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
沈凝跟隨沈行燃到了一樓樓梯口旁的書房中,沈行燃推給了她一張燙金的身份通行磁卡。
沈凝摸在手裏,指腹壓在突起的字上,默念着自己的名字。
“過猶不及。”沈行燃頓了一下,“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小涵那性子,你只能等她想通。你越是逼她,她反彈得越厲害。”
“想通什麼?”沈凝問,“想通要重找一個Alpha?”
她撇了撇嘴:“那我豈不是要當一輩子的備胎?”
沈行燃咳了幾聲,眼尾帶笑:“怎麼會是一輩子備胎,不要多想。”
“不是你說的嘛,她有過一個很相愛的戀人,所以我不是備胎是什麼?不對,備胎都算不上。”
被嫌棄的備胎能算正牌備胎嗎?她一廂情願的罷了。
這個認知極大地挫傷了沈凝的積極性,她甚至閃過就此放棄的念頭。但只要一想到邵涵面無表情地望着窗外的落寞背影,她的心臟就像被人捏住了一樣,她無法喘上氣,瀕臨窒息。
一旦她放手了,她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自己也像得了“空心病”一樣,於她而言,整個世界將失去意義,一切生命的色彩也終將失去繽紛美麗的色彩。
沈行燃道:“別多想,你不會成為備胎的。”
沈凝看了兩眼他那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鳳眸,哼唧了幾聲:“你找我什麼事?”
沈行燃:“明晚有個宴會,是柳將軍的外孫的滿月酒,我明晚有些事,你代我去一趟。”
“不去。”沈凝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跟邵涵待在一起,況且那些人我又不認識,我去了不就尷尬了?”
“邵涵也會去那辦事,你要是留心找,會找到她的。再說,那裏的熟人不多,你從小就深居簡出,那些人本就沒幾個認識你的。”沈行燃有條不紊地一一反駁了她。
其實在聽到邵涵會去時,沈凝已經決定要去了。
說來,她自清醒后,能接觸到的人向來被嚴格把關,所以來來去去在她眼前晃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她擁有記憶時,她都接觸過什麼人?她做過什麼事,那些與她相關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她還能認得出他們嗎?
一系列的問題纏着她,令她害怕的同時,也令她興奮。
表白后的第二天,沈凝並沒有撞見邵涵。她在邵涵門前蹲了一天,邵涵半步沒離開房間。
一直到夜晚降臨,傭人喚她去換禮服,她才停止在邵涵門前畫圈圈的行為。
沈行燃雖不去,但派了管家跟着她。臨出門,沈凝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安靜肅穆的沈家主宅,不解地問管家:“邵涵不跟我們一起嗎?”
管家禮貌回答:“邵小姐有自己的行動安排,她不在被邀請的名單之列。”
“她今晚有別的任務?”沈凝緊張兮兮地問。
“據我所知,她今晚只有一個任務。大小姐不用擔心,她的目標地點就在徳園,與我們的目的地一致。”
管家打開車門,沈凝提起裙子,登上了飛行器。
她望着窗外墨色的天空,尚不知道,今晚就是翻身當備胎的一夜。
德園是一家承辦各種喜事的酒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是與國同壽的一家酒樓。
因其悠遠的歷史和到位的服務,一直受到各界富商巨賈的青睞。
柳德玉是天落的七大將軍之一,柳家雖比不上軍權世家——沈家,但在階級等級明顯的天落中,也有不容小覷的實力。
因而這次柳將軍的外孫的滿月酒,各界知名人士都露了臉。
從一進大門開始,管家就在沈凝耳旁,低聲挨個給沈凝介紹。沈凝心不在焉地記下他們的臉和名字,仗着出眾的記憶力,沒幾分鐘,她把來參加宴會的人記了個七七八八。
她掃過眾人,卻沒發現能吸引她眼球的那抹身影。
佳人沒找到,倒是一堆散發著各種熏人味道的omega不斷靠近她。礙着自己此刻的身份,她耐心地拒絕了他們的邀舞。
被拒絕後,他們沒敢造次,巧笑嫣然地轉過身後,又去尋找了下一個求偶目標。
“大小姐眼光一如既往地高啊。”管家感慨了一句。
沈凝翹了翹嘴角,自豪道:“除了邵涵,其餘人,我一概看不上。”
管家乾笑了幾聲:“這麼多年了,大小姐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我以前也這樣?”沈凝順手拿過一杯紅酒,抿了半口,醇厚的紅酒留有餘香。
管家:“大小姐以前也這樣,再愛鬧,但每次出席宴會,從不找邵小姐以外的人當舞伴,除了某些特殊情況。”
沈凝聽完,對以前的自己挺滿意。只不過對於管家口中的“特殊情況”她有些好奇,究竟什麼樣的情況下,能讓她換掉舞伴?
