想法在直面陽光的瞬間褪去。溫涼的陽光穿透她的身體,她慢慢地回過了神。

“你頭上有片葉子。”付半秀向前踏了一步,兩人的臉頰幾乎貼在一起。付半秀半騰出右手,半攬住她的肩膀,左手則貼在她腦後。

沈凝被抱得稀里糊塗的,付半秀道:“記得按時回來治療。”

“我知道……”沈凝推了推她,她輕笑道:“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說完,她鬆開手,後退了幾步。沈凝張開嘴,剛想問她什麼意思時,邵涵冷到結冰的清冽嗓音從她身後傳出:“你還不走做什麼。”

沈凝一轉身,發現邵涵正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邵涵冷冷地盯着她,額前的碎發緊緊地粘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兩處臉頰泛紅。

若不是她的氣息稍微有一些紊亂,沈凝難以看出她是跑過來的。

意識到她來是接自己的,沈凝欣喜萬分,她撒開腳丫子,一路小跑到邵涵身旁。待在邵涵身邊,她陰暗的情緒立即一掃而空。

她耐不住要剋制的興奮,一把撲到了邵涵懷裏。

就像做了無數次的動作一樣,邵涵在她撲上去的同時張手擁住了她。被抱住時,沈凝真真切切地心安了。

她把人抱得死死的,下巴隔在邵涵肩上。因為距離太近,她能清楚地嗅到瀰漫在邵涵髮絲上的茶花香。茶花香並不濃郁,只有薄薄一層,卻足夠淡雅清新。

她踮起腳尖,鼻尖觸碰到邵涵的耳垂,邵涵渾身一僵,素來清冷的嗓音微啞:“做什麼?”

仔細一聽,她的聲音里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沈凝聽清了她的緊張,她眨了眨眼睛,半翹的睫毛掃過邵涵的耳垂。

邵涵一動不動,手臂僵直得更加厲害:“不,你不要亂動。”

沈凝的眸色漸暗,她稍稍鬆開邵涵,遺憾一笑:“就是見你太開心了嘛,抱一下,就一下。”

說著,她舉起雙手,以證清白。

邵涵動了動手指,沒吭聲。

她不說話,沈凝自動默認她害羞了。沈凝湊上前去,邵涵瞥了她一眼,藍眸中的羞赧迅速散退,轉而以坦然代之。

沈凝心不在焉地掃了幾眼邵涵那飽滿似葡萄的耳垂,有些后怕。方才她差點就準備“順口”咬上去了,若不是最後關頭心存着一點的理智,她估計,剛出院沒多久就會被打回醫院。

omega普遍最敏感的地方一是頸側,二是耳垂。若正常成年Alpha啃咬這兩處,就可以對omega進行短暫標記。然而如果是已被標記的omega被其他Alpha再度標記,omega會不受控制地狂化。

邵涵可是受過專業軍事體能訓練的omega,她剛才要是真一時衝動,邵涵大抵會把她打到爹娘認不出。

要知道,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打架全靠條件反射,對上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還行,但一對上訓練有素的邵涵,她指不定要哭出來。

邵涵後退了幾步,點明來意:“管家臨時有事,沒辦法來接你,我送你回去。”

“行,我跟……”剩下的話卡在了沈凝喉嚨里,她一轉過身,付半秀人影早不見了,溜得飛快。

沈凝聯想到付半秀抱她時所說的話,再一結合邵涵最先的反應,她頓時了悟——

“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她睜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邵涵。邵涵臉一沉,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答非所問道:“付半秀跟你有過過節,除了治療外,不要靠她太近。”

沈凝沒當回事,她把自己的問題又給重複了一遍。邵涵仍認真地說:“你不記得她了,所以在她面前,你容易吃虧。”

沈凝“嗯嗯”了兩聲,忽然驚喜道:“你在關心我!”

篤定的陳述句令邵涵一愣,她垂下眼帘,急聲說:“走快點,我趕時間。”

沈凝比了個剪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邵涵身側。邵涵側臉,眉心微皺:“好好走路。”

“是,長官!”

沈凝傾斜身體敬了個禮,身體從半米高的花圃上,直線墜落。邵涵伸出手,到中途,她又縮了回去。

沈凝顧着自己玩,沒有注意到邵涵擺放得不自在的手臂。她穩穩地落到地上,正常地向前走了幾步后,她腦海中閃現出一個陌生的片段。

片段里有兩個女孩,一高一矮,矮一點的女孩就像她一樣,走在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石條上,身體左□□斜,雙手展開,始終保持成一條直線。

高個女孩走在下方,時不時地抬頭向上望,矮一點的女孩朝她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用清脆的聲音奶聲奶氣地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快下來,很危險。”高個女孩的表情十分擔憂。

沈凝雖看不清這兩人的臉,卻肯定,這兩人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和邵涵。

小個沈凝聽見邵涵這麼說后,以直線傾斜的姿勢向下倒,邵涵抬起頭,緊張地伸出手接住她。

接到小個沈凝后,邵涵抱住她:“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接不到你。”

她“嘻嘻”地笑出了聲,水汪汪的眼裏滿是狡黠與算計。

回憶很簡短,缺少前因後果,沈凝從中得不出太多有價值的信息。她陷入了沉思,企圖尋找挖掘出更多的線索,去打破記憶一片空白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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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總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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