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中了北洋的埋伏
榮祿對維新黨沒有好感。尤其是在他跟康有為在乾清宮前的對話之後,他就對維新黨愈發的沒有好感了。殺幾個一品大員就可以推進新法?你以為你是誰?別說一品大員能不能由得你隨便殺上那麼幾個,就算能殺,就一定能讓新法推行成功?
“青頭小子,不知地厚天高!”這就是榮祿對康有為的認知。在他看來,康有為空有其名,卻恐怕連歷史都沒讀通。殺幾個一品大員?……王安石變法的時候,雖然沒殺,但罷黜的官員少嗎?連司馬光都被趕出了朝堂。宋神宗更是頂着無數的壓力給予支持,可結果呢?張居正變法,只要阻撓變法,雖芝蘭亦除,最後還不是人亡政息?變法不是革命,只知道硬來,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的認知。而在康有為等$淫蕩小說/class12/1.html人將唐州和李鴻章等人也紛紛視作需要剷除的對象之後,榮祿就果斷地倒向了頑固派。沒錯,是倒向。他雖然是忠於慈禧太后,但因為對國家局勢的認知較為清醒,還是比較傾向於變法的。尤其是他還曾經去過唐州,去過古巴,也曾對歐美局勢和歷史進行過較為深入的了解,視野相對於頑固派更為開闊,知道大清若不變法很有可能堅持不了多少年。而最重要的是,他所效忠的慈禧其實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一開始,他們都曾支持變法。
可惜,康有為一幫子人太過急切,或者說這些人壓根兒就沒有任何政治智慧。不僅不知道拉攏那些實力派的盟友,居然還將之放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不久前還不只過是一群秀才舉人,開始變法之後也沒有任何實權,甚至連級別最高也不過才四品,你能對付得了誰?
而更讓榮祿想不到的是,變法進展不順,康有為一幫人不僅不仔細找一找自身的原因,反而還在那個李提摩太的建議下動起了歪主意,居然又想請自己曾經視為威脅的郭金章出山。
讓誰來也不能讓郭金章走進大清朝廷!
榮祿別的不清楚,可他不是傻子,在唐州那麼長時間,跟郭金章也接觸過多少回,早就看出來此人對大清朝廷的敵意和惡感?而這還只是其次。最可怕的是,郭金章有能!至少榮祿堅信,郭金章比康有為等人強上不知道多少倍。不僅如此,郭金章早在多年前就派出了劉通福回到大清,並四面打點關係,所以,他一旦進入朝堂,恐怕很快就能得到來自李鴻章、袁世凱等人的支持。李鴻章不說,袁世凱在東北的幾年就已經積攢下了相當的實力……這兩幫子人聯手,有把大半個大清國的實力都攏到郭金章身後。郭金章還有唐州,以及可能來自美國的支持……所以,頂多十年,甚至用不了十年,可能只需要兩三年,那傢伙就能把愛新覺羅氏從皇位上趕下來。而如果說愛新覺羅氏被人從皇位上趕下來還能讓他覺得可以接受的話,那麼,郭金章一直以來對武力的祟尚就讓他極其擔心下台後的皇室會有什麼結果了。
稍有不順,那傢伙可就要殺人的。
所以,一聽到消息,榮祿立即就跑到頤和園,請求慈禧太後下旨停止變法,並且拿人!