她斟酌片刻,問出口:“我以前不也很喜歡邵涵嗎?怎麼會找其他人當舞伴?”
管家眯了眯眼,眼縫中閃過幾道精光。他沒來得及說,沈凝眼前就出現了一名女性Alpha,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女人穿着紅黑色軍裝,肩帶少將軍銜的半月形標誌。她的身材一如邵涵那般出挑,不同的是,比起禁慾系的邵涵,她更加嫵媚多姿。
她的瞳色為深褐色,五官出眾,鼻樑高挺,容貌極具異域風情和侵略性。
女人舉杯,沈凝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與她碰了一下杯。
“沈凝,好久不見啊。”
同一時刻,管家盡職向她介紹:“這位是凌零少將,邵小姐的同窗好友,也是邵小姐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沈凝蹙了蹙眉,很快聯想到了她翻閱邵涵資料時,出現頻率極高的凌零二字。
如果說邵涵與她關係算得上密切,那麼凌零與邵涵的關係可謂是緊密相連。
她們二人既是同窗好友,亦是戰時的“黃金搭檔”。
邵涵歷任參謀,指揮能力出眾,打贏的戰役數不勝數;而凌零歷任司令,曾是邵涵數十年來的直屬上司,統率的戰區向來戰無不勝。
與其說她們兩人中是誰成就了誰,不如說是她們共同締造了彼此的輝煌。
沈凝對她抱有淡淡的敵意,她暗中觀察凌零。凌零渾然不知一樣,自在地和她攀談:“聽邵涵說,不久前的三軍之戰中,你從機甲上脫落,受了重傷?”
沈凝喝了一缸老年陳醋。
邵涵說?為什麼邵涵要跟她說自己的情況?是不是邵涵的心頭好就是凌零?
關注點完全偏了的沈凝越想越嫉妒,但面上,她得體微笑道;“是呀,這不涵涵親自照顧了我一個多月。”
“聽說,你還失憶了?”凌零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紅唇勾起。
沈凝聽出她的嘲諷意味,卻不明所以。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戰場上的事本就風雲暗涌,詭譎難料,她就算失憶也是為了保家衛國,這有什麼好嘲笑的?
沈凝:“軍人受傷在所難免。”
凌零倚靠在一旁的桌台上,飲盡杯中酒,深色的眸子裏暈開淡淡的笑意:“軍中第一機甲兵從機甲上脫落,還真是千古奇聞,聞所未聞。”
“……”沈凝回頭看管家,管家眼神虛飄,不理她。她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凌零最後強烈的嘲諷點是為何。
她側過身,虛心請教管家:“她幹嘛嘲笑我?”
管家掩嘴,偷偷摸摸地解釋:“這麼說吧,開機甲的從機甲上摔下來,就像老司機從玩具車上摔下來一樣,關鍵是,大小姐你還因此受了重傷。”
沈凝尷尬了半天,她想反駁凌零,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摔下來是事實,她記不得也是事實,事實就擺在那,容不得她多加辯護。
“凌少將是吧,你時間很多?”沈凝扯開話題,拐着彎懟了凌零一句多管閑事。
凌零歪斜着腦袋,漫不經心道:“我這不是關心沈大小姐嗎,要是你金貴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沈將軍就要多費心思在你身上了。恩師這麼忙,我怎麼著也得替他分擔一些。”
“陳叔,你說是不是?”凌零又問管家。管家眯眼笑,雙手舉起,作投降姿勢,借口走開了。
沈凝無心與她鬥嘴,宴會已經開始一半了,她來的本來就晚,再不抓緊,回去之前未必能見邵涵一面。
“凌少將,我要去方便一下,先告辭了。”沈凝禮貌地致歉,放下杯子就走。
然而凌零似乎打定了主意跟着她,她走到那,凌零就跟到那。凌零始終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沈凝不勝她煩擾,快步走出宴會中心。酒樓自帶有一個空中花園,沈凝跑過樓閣,甩掉了凌零。
她蹲在一根大石柱后喘氣,為了甩掉凌零,她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全部力氣。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她撫着難以平靜的心臟,望了望四周。四周都有灌木叢阻擋,幽暗的花園內部蟲鳴聲聲,浪濤陣陣。
她偵查了一番周圍,確定凌零沒有跟上她后,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準備開溜去找邵涵。
她走出樓閣,從遠處窺見在一處復古四角亭中,兩道身影正在對峙。沈凝無意打擾他人私事,她貼着牆沿,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時,耳尖地聽到了邵涵的聲音。
邵涵厲聲逼問對面的男子:“沈凝怎麼出事的,你應該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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