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星陽表現得很有骨氣。
說不叫就不叫,即使顧承彥繼續拿食物誘惑他,他也沒有回頭。
氣鼓鼓的背影,不得不說,特別可愛。
他邁着一雙小短腿,穩穩噹噹地往餐廳外走,來到門口的時候,又趴在門框上,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瞅。
像是在看保姆走遠了沒有,等發現外面沒人,這才又繼續往外跑。
顧承彥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了眼開着的筆記本電腦,也顧不上傷心和工作了,隨手將電腦蓋上,起身追在了小孩後面。
要是小孩磕着碰着,他估計真得哭。
“陽陽,你要去哪兒?”
顧承彥追到客廳,左右一張望,便看到小娃娃跑到了樓梯口,正吭哧吭哧地順着樓梯往上爬。
小小的身子,粉糯糯的,像麵糰一樣。
看他艱難地爬着樓梯,真怕他滾下來,把自己給摔壞了。
顧承彥抬腳走上前,從後面將他提溜了起來,抱進懷裏。
“要去哪裏?”他望着小傢伙問道。
小星陽扭着身子,不想給他抱,一個勁兒地掙紮下地。
倒是沒有哭,但這樣也讓人頭疼。
看他鬧彆扭,顧承彥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從未帶過小孩,也從不曾想過,小孩這麼難帶。
說了什麼他也聽不懂,打也打不得,罵也不能罵,就算哄,他也不一定會安分下來。
顧承彥最後妥協了,將他放在地上。
剛落地,小星陽就手腳並用地爬走了,繼續趴在樓梯上往上爬。
他急忙彎下腰,在後面護着。
“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他放柔了嗓音,溫聲問道。
小星陽搖搖頭,沖他啊啊了兩聲,像是在說——你走開,不用你管。
顧承彥再次嘆了口氣。
他只能跟在他旁邊,看小孩一級一級地往上爬,然後爬累了停一停,圓溜溜的大眼睛瞅他一眼。
在他沖他笑時,又趕緊收回視線。
接着又吭哧吭哧繼續往上面爬。
等父子倆終於來到二樓,小星陽的額頭都有些微微出汗,但他看上去很開心,樂呵呵地笑着,輕輕拍了拍小手,把手上的灰塵拍掉。
顧承彥望着小傢伙,被他臉上勝利般的表情所感染,也不禁微彎了嘴角,眼神柔和下來。
“現在到二樓了,接下來想幹什麼?”
他其實也挺好奇的,小傢伙這麼費勁地跑到二樓來做什麼?
小星陽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反正看了看之後,他又繼續轉過頭去,沒搭理顧承彥。
他沿着走廊,一步步邁開小短腿,就像保姆說的那樣,即使爬了那麼多層樓梯,走得也挺穩當。
小傢伙這裏瞅瞅,那裏看看,像在房子裏面冒險一樣,對什麼都覺得新奇。
顧承彥繼續跟在兒子身後,只要他沒有碰到危險的東西,就沒有管他。
小星陽被教得很好,即使不小心摔了,也不會大哭大鬧,而是自己爬起來,拍拍屁股,又繼續跑動。
很堅強,也十分獨立,是個令人省心的好孩子。
看着小娃娃的背影,顧承彥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猶記得兩個孩子剛從產房出來的時候,還那麼小,皺巴巴的,還被鹿念嫌棄像小猴子一樣,結果一眨眼就能走能跑會說話了。
而這期間的記憶,對他而言卻是蒼白的,似乎就跟奶奶說的一樣,他真的錯過了很多。
錯過了孩子從小嬰兒到第一次翻身,從第一次站立到會跑動,從發出無意義的音節到時不時蹦躂出幾個字,他真的……
錯過了很多。
顧承彥抿了抿唇,眼神中浮現一抹落寞和懊悔,只是很快的,他又振作起來。
因為,一切都不同了。
接下來他會住在老宅,會陪伴他們一起成長,一起變老,往後餘生,路還很長。
這樣想着,他抬腳走過去,握住了孩子的小手。
小星陽不由抬頭,震驚地看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跑過來拉他的手。
他皺了皺眉頭,小臉十分嚴肅。
“啊啊——”
他叫了兩聲,像在說著什麼,只可惜顧承彥沒聽懂。
不過沒聽懂,他也覺得沒多大關係。
小孩子牙牙學語的樣子,還是挺可愛的,像月月的語言天賦就很強,倒是讓人沒有那麼大的成就感了。
他蹲在小男孩旁邊,溫柔地道:“陽陽,我是爸爸。”
小星陽歪頭看了看他,便不感興趣地別開臉,繼續抬頭,看着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半空形成的光柱。
光柱中,飄蕩着星星點點的雪花。
小星陽好奇地看着,伸出另一隻手去接,然後拿回來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他甚至還翻開手背看了看。
那呆萌的模樣,看得顧承彥有些好笑。
說是聰慧,有時候又感覺笨笨的。
他摸出手機,把兒子這可愛的樣子拍了下來,隨手給鹿念發了過去。
她沒有立刻回復,估計是在拍戲了。
顧承彥沒有繼續等,將手機屏幕熄滅,正要收起來,就見小星陽盯着他的手機,圓溜溜的眼睛裏寫着好奇和渴望。
“這個可不能給你。”
顧承彥說著,把手機收了起來。
小孩子玩什麼手機?
