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吸血鬼之爭 第十章 破損的黎明

燃燒的木劍高高飛起，琦法卻並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木劍向前突刺，刺穿了卡爾的左肩甲。

也幸虧卡爾平日裏訓練有素，雖然處於憤怒之中，但面對危險時，本能的反應讓他迅速地下蹲。也因此，被刺穿的是他的肩甲，而不是胸膛。

琦法奮力一挑，整片肩甲與胸甲脫離，飛到半空，穩穩地落在了琦法的手裏。他眼中的猩紅已經褪去不少。

他並沒有失去控制，如果卡爾沒能躲過，那這一劍會剛好停留在他的胸前。

感受到左肩突如其來的空蕩，卡爾突然意識到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冷汗瞬間從額頭留下。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的，不可違抗的聲音傳來：“夠了！”

琦法看到突然出現的皮卡和格爾帕，將落在手上的肩甲和木劍一齊交到左手，隨後伸手要拉起卡爾。

這次，卡爾沒有拒絕。只是看向琦法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忌憚和恐懼。

皮卡上前一步，看了琦法和卡爾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已經乖乖站好的圍觀的騎士們。

“都沒去吃飯，還不餓是不是？那好，那就在消化消化，五十圈，跑！”

皮卡說完，人群頓時出現一陣哀叫，但沒有一個人違抗命令，紛紛跑了起來。

卡爾剛要跟上隊伍，卻被皮卡叫住：“你跟我來，大祭司找你。”

“爺爺？”

光輝聖堂大祭司，卡爾的親爺爺。

隨後，皮卡來到了琦法面前，阿克爾和柯爾特也已經走了過來。但他們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一旁的格爾帕身上。

“子爵的委託我們已經知曉了，明天一早，在城門口匯合。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逐客令已下，琦法將肩甲和木劍歸還以後，沒有再多停留，轉身離開。

皮卡看着被洞穿的肩甲，面色陰沉。

“獵魔人，果然有一手。”

格爾帕沒有發表評論，淡漠地轉過身。

“走吧！”

皮卡和卡爾連忙跟上。

被挑飛的木劍此時正安靜地躺在地上，金色的火焰早已熄滅，燒灼留下的焦黑佈滿全身，彷彿一具燒焦的屍體。

離開光輝聖堂的琦法一行，在兜兜轉轉詢問了不下十家旅店后，終於找到了一家稍便宜的，但那也要每人四個太陽幣一晚。

比杉木鎮便宜多了。

離天黑還早，難得來到大城市，兜里還有錢的獵魔人們決定先去逛逛，好好體驗體驗凱拉寞的風情。

在路過一條以粉色為主色調的街道時，柯爾特摟着兩個坦着白嫩的胳膊，開叉裙的叉直開到了臀部，隱約露出了裏面蕾絲邊內褲的女士進了酒店。

“大戰前需要放鬆，沒有什麼比酒和女人更能讓男人放鬆。”

並不認同這點的阿克爾和面紅耳赤的琦法離開了那裏。

兩番和吸血鬼的打鬥，他們的衣服都已經有了破損，裹在衣服下面的鎖甲，已經他們的長劍也不可免得需要進行維修。

於是他們先找了一家鐵匠鋪。

鐵匠鋪里是一個鬍子拖到了胸口的大鬍子矮人。不出所料，矮人在工匠方面的天賦確實遠超其他種族。

“兩位客人，要來點什麼？”

琦法和阿克爾將提前脫下的鎖甲和長劍給了矮人。一共三份，柯爾特的鎖甲和長劍在進酒店之前就給了他們。

“這柄劍你們幫我打磨一下，我要去磨磨另一柄劍了！”

柯爾特猥瑣的表情又出現在了琦法的腦海。

“這幾柄劍的磨損度還好，一柄兩個月亮幣，這兩件碎甲也還好，一件四個月亮幣，但這一件比較嚴重，得兩個太陽幣！”

比較嚴重的鎖甲是琦法的，杉木鎮那隻吸血鬼將他的胸口的鎖甲幾乎抓爛了。

付了錢后，矮人開始了工作。

霍蕾斯子爵之前丟掉的吸血鬼舌頭還在阿克爾身上，他需要先去處理掉。

這次他並不打算賣掉，而是要製成吸血鬼藥劑。但這需要一些輔助材料以及一隻鑄鍋。

琦法打算在矮人這裏再看看，於是阿克爾一個人離開了。

矮人掛在屋子裏的各式武器吸引了他。

一柄柄看過去，有單手劍，有重劍，有狼牙棒，有短刀，有匕首……琳琅滿目。

最終，琦法的視線定格在了一柄單手劍上。

那柄劍的樣式並不如何出眾，是常見的騎士劍的樣式，但是劍身上刻着一行文字，正是這行文字吸引了他。

“這是一柄黎明之劍！”

矮人不知何時進了屋內。

“黎明之劍？”這名字琦法知道，而且可以肯定，很多人都知道。因為那是光輝聖堂的騎士們的佩劍。

矮人邊找東西邊說道：“沒錯，就是光輝聖堂那幫傢伙的劍，只可惜，這把劍是破損的。”

“破損的？”

琦法又把目光投到了劍上，這柄劍和皮卡的劍很像，劍身光滑，看不出哪裏破損。又看了許久，琦法終於發現，劍柄的末端有一個空槽。

他還記得皮卡的劍，劍柄的末端嵌着一顆藍色的寶石。

矮人翻出一些工具后又回到了室外，琦法便也跟了出去。

“怎麼不還給光輝聖堂？”

矮人頭也不抬的嗤笑一聲。

“還？憑什麼要還？小子，你知道這劍上怎麼來的嗎？”