慈禧太后原本還有些猶豫,可緊接着榮祿之後,慶郡王奕匡、禮親王世鐸,軍機大臣剛毅、錢應溥、王文韶等人也都紛紛上書要求慈禧垂簾聽政。
本來,慈禧太沒有拿定主意。可緊接着的一個消息卻讓這老女人徹底憤怒了:邀請郭金章出任皇帝顧問不果之後,康有為和李提摩太又出了新主意,要組建什麼“‘中英美唐’合邦”。而在康有為的授意下,楊深秀上書光緒皇帝:“臣尤伏願我皇上早定大計,固結英、美二國與唐州,勿嫌‘合邦’之名之不美。”另一變法派官員宋伯魯也什麼:“渠(李提摩太)之來也,擬聯合中國、唐州、美國及英國為合邦,共選通達時務、曉暢各國掌故者百人,專理四國兵政稅則及一切外交等事,別練兵若干營,以資禦侮。…今擬請皇上速簡通達外務、名震地球之重臣,如大學士李鴻章者,往見該教士李提摩太及唐州郭某,與之商酌辦法。”
這幫人,儼然欲將事、財稅、外交的國家大權,都付於外人之手。慈禧太后受他和奕匡、剛毅等人之請返回紫禁城后,獲知此事,驚覺事態嚴重,這才當機立斷髮動政變,重新訓政,結束了變法。
而之後,他就率領禁衛軍開始捉拿維新黨。由於行動迅速,他很快就抓到了不少維新黨人,什麼楊深秀、康廣仁之輩,都沒能逃脫。只是號稱“康子”的康有為跑得賊快,跑到了英國使館,讓人追之莫及。
可是,就在他坐鎮步軍統領衙門,指揮部隊繼續在全城大肆搜捕的時候,有人告訴他,那桐帶人衝進了郭金章的住處!
他當即就坐不住了。
怕什麼就來什麼。本就擔心郭金章插手變法,躲還躲不及呢,那桐這混帳東西居然還主動去招惹人家?那傢伙是好招惹的嗎?英國人、加拿大人、美國人、西班牙人、法國人,沒招的還倒霉呢,主動招惹的,哪個沒付出代價?加拿大人現在還有一大片領土被人家佔着。你那桐吃錯藥了?
顧不得其他,榮祿趕忙就帶着人往郭金章的住處趕。也幸好,劉通福給郭金章找的這個住處離着步軍統領衙門也不遠,等他趕到的時候,那桐還沒有闖進屋裏。
……
“大帥,亂黨王五拒捕,對抗官兵,就躲在裏面!”
那桐沒想到榮祿一來就讓自己滾蛋,他知道自己不受人家待見,可也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退走……你不是看不起老子嗎?還給老子小鞋穿,那老子就把這難題交給你,看你怎麼辦。所以,他裝作沒有聽到榮祿的命令,指着屋裏就大聲叫了起來。可他沒想到,榮祿回答他的依舊是那麼一個字:
“滾!”
“大帥!?”
“滾!”
“……是!”
那桐喘着粗氣惱乎乎地走了。榮祿是慈禧的心腹,而且軍權在手,不是他區區一個太后的親戚能抗衡的。他如果不識趣兒,倒霉的肯定是他。i
“郭先生!”趕走了那桐,榮祿又上前朝郭金章抱了抱拳,“屬下不懂事,打擾了。”
“不客氣。”郭金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那桐也沒說錯,王五確實在我這兒……榮大人打算怎麼辦?”
“那先生又是什麼意思?”榮祿反問道。
“我想保他。”郭金章笑道。
“可以。”榮祿輕輕一點頭,“只要先生能保證王五不再主動招惹是非,榮祿就當他從來有跟維新黨有過來往。”
“還有順源鏢局!”郭金章又添了一句。他可沒忘王五還開着一家大鏢局。
“可以。”榮祿又應了下來。
“呵呵,你就不怕你們那位太后老佛爺知道之後生氣?我記得,那桐可是葉赫那拉氏的。”郭金章對榮祿的配合不置可否,卻又突然笑道。
“多年來,唐州助我大清不少,而且王五也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就算賣先生一個人情又如何?何況皇太后也不是小氣之人。”榮祿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就兩清了?”郭金章又微笑着問道。
“在下不是那個意思。”榮祿又一抱拳。兩清?唐州這幾年在大清投入了幾千萬美元,他就是想兩清也不敢啊。
“其實兩不兩清都沒什麼意思,不過你榮大人這麼好說話,我可是沒想到。”郭金章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我也不讓你難做。……你附耳過來!”
