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貧瘠的沙漠
伊安·阿加圖斯佇立在沙丘之上，眺望着遠方的艾什南鎮。
熱浪裹挾着沙子掃過看不到邊際的旱地，稀疏的草和低矮灌木將根系深深扎入土壤，試圖獲取珍惜的水分。
這引人生畏的自然環境幾乎可以勸退任何試圖統治這片土地的人。
百年前的薩珊王朝如此，十年前的帝國軍隊如此，在此常年活動的沙漠部族更是如此。
但他還是來了，帶着帝國的委任狀，也帶着家族給予希望。
伊安努力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關於沙漠的研究，但很可惜無論之前，還是現在他都不具備什麼科學素養。
更別說是關於沙漠的冷門研究了。
笑死，根本不知道。
伊安在人生第一次旅行路途中意外死亡后，來到了具有中世紀特色的異世界，他在艱難躲過高夭折率和訓練有素的醫生后，成功長大成人。
在三個月前，伊安正式成年，被他的父親阿加圖斯公爵授予了這片沙漠的統治權。
這是公爵在十年前的沙漠戰爭中奪取的。
公爵作為十年前戰爭的參與者，深知這片沙漠的遼闊和可怕，但他並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送死，才把伊安扔到這裏的。
而是因為這片沙漠確實具有難以讓人忽視的價值。
這片沙漠地處帝國東南，是帝國通往九龍的道路，一個安定的沙漠和持久的通路，將重現帝國與九龍的貿易。
而掌握這片沙漠的人，也將掌握這些商路和兩個文明的連接。
不論是對於帝國內部的權柄，還是自身的財富都將是無比強大的助力。
毫無疑問，對於沙漠的開發將是帝國在未來一段時間的重中之重。
阿加圖斯家族作為帝國貴族中的貴族，自然不能放過這個發展機遇，所以公爵把自己最小的兒子伊安派了過來。
在接到委任后，伊安沒有推辭，帶着公爵給的前期贊助和家人給的友情贊助，踏上了前往沙漠的行程。
目前，他已經進入沙漠一個月了，但也才剛剛走到第一個城鎮——艾什南鎮，也是公爵之前經營過一段時間的“行政中心”。
那裏有公爵已經準備好的行政班子，這是他出發前地想法和認識。
而事實證明，伊安低估了沙漠。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在嚮導的指引下，將自己這片領地巡視了一圈，只找到零星幾個村落。
看到的不是沙丘就是旱地。
別說是是沖積平原了，連個綠洲都看不到。
人口稀缺，水資源稀缺。
連帶着伊安對公爵留下的行政班子也不再抱有希望了。
這片土地活着都費勁，還想着形成有效管理？
但好在伊安並非毫無依仗，他現在有着六千枚金幣的巨款和一支兩百人的可保證忠誠的隊伍。
這兩百人里有騎兵，有工匠，甚至還有醫生，相當於一支小型的殖民隊。
殖民隊——這是伊安給自己的定義。
十年的時間並不足以讓帝國在這片陌生的土地形成有效統治，帝國對此的應對是成立開拓區，將開拓的權利下放給貴族。
所以伊安的正式職務是東南沙漠總督。
……
伊安帶領着隊伍進入艾什南鎮，看到了一片面積不小的綠洲，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個大型水源。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沙漠的氣溫開始逐步下降。
好在伊安和隊伍里的人已經大多習慣了沙漠的善變，加上他們大多是青壯年，非戰鬥性減員很少，一路修修補補，總算保持着原有規模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一行兩百人的隊伍吸引了很多安度因人圍觀，他們縮在路邊，偷偷的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伊安。
“那個人是誰？長得好帥啊。”
“但他是黑眼人，是我們的敵人啊。”
“黑眼人不也和我們長的一樣嗎？”
安度因人的眼睛是藍色的與帝國人的黑瞳有所區別，但雙方的區別也僅限於此。
伊安不熟悉安度因語，但不妨礙他判斷安度因人的態度。
因為之前的沙漠戰爭，安度因人對帝國抱有明顯的敵意，或許他們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民族認同，但可以用最簡單而樸素的方式區分彼此。
眼睛的顏色。
伊安看了一圈，周圍的安度因人穿着白色的罩袍，身上能裹着的地方都裹着。
但從罩袍的質量和整潔程度可以判斷出這裏經濟情況堪憂。
