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陸☆不祥預感
結束冗長的會議,趙偉光抽煙解乏,吞雲吐霧中他想起昨天中斷的電話,決定給小祝一個解釋,希望她能理解。
祝願沖了杯冷萃咖啡,邊喝邊吐槽,“英雄高歌猛進,卻被要求收拾包袱回家,這算什麼,讓我臨陣脫逃?趙廳莫非鹽吃多了,腦子不正常吧?還是說有其他仁兄等着坐收我的勝利果實,要搶功?”
她在房間轉來轉去,最後目光定在手機上,“不管了,直接向趙廳要說法,除非理由充分,否則我不會莫名其妙走人的!”
手機屏幕亮了,只有一串號碼,沒有備註姓名。
祝願秒接,但沒出聲。
趙偉光知道她有情緒,拿出哄孩子的套路先表揚一番,“你卧底金三角傳遞的情報非常有價值,特別在確定周小華和黃阿興的身份后,警方立即展開偵查,發現二人系某特大跨國跨境走私販毒集團的重要成員,目前正對其進行秘密監控,相信很快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祝願點頭,覺得領導所言極是。
鋪墊完,趙偉光舊話重提,“小祝啊,你做的已經足夠了,撤回來吧,這也是出於保護你做的決定。”
祝願不再沉默,“趙廳,我可以問句為什麼嗎?”
“因為你解東僥倖撿了條命”,趙偉光問,“如果你有難,誰會救你?”
“金三角又不是夏威夷,我當然清楚有多危險,但既然挺住了,就沒在怕的,不過話說回來,阿東沒事吧,他當時傷得挺重,我擔心他游半路掛了”,祝願打聽同事的近況。
趙偉光嘆氣,“傷小問題,麻煩的是毒癮。”
祝願愣住,總覺得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他……”
“解東為了取信毒販子,迫不得已碰了毒品”,趙偉光的語氣中難掩惋惜,“常規脫毒治療后,能不能徹底戒除,就看他個人意志了。”
祝願無法將吸毒與熱血正義的阿東聯繫在一起,她滿腔怒火化作重重的一拳捶到桌子上,“趙廳,哪怕幫同事出氣我也不能撤,這幫孫子太囂張了,不把他們一網打盡不算完。”
趙偉光嚴肅問她,“即使面臨和解東一樣的困境你也不撤?”
祝願表決心,“沙惕的制毒工廠日夜不休,殺害宋景明書記的人躲在暗處,犯罪分子一天不接受法律制裁,我一天不退出這個案子,趙廳,我並非貪功冒進,我是有計劃的”,怕領導否決,她緊接著說,“昨天我在電話跟您提過,連越和魏學林想拉我入伙,我假意答應,趁機打入他們的洗錢網絡,暗中掌握資金的來源和流向,倘若涉及向境外轉移資產和隱秘利益輸送,那不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境內那個與魏學林、連越有密切關係的人嗎?此人或許是宋景明書記暗殺案的同謀者。”
“照你說陸離洗脫嫌疑了?”,趙偉光指出她忽略的地方。
祝願撓了撓頭,承認調查陸離這條線索無果,“他是忠是奸到現在我都沒弄明白,宋景明書記的死他有份參與亦或冷眼旁觀任由陰謀得逞,又或者他與此案無關,總之假設容易,求證難,有種走進死胡同的感覺,所以我才想換方向調查。”
趙偉光看了眼表,全省公安局處長會議馬上要開始了,他需要出席部署2019年全省公安工作,於是抓緊時間說:“任何時候只要情況不對立刻撤回來。”
這算……批准了?祝願收線由衷贊道:“為什麼能做領導,因為英明啊”,她換了部當地用的手機,往沙發上一躺,自言自語,“有求於人的一方會主動聯絡吧,我就姿態擺高點,利於談條件。”
P.N走進酒店大堂,員工看見他畢恭畢敬鞠躬,“極總。”
桑達從賭場出來迎接,“老闆。”
P.N抬手示意眾人散去,他向前走了幾步佇足,環視四周,嘴角斜挑,發出輕輕的一聲嗤笑,“酒店今年的聖誕節裝飾格外豪華,佈置預算很難不超支吧?”
桑達順着老闆的目光望去,大堂最顯眼的地方,二十來棵高低不一的聖誕樹覆蓋著“白雪”錯落有致地擺放着,樹下堆着“積雪”,樹枝上的水晶球、“冰凌”、“白霜”、燈串閃閃爍爍,珠璧交輝……
確實有點過火,思及此,他替採購部的同事甩鍋,“所有的聖誕裝飾都由jiva親自參與設計,當然,超出的預算也由她支付。”
P.N聞言,唇邊諷刺的笑容加深,“你覺得她像沒事倒貼錢的人?”