“嗯?”
……
跟郭金章咬了一會兒耳朵,榮祿帶着一臉的鐵青上馬飛奔而去,不過他也沒有忘記留下一隊人馬守在院門之外。那桐那樣的傢伙來一回也就罷了,郭金章還不會發火,可手下這些禁衛軍是什麼貨色榮祿很明白,他可不想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回。這一回郭金章放過了,下一回呢?從以往聽說過的事迹來看,這傢伙可怎麼都不是個好脾氣。而且,派人守在外面,也可以預防再有人把這兒當成避難所。他都不敢在這兒亂來,那些維新黨人要是衝進來,可就真的一個個逃出生天了。
不過,抓拿維新黨的事情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榮祿必須立刻去紫禁城去覲見慈禧。因為郭金章告訴了他一個重大消息,而以對方的身份,顯然不可能說謊。
“維新黨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慈禧發動政變,停止變法,原本一個個牛得不行的維新黨人立即就成了階下之囚,剛剛顯出一點兒混亂兆頭的清廷政局也因為這位皇太后垂簾聽政而重新回歸平靜……雖然很難說這對清國是好是壞,但這對已經打算髮動戰爭的日本絕不是好事兒。而且,由於連續數年的經濟危機,伊藤博文無法解決,也終於引起了國內的反對,議會正打算對他進行不信任彈劾。所以,接到駐華公使的電報之後,伊藤博文不敢再行猶豫,果然下令:出兵!
然後,早就已經整裝待發的聯合艦隊立即就朝着黃海而來。
“總有傳聞,說大清國已經知道了我們要發動戰爭的事情,伊東君,你相信嗎?”對清朝的戰爭事關日本國運,日本從上到下都緊繃著一根弦。海軍部長樺山紀資甚至親自找到伊藤博文,要求將海相一職暫交山本權兵衛,而自己做為軍令部長前往聯合艦隊壓陣督戰……伊藤博文見其決心已下,不得不同意這一請求。而到了海上之後,雖然樺山紀資在手下面前一直表現的信心十足,可單獨跟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祐亨呆在一起的時候,他卻忍不住表達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閣下,不論清國是否已經知道我們的意圖,這場戰爭都已經不可避免。”聽到樺山紀資的詢問,伊東祐亨忍不住嘆了口氣。身為聯合艦隊的司令官,他對艦隊的前途同樣感到難以把握。勝,則一飛衝天;敗,則萬劫不復。說起來很容易,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又有誰能真正拿定決心?
“是啊,不可避免。”樺山紀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我們啟航離開港口的時候,這場戰爭就已經開始。……只是可惜,我們不能正大光明的向清國宣戰。”
“聽說陸軍的計劃原本是在朝鮮製造事端,然後將清國一步步拖入戰爭。那樣一來,雖然他們會有所防備,可因為在戰前沒有做好準備,肯定會落在下風。可是,這個計劃卻在即將開始的時候被否決了。先行開戰的,居然成了我們海軍!”伊東祐亨苦笑了一句。
“你是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樺山紀資皺眉道。
“權兵衛大臣告訴我的。聽說,因為計劃的突然改變,川上操六差點兒就要跟他決鬥。”伊東祐亨道。
“川上操六?哼,一個狂妄的傢伙。”樺山紀資倒並不在意伊東祐亨和山本權兵衛之間的關係。在他的前任西鄉從道的時候,山本權兵衛就已經是實際執掌海軍部了。可以說,正是山本權兵衛的努力,日本海軍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而他在接任海相之後,雖然位置更高,也沒有想過改變現在的情景。因為山本權兵衛比他更有能力,在海軍部的勢力也更大。像是伊東祐亨這些優秀的海軍將領,幾乎都是山本權兵衛親自提拔起來的。所以,他爭也沒用,乾脆就把事務都交給山本權兵衛了。這樣一來,他反而更受海軍的尊重。