但饒是如此，艾什南鎮的情況也要比沙漠裏好很多，植被覆蓋率較高，甚至還有一些作物的種植痕迹，但似乎已經荒廢了。
“總督大人，您終於來了。”一位中年男人迎着伊安的隊伍而來。
“你是索伊爾？這裏的領事官。”
“是的，大人，您的父親讓我在這裏等您，把相關的食事務交接給您。”索伊爾殷勤地陪着笑：“大人，這裏條件艱苦，我準備了美酒和羊肉……”
“不了，先帶我去看看艾什南鎮的事務。”
索伊爾帶着伊安等人來到鎮公所，將提前準備好的登記冊和管理目錄交到他的手裏。
伊安簡單翻閱了一下，大致了解了艾什南鎮的情況。
“水源完全依靠綠洲，農業已經荒廢，人口不到一千人，沙漠羊兩千多隻，駱駝三百多隻。”
“財政連着虧損了7年，連守備隊的工資都發不起，還欠着撫恤金，目前已經解散？”
伊安越看越覺得離譜，艾什南鎮的情況還是超過了他的預期。
在壞的方面。
“可以解釋一下守備隊的問題嗎？”伊安向一旁的索伊爾問道。
索伊爾義憤填膺地說：“大人，就在上個月無恥的沙漠盜匪偷襲了我們，守備隊英勇抵抗，奮勇殺敵，拋頭顱灑熱血，誓與……”
“重點。”伊安沉聲說道。
索伊爾抽泣着說道：“守備隊戰死3人，但無奈財政困頓，實在是發不出錢了。”
“是你貪太多了？”伊安冷冷的盯着他，一旁的家族士兵也拔出了劍刃，向索伊爾靠來。
中世紀的官僚制度非常低效，貪污受賄是常態。
伊安非常清楚像索伊爾這些人跑到邊疆當官的目的，就是為了撈錢。
但如果對方為了撈錢把艾什南鎮糟蹋成這樣，就別怪他特別處理了。
索伊爾嚇得跪倒在地：“大人，神明垂憐啊，我索伊爾這十年忍飢挨餓，嘔心瀝血……”
士兵很配合的將劍刃更靠近了一分，索伊爾身子一顫。
“大人，最開始我還能靠着守備隊收點稅，勉強維持收支平衡，但盜匪襲擊幾次后，收來的稅都用來支付撫恤金了，再難發出錢了。”
“這裏的安度因人本就不願意加入守備隊，現在沒有撫恤金和工資，他們更不願意加入守備隊了。而手上沒了兵，我連稅都收不起來。”
“如此以往，就成了這幅局面。我現在連自己的家產都賠了進去。”
這裏的原住民安度因人世代過着游牧生活，對帝國人多有抵觸，但艾什南鎮已經被納入帝國十年了。
他們也應該養成點習慣了吧。
但看索伊爾的樣子不像是在是說謊，難道這裏的安度因人真的彪悍到連稅都不願意繳嗎？
“為什麼會收不上稅？”
索伊爾抹了把眼淚：“大人，這裏的安度因人大多都是赤貧，就靠着給地主放羊換點吃的，從他們身上根本收不上錢。”
“艾什南鎮的財富全集中在幾個地主身上，起初我們還相處挺好的，他們也願意交點錢，但後來盜匪襲擊越來越頻繁，在失去守備隊后，他們也不願意再交錢了。”
“我懷疑就是他們把盜匪招來的。”
伊安皺眉問道：“既然有懷疑，你為什麼不早點解決他們。”
索伊爾無奈地苦笑着：“我沒有證據，那些人在艾什南鎮很有威望，如果我手裏沒有證據，守備隊的安度因士兵根本不會聽我的。”
看來自己想在這裏立足，要先解決那幾個地主了。
伊安大概了解了情況，也明確了自己目標。
“你是打算離開這裏嗎？”伊安問道，從一開始索伊爾就表現的很急切，似乎是想趕緊甩掉艾什南鎮這個包袱。
“公爵大人說等您過來，我可以自己選擇去留。”索伊爾抽了抽鼻子：
“十年前我賣了家裏的地來到這裏，那時候我才二十多歲，我開墾稻田、發展畜牧、抵抗盜匪，我幾乎做了所有的嘗試。”
“但不僅一分錢沒賺到，連自己的錢都賠進去了，這裏的土地太貧瘠了，即使有綠洲稻田也難以成規模，少數的幾片草地也掌握在地主手裏。”
“而這些安度因人寧願相信那些敲骨吸髓的地主，也不願意相信我，我所做的努力最後都被這片無情的沙漠吞噬了。”
索伊爾的聲淚俱下引起了士兵們的共鳴，他們對沙漠的惡劣早有經歷，但仍未想到艾什南鎮的發展會如此艱難，紛紛萌生了退意。
在沙漠等待他們的不是熱情的異域美女，也不是美麗的黃金，而是無盡的荒涼。
他們背井離鄉可以忍受一時的艱難，但不會願意把自己的一生都搭在這裏。
麻煩了，艾什南鎮的真實情況很快就會傳開，他們要是失去了信心，自己可就難辦了。
伊安立刻制止了索伊爾地哭訴：“在這裏多留幾天，如果之後你還打算走，我也不攔着你。”
索伊爾在這裏生活了十年，對艾什南鎮的情況最為了解，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伊安會輕鬆許多。
而且對方的抗壓能力似乎很強啊，具有成為優秀員工的潛質。
“你先去找我的衛隊長，把那幾個地主的地址和信息告訴他，越詳細越好。”
“都先回去休息，讓我一個人呆會。”
士兵們拉着索伊爾去找他們的隊長，房間中只剩下了伊安一人。
他打開了自己的穿越者標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