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柒☆謎底揭曉
熱帶雨林的氣候比孩子的臉還善變,一場急雨衝垮山路,澗谷激流奔騰,山洪暴發。
克雷格險些被泥石流捲走,他抓住一棵歪脖子樹,借力躍到高處,喘息未定,腦後一涼,那玩意兒的觸感該死的熟悉,是AK47。
他舉起雙手,緩緩轉過身,看到一張迥異於暹羅人或高棉人的純東方面孔,瘦削、蒼白,優雅……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這個用槍指着他的年輕人受過教育,也許可以用文明的方式溝通。
“我輸了。”
P.N用流利的英語說:“先生,這不是比賽。”
克雷格笑了,“好吧,假如你沒有折磨俘虜取樂的愛好,我們能否談筆交易?”,稍稍停頓后,他補充,“關於你身邊那個菜鳥跟班的事。”
P.N神色自若,聲音未泄露絲毫情緒,語調平平說:“那要看你的籌碼夠不夠分量。”
“我不會看錯,你很愛護那個亂開槍的菜鳥,冒着暴露的風險火力掩護她安全撤離,所以我猜你一定不希望她死”,克雷格賭他不會對戰友置之不顧。
子彈上膛拉栓咔嚓一聲脆響,P.N舉槍瞄準他的眉心,“子彈擊中頭部會瞬間死亡,你是狙擊手,想必很清楚。”
克雷格自我解嘲,“我寧願你沖我的心臟開槍,那樣會死得痛快些。”
P.N扯了下嘴角,“那如你所願。”
克雷格盯着年輕人扣在板機上的細長手指,緊張地吞吞口水,“我說,但怎麼保證我說后你不會殺我?”
P.N陰沉沉地看着他,“先生,你沒資格提要求。”
克雷格無奈,“Youbet(一點沒錯),在槍口下,我別無選擇,好,我說,那個菜鳥離開時,和我一起埋伏的人悄悄跟上她,這個人叫巴色,是個十足的變態,喜歡從虐殺中尋求心理愉悅感,通常碰到他手上的人下場都非常慘,你現在追過去救她,也許還來得及。”
P.N握槍的手緊了緊,他冷靜命令道:“解除你的武器。”
克雷格摘下突擊步*槍,扔到腳下。
“我說全部!”
克雷格不得不按他說的把所有攜帶的武器扔到地上,然後解釋,“我的狙擊步*槍被洪水沖走了。”
“我知道”,P.N將他的武器踢下山澗,而槍口始終指着他。
克雷格再次舉起雙手表明他的態度,“降者不殺。”
P.N沖他微微一笑,看似友好。
當克雷格精神稍稍鬆懈時,剛剛還對他微笑的年輕人迅如疾風地卸掉他兩隻手腕,彬彬有禮地說:“抱歉,你需要立刻下山就醫,如果還想回到你家鄉打獵的話。”
P.N轉身向林深處奔跑的一瞬,慌亂顯露在臉上,他用無線電聯絡爆炸頭,“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我馬上確定jivajivaka的位置。”
“嘿,兄弟,你在難為我的小寶貝,老撾這邊山上樹冠茂密,影響偵查,鬼知道雙頭鳥跑哪兒去了”,爆炸頭雖然嘴上抱怨,但該做的照做,操控無人機搜尋jivajivaka的蹤跡。
祝願被突然性的暴雨澆成落湯雞,浸濕的衣褲黏在身上,像綁了沙袋,既沉重又難受,雨停了,太陽出來,毒辣的陽光烤得皮膚火燒火燎的疼,更糟的是前面的路塌方,不能走回頭路,一邊是叢林遮蓋的懸崖,一邊是峭壁,似乎無路可走。
她叉腰仰頭望着峭壁上垂下的藤條默默想了會兒,戴上手套,拽住藤條,手腳並用向上攀爬,爬上去後幾近虛脫。
祝願在泥濘的地上癱了會兒,發現自己做了錯誤決定,峭壁上這一層山濃霧不散,稍有不慎可能會失足摔死。休息夠了,體力恢復,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陣子,看到一條人工開鑿的石梯“掛”在峭壁上,向下通往的山路沒被雨水沖毀,她登時來勁了,抓住藤條小心翼翼滑下來。
沾了兩腳泥巴,她抬腳在峭壁上使勁蹭掉粘在鞋底的泥塊,稱一稱估計有十斤重,弄不懂世界上還有喜歡野外冒險的人,放着好好的日字不過,鑽樹林也不知道追求哪門子的刺激,就個人感覺而言,這個地方糟糕透頂。
好懷念在蒙地卡羅的藍色海岸開遊艇party的美好日子,國內的亞龍灣也不錯,至少吃的方面更合脾胃,尤其辣炒螃蟹真的特別特別美味……
吸溜着口水,祝願肚子咕咕叫起來,心說得趕緊從這個鬼地方走出去,找館子大吃一頓,這麼想着,她轉過身,看到一個淺棕色皮膚的矮個子男人正用淫邪的眼神盯着她,一想到這個人不定在她背後盯了多久,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我去,你特么誰呀!?”