“川上操六中將雖然狂妄,不過他也還是很明智的。”伊東祐亨又道:“聽說在首相官邸開會的時候,川上中將認為,帝國陸軍總共大約有24萬人,清軍則有98萬陸軍。但日本陸軍並不害怕那98萬大清陸軍,因為對方一來分得太散,不一定能動員的起來,二來清軍的軍事素養和作戰能力確實不敢恭維。所以他在一開始根本就沒有考慮海軍的作用,一開口就是要求發揚200米內硬功夫,刺刀見紅,打到清國的直隸平原,在那裏和清軍決戰什麼的。”
“這還不狂妄?沒有海軍,他想讓那24萬陸軍全部游過日本海嗎?”樺山紀資冷笑道。
“是啊。權兵衛大臣也是這麼認為的。他直接將了川上中將一軍,問他陸軍有沒有優秀的工兵。川上回答說帝國陸軍的工兵都非常優秀。結果,權兵衛大臣大聲叫好,讓他趕緊開始派工兵在九州到釜山之間架一座橋起來,要不然陸軍過不了海。結果,川上中將立即就不再說話了。”伊東祐亨笑道。
“他應該感謝山本君。身為參謀本部總長,陸軍的第二號人物,居然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他有什麼資格帶領陸軍為帝國征戰?而且,他居然認為清軍毫無戰鬥力可言……難道他以為清國的那三支新軍是擺着好看的嗎?”樺山紀資又忍不住冷哼道。
“伊藤首相也正是擔心這個,所以,才突然改變主意,改由海軍來發動這場戰爭。”伊東祐亨又道。
“也是山本君的主意?”樺山紀資又問。
“這個倒不是。聽說是伊藤首相自己的意思。”伊東祐亨道。
“為什麼?陸軍的計劃雖然沒有考慮到制海權,但總體上應該還是可行的。”樺山紀資道。
“伊藤首相認為,征清作戰是渡海作戰,沒有海軍的護送,陸軍無法登陸。在海軍奪得黃海的控制權以前,運兵運糧的所有船隻都在北洋水師威脅下,如果北洋水師一旦切斷陸軍的兵員,軍火,糧草補給線,不管在朝鮮登陸了多少人,也不管這些人如何善戰,就只有失敗這個唯一的結果。所以,伊藤首相覺得,這次作戰,必須由海軍先行將北洋水師擊敗,取得黃海的制海權,否則,根本就沒有必要開戰。……而這還只是其次。首相閣下還認為,只要我們打敗了北洋水師,就可以就近威脅清國首都和其沿海重鎮……這樣一來,清國的三支新軍就將被迫以保護北京和其江南錢糧要地為首要任務,那麼,等陸軍由朝鮮登陸之後,就只需要面對東北那一支新軍,壓力將大大減”伊東祐亨解釋道。
“很好的主意。可是這樣一來,如果我們不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陸軍也將不會有任何戰果。到時候,雙方談判,我們將沒有任何可以倚仗的東西。”樺山紀資皺眉道。伊藤博文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怎麼會突然犯下這樣的錯誤。戰爭從來都不是單獨一個軍種的事情。以這個計劃,就算聯合艦隊打嬴了,清軍也有了準備,到時候再派陸軍出擊,豈不是要憑白損失更多的人?說不定連一點戰果都不會有。而那樣一來,海軍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要知道,戰爭的最後,還是要靠陸軍來完成佔領的。
“沒有人知道伊藤首相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麼一個主意。不過,”伊東祐亨突地一笑,“山縣司法相恐怕不會聽他的安排。”
“山縣……”樺山紀資心裏一動,他似乎突然間抓到了什麼,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伊東祐亨的副官突然衝進了艦隊室:
“報告司令官,瞭望員發現大批敵艦正在向我們開來……我們、我們中了北洋水師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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