琦法靠在門框上，一副要聽故事的表情。

“幾個月前，我還沒來這兒得時候，在路邊撿到一個受傷的光輝騎士，我救了他，但他沒有錢，一枚月亮幣都沒有，於是他扣掉了劍柄的綠寶石，把劍給了我做抵押，然後像兔子一樣跑了。”

受傷的光輝騎士？而且似乎是在被追殺？

也不一定是被追殺，也有可能是有要緊的事情才匆忙離去，可那一身的傷痕讓人很難不往逃命上去想。

可如果是逃命，兵器一定是必不可少的，怎麼會只扣掉寶石而留下劍呢？

很快，矮人解答了琦法的疑惑。

“誰不知道，黎明之劍最珍貴的地方就是那顆蘊含魔力的寶石，失去了寶石的黎明，說它是把廢鐵也不為過。”

“廢鐵？”

琦法又看了眼掛在裏面的黎明之劍，即便沒有寶石，但看工藝也絕對算的上是上品，說它是廢鐵實在有些過分。

矮人看出來琦法的疑惑，隨即解釋道：“和完整的黎明之劍相比，這隻能算作是一塊兒精緻的廢鐵。”

琦法沒有見過完整的黎明之劍，沒有辦法辨別矮人這話的真偽。但他的腦子裏不由浮現出了卡爾的樣子，以及在他手上燃燒着金色火焰的木劍。

“如果你想要，三十個龍紋幣！”

“三十個？”

琦法被嚇得站直了身體。

矮人見狀確實眉頭都沒有挑一下。

“才三十個龍紋幣，很便宜了，完整的黎明之劍兩百龍紋幣都未必買得到。”

琦法知道，這價格或許確實很公道，但對他來說，這幾乎是他全部的財產了。

但想到之後他們要面對的可是高階吸血鬼后，琦法還是咬了咬牙。

“我要先看看貨。”

矮人擺手，示意“請便”。

琦法走進屋內，握起黎明之劍，嘗試着將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

隨着魔力地注入，劍身上的文字很快亮起，隨後整個劍身都開始泛起金光。

雖然沒有像想像中那樣燃起金色的火焰，但體內吸血鬼靈魂的躁動告訴他，這柄劍對付吸血鬼確實有效。

忍痛付了三十枚龍紋幣后，琦法的財產直接縮水到兩枚龍紋幣，七枚太陽幣以及三枚月亮幣。

還好，矮人慷慨的附贈了他劍鞘已經劍袋，好讓他和原先的長劍一起背在身後。

阿克爾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他身後多出來的黎明之劍，沒有說什麼。

在結了帳以後，兩人離開了鐵匠鋪。

鐵匠的手語很不錯，碎甲被修理的非常解釋，只是琦法的鎖甲胸前部分被換成了黃銅。

而矮人給出的解釋是：材料不夠了，只有黃銅。

雖然顏色不一樣，但琦法也不是非常追求美觀的人，效果差不多就行。而且，碎甲大多時候是被他們穿在裏面的，平時也看不出來。

“需要卜一卦嗎，獵魔人？”

一道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

琦法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是一個坐在帳篷前的女士。

帳篷上繪着星星和月亮，但底色卻不是緋紅，而是偏暗的深藍色。和那位女士的帽子和長袍同一個色調。

長袍下是一身紫色的綢緞質感的長裙，襯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胸前心形的開口，露出了一抹白皙的風光。

那抹風光讓琦法回想起了柯爾特帶走的那兩位女士，想起了她們裸露的胳膊以及大腿。

琦法不由番起一陣臉紅，但很快將目光從女士誘人的身體上移開，轉而看向她身前的桌子。

她的身前是一張紅杉木的桌子——這在霍蕾斯並不罕見，桌上最顯眼的便是一個頭骨大小，正散發著紅色光芒的水晶球以及落在架子上的貓頭鷹——它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其餘便是一些書籍和琦法未曾見過的護身符一類的東西。

很可惜，這些都未能再勾引起琦法的興趣。

“你是在叫我嗎？”琦法試探地問道。

“當然！”

“你怎麼知道我是獵魔人？”

占卜家女士沒有回答琦法的問題。

“命運告訴我，你將會遇到麻煩。”

占卜家女士盯着琦法的眼睛，她的眼中似有無底的深淵，令人墜入其中，難以掙脫。

“你已經踏入了漩渦，被卷在其中無法自拔，你會看到虛假的彼岸，但沒關係，它騙不了你。當你想要尋找真正的港口時，來尋找我吧，我將為你燃起明燈！”

我該去哪裏尋找你？

琦法想問她，但他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而占卜家女士以及她的帳篷也離琦法越來越遠，像是在夢中一樣。

“琦法？”

阿克爾的呼喚讓琦法回過了神。帳篷，占卜家女士，紅杉木桌，貓頭鷹，水晶球……通通消失不見。

難道，真的是一場夢？可自己明明在大街上。

“抱歉阿克爾，我好像走神了。”

阿克爾看向琦法剛才目光停留的地方，那裏，一個十四五的小姑娘坐在門口，懷裏抱着一捧鮮花，手上拿着剪刀正在修剪。

阿克爾皺起眉頭：“琦法，我意干涉你的愛好，但是，要有底線！”

阿克爾的話讓琦法一頭霧水。

深藍的帳篷中，米茲曼女士在淡紅色光芒的籠罩中結束了午休。她伸了個懶腰，絲綢質感的睡裙勾勒出她優美的線條。那足以讓任何男人着迷。

“怎麼會做了這麼個夢？”

她回想起夢裏未曾謀面的年輕的獵魔人，隨手擺在一旁的水晶球仍在泛着微紅的光芒。

像捧起少女細嫩的臉頰一樣，她輕輕地捧起了水晶球：“是你在指引我嗎？”

光芒徹底褪去，帳篷內陷入了徹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