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父女神交

明凡伸過手來輕輕在手背上拍着她，自己偏過頭讓淚花不至於加深彼此的悲傷，幽然地告訴她，“蘇，我能理解她，始終愛得太深了。我估計她自己也很難從這裏面再爬出來……”

這一年，內疚和恐懼一直佔據着高一涵的內心。後悔如果可以從來，但凡自己還有一些理智，親愛的姐姐以及心愛的人她都要儘力呵護，讓他們和自己一起溫暖地在一起嬉笑怒罵。

除了工作和長夜裏的酒精，姑娘再也找不到釋放的渠道，拒絕了好友、同事和父母的慰藉，把自己和自己的心關在了那個幽暗的角落裏久久難以自拔。

她的事業和項目發展還算順利，明凡和李曉冉潛心在基金運作上浸淫着，從來不會過多干涉，讓她一個人努力前行。有了楊晨走時留下的思路，一般他的老部下對她忠誠不二、不離不棄。

她知道他們的初衷，這些人在默默為他在守候和支撐着她往前奔跑。人去樓空后，楊晨和林妍的辦公室依舊，會議中總有兩個空位為他們空着，所有公司內部郵件都會約定好抄送和抄報，彷彿離去的只是身影，精神卻依然永駐。

壩上以張自強為首的幾個風雪中戰鬥過的生死知己們暗暗在高爾夫會所周圍栽種了許多的勿忘草，每當季節來臨紫花茵茵香氣瀰漫。啞巴總會長久的守着它們悄悄哭泣。

他們把球場6號球道約定為“晨道”，把6號果林叫做“妍嶺”，工作中自然而然地輕聲說起，充滿了對離開和逝去的人的懷念。

遠在楊晨遙遠的家鄉一樣挂念兩人的女兒楊一凝，總能定時收到來自父親熱情洋溢的郵件和來自妍兒姐姐溫情含蓄的電子書信。

總想着連線暢聊，總被嚴厲的老爸以影響學習為由一次次拒絕，直到一年後，林妍的信件漸次消失，收穫的是一封來自父親長長的郵件。

我們女兒一凝：

見字如面。

這是我們，我和妍兒姐姐一起給你寫的這封信。

你是一個大人了，有的事情不能不告訴你了。我們一直都好，幸福和充實，依舊想着給予你我們力所能及的愛。

如果下面的話讓你流淚，那你就放縱它吧，我們陪你一起流淌。

你的妍兒姐姐已經在這封信到來的一年時間前因為一場交通事故離世了。

我們和你約定的婚禮，她希望你做伴娘的那場盛大而漂亮的婚禮沒有了。

……

看到這裏，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讓對世事懵懂的孩子潸然淚下，世事無常第一次衝擊了孩子的心靈。

……

一凝，妍兒姐姐和你當面許下的兩個願望看來只有第一個需要你自己去完成了，老爸在遠方給你加油，好好學習。

我最近去了妍兒的大學，在那裏徜徉了許久，彷彿一直感覺她在校園裏等你高奏凱歌走進她曾經駐留的地方，那美麗的象牙塔。你們一起在那裏學習交流。

……

她還有第三個願望希望當面和你提出，她始終覺得她的經歷和你一樣，因為很多無奈的長輩的選擇成為單親孩子。

所以，妍兒一直想把所有的愛都給你，讓你不但不像一個單親孩子，而是比其他人更多一份母愛，更多一份姐妹之情。她曾經告訴我，希望等到我們結婚後，有一天你能親切地叫她一聲“妍兒媽媽”。

當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而並不是要求。因為你的媽媽一樣非常非常的愛你。妍兒不是想要爭搶母愛，只是向在原來的愛護中給你增加更多的溫度。

老爸把她給你準備的文具、你們喜歡的玩意兒、她給你滿大街找來的漂亮衣服一併快遞給你，希望珍惜保存，它們都是她身前對你做的一點點綿薄摯愛。

老爸現在不能回到家鄉，是不敢面對你，想着看到你就會想起她，那是我永遠的心痛，不能自拔的心痛，請女兒諒解，請女兒原諒父親的脆弱。我會在某一個地方默默陪伴你成長。

老爸和你一樣，也多有了以為母親，她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着妍兒的家鄉，我想在這個時候，她也需要有人陪伴。那是以為堅強的老人，妍兒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哭泣過。