那個人咧開嘴,舔了舔尖尖的犬齒,雙手拉着一條細藤,猛地向祝願脖子套去,祝願慢了一步,只來得及用手抓住緊勒自己脖子的細藤。
“你是誰?”她急促呼吸着問。
巴色在她耳邊笑着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慢慢享受死亡的美妙滋味。”
祝願被勒着脖子拖在地上,她的手指伸進細藤內,為咽喉保留一絲呼吸的空隙,巴色捉弄她般再次收緊細藤,直至她的雙手勒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隨着細藤的勒緊,大腦漸漸缺氧,她神志模糊起來,為了保持清醒,她用力咬破舌尖,血順着嘴角流出來。
巴色想把她綁在樹上,然後一刀一刀割着玩。
大概想得太美,沒留意腳下,踩進水坑,滑了一步,手上動作不由自主放鬆,祝願抓住機會,扯開細藤,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迅疾地連環掃踢將勒她脖子的變態砍倒。
巴色掙扎着站起來掏槍,祝願沒讓他如願,照着他心口一記肘擊,頓時他痛苦得蜷縮起身體,手*槍橫飛出去。
祝願豈會讓他喘息,雙手扼住他的頸部,右膝砸擊他的腹部,這一招兇橫凌厲,巴色倒地哀嚎。
祝願蹲下,反扭他的雙臂,用勒自己的細藤綁縛他的胳膊,站起來,又在他身上踹了幾腳,“是不是很爽,還有更爽的,期待吧!”
巴色像條死狗只剩下哼哼的力氣,祝願把他拖到一棵寄生着榕樹的鐵杉樹旁,用榕樹垂下的氣根將他牢牢綁在樹榦上,最後打了一個防脫結,她拍拍手,笑眯眯地欣賞自己的傑作,“我為人善良,不忍心痛下殺手,如果有人經過這裏救了你,那是你運氣好,運氣不好,你和這顆鐵杉樹會被寄生的榕樹絞殺成為它的養分,怎麼樣,很有意思吧?”
巴色被她踢斷一根肋骨,疼得直吸冷氣,看她作勢要走,一邊笑一邊咳嗽說:“你走不出去的,這裏霧大,形成電磁屏蔽區,你會迷路的。”
祝願欣賞他痛到扭曲的臉,“迷路就多轉幾圈,我有指南針,怕什麼。”
巴色笑容歪斜,“迷路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陷阱、有雷區,有毒蛇谷,還真說不准你我之間誰先死。”
祝願摸摸下巴沉吟,“那我瞎走吧,就當碰運氣。”
巴色用商量的口吻說:“我可以告訴你一條絕對安全的路,你替我鬆綁,不過你放心,我什麼都幹不了,因為你踢斷了我的一根肋骨。”
祝願聳聳肩,“你說什麼我都不信。”
“你來時的路塌方了,我是從西邊過來的”,巴色目光閃爍。
“那能走的路一定是東邊了”,祝願哼着小曲兒決定去探探路。
P.N在叢林中疾步前行,爆炸頭終於回復他,“20分鐘前,雙頭鳥曾在6號高地的峭壁上短暫出現,我猜下面的路塌方,她想從上面翻過去,你順着這個方向去找她,說不定她還在。”
再撐一撐,如果你死了,誰告訴我謎底。
jiva的蹤跡並不難捕捉,38號的鞋在被雨水淋濕的地上留下清晰的足印,沿着她走過的路,翻過同樣的峭壁,看到被綁在鐵杉樹上的巴色,P.N揚起嘴角,像她乾的事,足夠壞,也足夠偽善。
巴色本以為會得到解救,但看到來人,他打了個冷顫,老闆命令他們必須殺死的目標,小威尼斯人的P.N,獵人被獵物咬斷脖子,可想而知他有多危險。
既然難逃一死,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你的同伴她很聰明,但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分明告訴她西邊的路安全,她偏要向東走,現在估計被炸成碎片了吧,哈哈哈”,巴色的眼中射出狂熱的光,這樣的想像令他興奮不已。
P.N眼中掠過一絲狠戾,撿起丟在地上的槍,不動聲色走過去,取出kerambit(小刀)割開捆綁巴色的細藤,把槍交給他。