桑達搖頭,“jiva不見兔子不撒鷹,精着呢,我早說過她野心勃勃,絕不會安於現狀做個小小的保安經理,你不在這幾天,她頤指氣使,什麼都插手,只不過大家瞧沙爺的面子,暫且忍了。”
“她今天上班沒有?”,P.N向賭場走去,“她從帕敢回來,不可能這麼安分。”
“安分?”,桑達不敢苟同,“這還叫安分,整天帶着她那倆洋保鏢耀武揚威蹬鼻子上臉的,那幅討厭的嘴臉讓人看了恨不得揍她一頓才解氣。”
P.N轉身看他,目光波瀾不興,卻讓人無端慌亂。
桑達避開他的視線,硬着頭皮解釋,“jiva的跟班在帕敢被打成重傷,所以她換了保鏢。”
“也就是說兩個身份不明的美國人出入小威尼斯人,而你一點也不起疑?”,P.N口氣嚴厲。
“jiva的保鏢在我們的監控下,至於她本人賴在酒店套房偷懶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
“我知道了,你回賭場做事去。”
告訴老闆他臨時過夜的房間被jiva大小姐住了,客房部經理垂頭喪氣等着挨批,說實在的,房間閑着也是閑着,jiva大小姐又不白住,誰知老闆這麼快回來了。
P.N丟下一句,“去財務部領退職金”,抬腳往電梯口走。
客房部經理目瞪口呆,她以為只是小事,沒想到這麼嚴重。
守在boss門外的jim和阿ken遇到突襲,來者臉隱在黑色帽兜下,反手握着一柄細如虎牙的彎刀攻擊他們,招式詭奇狠辣,速度極快,僅見拳頭不見刀影,專割頸、腕、肘關節、膝關節、大腿動脈、韌帶,令人防不勝防,還未向房內的boss示警,兩人就被放倒在地,卸掉了腕關節。
P.N收起kerambit(小刀),慢條斯理地刷卡開門。
聽到動靜,祝願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擺出防禦姿勢,甚至來不及吐掉咬在嘴邊的泰薯條,看到闖入者的臉,她放鬆下來,“是你啊。”
P.N視線掃過沙發周圍,漫畫、雜誌四處亂丟,零食和吃剩的餐盒狼藉滿地,他微微蹙眉,“看你的好胃口和敏捷身手不像有傷在身的人。”
祝願扶腰訕笑,“就扭了下,問題不大。”
她眼睛瞟向門縫,jim和阿ken滿臉痛苦姿勢彆扭地躺在地上,這種情況很難高興,正要質問P.N為什麼打她保鏢,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用餘光瞥來電……心裏打了個突兒,糟糕,連越早不聯繫晚不聯繫,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聯繫她,是接呢,還是不接呢。
P.N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接吧。”
祝願乾巴巴笑,“騷擾電話,不接也可以。”
P.N拔槍對準她的頭,笑着命令道:“我說——接。”
祝願笑不出來了,舔舔嘴唇,迫於形勢接聽電話。
“考慮好了嗎?”,連越問。
“我ok”,祝願不動聲色。
連越沒料到她答應得如此痛快,“沙爺那裏你很難辦吧?”
祝願假笑,“我使用自己的渠道做生意,不跟三和幫爭利,沙爺應該不會怪罪。”
把背叛說成做生意也是人才,jiva雖然油滑了些,但蠻對他脾氣,連越心情舒暢,笑呵呵地說:“我喜歡和明白人打交道。”
“打交道之前,有個問題需要得到你的答覆”,祝願說著瞟了眼對面的P.N,他一直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而槍口一寸也沒移開。
“好,你問。”
“洗一筆錢我能拿到多少手續費。”
“10個點。”
“唔,很高了”,祝願裝作滿意的樣子說。
連越最後的話意味深長,“毀滅性風浪來臨前,棄船逃生才能保命,jiva,你的選擇很正確。”
意思是三和幫這條船要翻?祝願沒空尋思,抬頭觀察P.N的神色,看他作何反應,無奈此人極少流露情緒,想窺伺他的內心難於登天。
P.N將槍收入懷中,斜睨了她一眼,“有人做春秋大夢,你也跟着做,是蠢呢,還是另有算計?”
祝願模仿他,嘴角掛上蒙娜麗莎的微笑,盡量顯得神秘莫測,“極總,你掙大錢,我掙小錢,而且保證絕不損害你的利益,咱們各行其是,這樣總可以吧?”
“三和幫這條船沒那麼容易翻,跳得早小心葬身魚腹”,P.N低沉的聲音含着笑意,聽上去頗悅耳,但他冰冷的眼睛告訴你別幻想,這是警告。
祝願攤攤手,“做生意而已,何必說得那麼嚴重。”
P.N揚眉,“你有編瞎話的時間不如挑把趁手的槍。”
祝願疑惑,“什麼意思?”
“明天去越南,你做準備吧”,P.N說完就走,到了門口回頭,“你那倆美國保鏢不用帶了,實力太遜。”
祝願被他奚落得無話可回,等人走遠了,立馬竄出去察看jim和阿ken的傷勢。
jim和阿ken低聲呻*吟,兩人作為職業保鏢,連像樣的抵抗都沒組織,瞬間被偷襲者擊倒,於他們而言,無異於滑鐵盧般的恥辱。
面對boss也自覺丟臉,“那個人招式古怪,用的好像是東南亞的一種傳統武術,非常殘暴兇狠,沒擋住他,很抱歉。”
“他是賭場主人P.N,和我現在算合作關係”,祝願簡單說明后替他們接上腕關節。
jim和阿ken負責她的外圍安保,從未近距離接觸過P.N,不了解他的實力,再加上房間的位置處於視覺死角,有人突襲的話,的確會反應不及,而且他們的傷大都在關節處,能夠瞬時造成劇痛,令人難以忍受從而喪失戰鬥力,由此可知P.N用的是班卡西拉(印尼拳)。
疼痛令記憶復蘇,兩名保鏢這才將反跟蹤時偶然拍到的背影與P.N的名號聯繫起來,同時後知後覺他們過於輕敵,因為賭場老闆的實力完全可以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
“他的爪刀只點到為止已經很仁慈了”,話雖如此,祝願仍感到被打臉,心裏窩着火幫jim和阿ken安排車送到曼谷治療。
她則返回賭場的辦公室,派人按她列的清單購置裝備,然後抓緊時間給自己染了一頭牛油果綠的發色,但出來的效果怎麼看怎麼像原諒色。
感覺很不吉利,祝願惴惴不安,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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