她是我們的榜樣，樂觀開心的生活下去是對逝者最好的懷念。

讓你，我的女兒在還沒有走入社會的時候就面對生死，品嘗人間的生離死別，終是無奈。

所以，在過去一年中，一直有老爸代替妍兒給你寫信，以她的口吻陪你成長。

一年有餘，不得不如實告知，相信你能正確面對，心存美好！

明年你就要中考，那是邁向大學的第一步，所以今年暑假我就不接你到北京了。等到明年此時，你收到高中錄取通知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跟妍兒彙報。

一凝，你是我的女兒，是你媽媽的女兒，也是妍兒的女兒，我們永遠愛你！

楊一凝小朋友看完信后，久久難以平靜。在她幼小的心裏早就沒有了父母離異的悲痛，大人們竭盡全力地愛護從來不會讓她孤獨。

自從認識林妍后，她善良、陽光、溫情地性格潛移默化的地影響着她。她嚮往她地大學，羨慕她地美麗，熱愛她的熱愛，真心祝福她和父親的生活幸福。

小姑娘很久后給父親回了一封同樣深情的郵件。

老爸：

祝一切順利！望思念無限，心胸無限。

我覺得妍兒姐姐，不妍兒媽媽並沒有離開……

她給我的東西都收到了，非常喜歡，一定珍視。

我學習非常優秀，多虧媽媽悉心照顧，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一切如故，勿掛。

您放心陪伴另一位媽媽，我們都會支持你的，這才是我親愛的老爸最讓女兒驕傲的地方。

很喜歡您寄來的fo

get-me-

ot,我竟然把它重活了，等待它們開放花朵。我知道那也是妍兒的最愛，我會用悉心的照顧去呵護它們綻放的。

女兒雖然還小，很多大人的事情仍然不懂，不過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群為了愛努力活着的人，有你們作榜樣，我就有了學習成長的目標。

很幸運，在我的性格里不但有父母的基因，還有來自妍兒的影子，我現在覺得自己長得越來越漂亮了。

最近，我和小夥伴們一切愛上了運動和設計，我想今後朝着這方面去發展自己。

還有就是，希望您早日從失去愛人的悲傷里走出來，相信妍兒不忍讓你思念，在天國里，她最關心的人依舊是你，當然也有我。

老爸，你是最棒的。

在北京的時候，我發現人們都那麼喜歡你，愛戴你。那些哥哥姐姐們都把你當作了親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冷落了他們，我想他們也是非常愛你的。

我可以想像，你現在已經和他們好久不見。但是，不要用你的消失來懲罰他們，和我一樣，我們都需要你的愛。你那樣做對他們非常不公平，你要知道對於他們而言，你就是生命力的一個主題。

我不知道什麼主題才準確，只是我想到了，就告訴你了。

我會很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所以他們也一樣，不是嗎？

記得照顧好自己，女兒會很快走進和你一樣的世界，讓我們一起來面對所有的幸福、悲傷和痛苦吧。

……

讀完了女兒的信件，溫暖再次涌動，常含的淚水沾滿衣襟，來路已去，慢慢走遠，前途還長，楊晨繼續生活，在芸芸眾生里尋找着屬於自己的未來。

高宙已經受不了女兒把自己封閉起來的狀態，工作和事業的發展雖然如故，可是女兒年近三十，終生大事需要父母張羅，妻子不止一次地提及，為了讓她走出陰霾，這個家需要一些喜慶來沖淡另一個女兒離去的悲傷。

父親兩商量良久，決定還是主動前往公寓探望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面的孩子。

妻子拉着女兒的手走在和煦的陽光里，夏日的熱風透過窗戶猛烈地襲來。高一涵坐在靠窗的沙發上依偎着母親，發嗲地釋放情緒。

“媽!你們就那麼狠心，這麼上時間才來看我。”

“你不是忙嗎？你爸不讓我來打擾你。工作還好吧？”母親關心關愛，瞧着女兒深陷的眼窩和削瘦的臉龐，用手在那不停的撫摸個不停。

“不說工作，在家裏我們就說些開心的話吧。我爸最近身體好不好，是我忽視了你們，對不起，原諒女兒啦？”

高宙還是不想僅僅輕描淡寫地來看看她，很多事情需要在今天有一個完結，這個家不能一直沉浸在過去一年裏的陰霾之中。

“一涵，我覺得你現在需要給我一個說話了，關於林妍的事故……”

“老高，你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還有完沒完呀！”妻子嗔怒着，希望不再往事重提。

高一涵阻止了母親，“爸，我知道是我不理智造成的，我後悔不已。我姐的事故都是因為我，您心裏不舒服，您就痛快地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