巴色拿着槍簡直不敢置信,這是要放他走?那他怎麼會放過反殺的機會,他舉起槍——P.N手中把玩的小刀勢如閃電洞穿他的喉嚨。
巴色嗓子發出嗬嗬的氣聲,身軀靠着樹榦,緩緩滑坐在地,兩隻眼睛漸漸變得死寂。
P.N面無表情道:“我是自衛。”
他折身向東而去,無線電傳來爆炸頭急切的聲音,“好消息是雙頭鳥還活着,壞消息是她誤入當年沙惕讓你佈置的雷場,就在靠近越南一方的東邊山谷里,從現在起我只能祈禱她好運了。”
祝願踏入這片生長着奇花異草的山谷時就覺得不對勁,這裏太安靜了,沒有鳥鳴聲,也沒有小動物的蹤影,明明水草豐美,卻連只野兔子都看不到,實在不同尋常,她撿起一把鵝卵石,投石問路,石頭滾落的地方安全無恙,這才邁步小心翼翼走過去,餘光不經意掃了一眼,一具支離破碎的人類骸骨進入視線,她心裏一咯噔,大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但P.N給她的地圖上標得那個雷區,百分之百不是她腳下的這一個。
中計了,那個變態故意的,她恨自己故作聰明,馬上轉身原路返回。
就快走出山谷時,腳底踩到一個硬東西,她低頭看,一個引信裸露銹跡斑斑的地*雷就在腳下,瞬間她全身像浸入冰水。
地*雷隨時可能爆炸,祝願不敢動,她喉嚨發乾,束手無策。
P.N進入谷內,看到jiva姿勢僵硬地一動不動站着,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
同一時間,祝願也看到了P.N,她驚喜后冷靜下來,沖他搖頭,“你別過來。”
“這片雷場我很熟悉,不會觸雷”,P.N向她一步步靠近。
祝願雙眼不禁有些濕潤,她屏回淚意。
P.N走到她前面,輕聲說:“不會有事”,他單膝跪地,用手輕輕刨泥土,汗水順着他整潔的額角流下,後背的襯衫濕透,緊緊貼在挺直的背脊上。
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汗流浹背的模樣,看來這顆地雷相當棘手。
祝願無聲笑了笑,環顧四周,“人生在這麼美的地方落幕也不錯,這個世界上的好地方我都見識過,該吃該玩的統統沒落下,可以說我的人生沒什麼遺憾。”
P.N抬頭看她,“少說廢話,我不會讓你死。”
祝願凝視他手背崩起的青筋,神色從未有過的嚴肅,“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希望你告訴我,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
P.N咬緊牙關,抵抗某種情緒,因為太用力,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變得更冷峻,更不近人情。
祝願已經沒時間察言觀色,她盯着他的眼睛問:“吳尼哆暗殺宋景明這件事你知情嗎?”
P.N驀然抬頭,漆黑的眼瞳中翻滾着複雜的神色,抿緊的唇角微微顫抖。
時間彷佛停頓了,過了很久,祝願聽到一句堅定的否認,她帶着完成任務的欣慰咧嘴笑了,“陸離,你去找G省省公安廳的趙偉光,他會給你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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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雷都是絆發、拉發、壓發3種起爆方式,踩上基本可以告別人生了。
因為女主是主角,主角不能死,所以給她踩的地雷搞成年頭久遠的惰性地雷,只要不瞎蹦躂,就不會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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