小星陽撇了撇嘴,別開臉,一副我才不想要的樣子。
然後他甩開顧承彥的手,繼續跑到樓梯口,再次往上面爬。
卻在這時……
“喵嗚——”
一聲貓叫響起,小星陽抬起頭,看着坐在樓梯上面的布偶貓奶茶,眼睛裏滿是驚喜。
“貓……貓貓……”
他終於不是啊啊地叫了,聽得顧承彥有些心酸。
奶茶也是第一次來啊,這小子怎麼叫得這麼溜?這喜歡貓的勁頭,倒是跟他媽媽挺像的。
想到鹿念,顧承彥的眼神再次柔軟了幾分。
他看向樓梯拐角處的奶茶,它一身米白色的毛髮蓬鬆細幼,蹲坐在那裏往下看,倒有幾分高貴冷艷的感覺。
“奶茶,過來。”
顧承彥對貓咪招了招手。
奶茶歪頭看着他,遲疑了一下,然後很給面子地站起身,從樓梯上面躥了下來。
“喵嗚——”
它在顧承彥身邊蹭來蹭去。
等他一抬起手,奶茶就主動將腦袋送了過來,讓顧承彥給它擼毛,然後發出呼嚕呼嚕非常享受的聲音。
小星陽坐在樓梯上,瞪大眼睛望着貓咪,又看看顧承彥,眼神滿是驚奇和欣喜。
他學着顧承彥的樣子,輕輕地伸出兩隻手手,想要去抱奶茶。
奶茶卻沒有給他抱。
它警惕地避開他,跳到了地板上蹲着。
一雙海藍色的貓瞳,漂亮得像大海星空一樣。
小星陽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
隨後,他難過地垂下睫毛,兩隻小手揪在一起,又眼巴巴地抬眸看着貓。
想過去摸它,又不太敢的樣子,看得顧承彥一陣心軟。
他乾脆也在樓梯台階上坐了下來,伸手將兒子抱過來,小傢伙這次正傷心難過着,沒功夫反抗他。
“它叫奶茶,是你媽媽給它取的名字。”顧承彥說道。
小星陽眨眨眼睛,看着坐在陽光下,正舔着毛洗臉的貓咪,小奶音軟軟地響起。
“茶……茶……”
他輕輕地喚着奶茶的名字,只是還說不出兩個字。
奶茶停下洗臉,歪頭看向他,似乎在說:你在叫我嗎?
見它看過來,小星陽興奮地咧開嘴。
“茶……茶……”
他笑呵呵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天使。
顧承彥摸了摸下巴,又掰着他的腦袋讓他看過來,用手指着自己道:“我是爸爸。”
“爸——爸——”
他拉長音,很耐心地教他。
小星陽看了他一眼,又扭過頭去,繼續看着奶茶,咿咿呀呀地跟它說話。
直到奶茶慢悠悠地走過來,他又伸出手去抱,這次奶茶沒再躲開他,把他樂得合不攏嘴。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貓了。
顧承彥看着這一幕,不禁抿緊了嘴唇。
怎麼感覺……他的家庭地位,比一隻貓還不如了?
兒子叫貓叫得那麼順溜,到他就不行了?
看着小星陽和貓咪玩耍,顧承彥心中一嘆,至少……
這小傢伙肯讓他抱了。
兒子像個麵糰似的,軟糯糯的,抱起來還是挺舒服的。
想了想,他將小星陽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肩膀上,雙手穩穩地扶住他。
海拔突然升高,小星陽嚇了一大跳,兩隻小手慌忙抱住爸爸的腦袋,一臉的驚慌。
不過很快的,他就興奮起來。
沒有哪個小男孩能抗拒得了騎高高,看着地面上變小的景物,他的眼睛瞪得渾圓,東張西望的,發出小小的驚嘆。
“走,帶你去拿逗貓棒。”
顧承彥說著,往三樓走去。
奶茶有單獨的房間,裏面放了各種貓玩具,當然還有貓窩,只是奶茶很少進貓窩睡就是了。
來到地方,顧承彥將兒子放下,在包裏面把逗貓棒翻了出來。
逗貓棒的鈴鐺一響,奶茶就屁顛屁顛跑了過來,興奮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讓他趕緊開始遊戲。
顧承彥隨意地揮了揮逗貓棒,奶茶便伸出爪子,眼睛盯着鈴鐺,身體隨着他的揮舞而跑動。
沒有一隻貓咪能忍受住逗貓棒的誘惑!
小星陽蹲在一邊,小手拍啊拍,眼睛一直跟着貓咪動。
腦袋轉來轉去的,看得一臉樂呵。
顧承彥看了他一眼,“……”
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是在逗貓還是逗小孩了。
他揮了一會,忽然將逗貓棒塞進小星陽的手裏。
在小星陽懵懵的眼神中,坐在他身後,讓他靠坐在自己懷裏,然後握着他的小手教他怎麼逗貓。
小星陽笑了起來。
他學得特別認真,也不再抗拒顧承彥的親近,任爸爸抱着他,握着他的手,逗弄着那像精靈一樣的貓咪。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外面照射進來,灑在這對父子身上,那是難得只屬於他們二人的親子時光。
給顧承彥蒼白的家庭生活,添上了濃濃的一筆,讓他往後回想起來的時候,心底都會沁滿暖意。
就像這午後金燦燦的陽光一般。
唯一遺憾的是……念念不在。
只分開了一個白天不到,顧承彥發現——他竟是,有點想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