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咎由自取
次日晚間戌時剛過,金子輝帶着一名隨從,牽着三匹馬,等在馨香苑外。
鄒清遠遠望見,對站在一旁的苗麟低聲道:“他來了,公子,你可得跟緊些,莫要讓他把阿清給騙了呀。”
苗麟道:“放心吧,爺盯着呢。快去快去。”
鄒清這才從馨香苑中款款走出,二人施禮過後,那僕從將手中馬韁遞給了鄒清,扶她上了馬,隨即金子輝與那僕從也翻身上馬,三人驅馬緩緩向東行去。
三匹馬出了城門便快馬加鞭向東南方向疾馳,苗麟帶着十名隨從,遠遠地策馬跟隨。
前行百里,已看見連綿高山,再里,在一處山腳下,三匹馬停了下來,三人翻身下馬,將馬拴在林中,徒步上了山。
苗麟遠遠勒住馬頭,待他們都進了山上林子裏,這才悄悄策馬前行。在那山腳下,也將馬匹在林中拴好,尾隨着他們向山上走去。
待爬上山腰一處平坦地域,苗麟放眼看去,幽黑的夜幕下,山影綽綽,並未看見他三人身影,不由得暗自奇怪,居然把人跟丟了?他揮手示意眾人繼續向前搜尋。
突然間,從四周林中閃出二十多名黑衣人,手持刀劍將他們團團圍住。
苗麟怔然,高喝一聲:“什麼人?”
黑衣人也不答話,這時,從林中走出三人,正是金子輝,他的隨從,和手持火把的鄒清。
苗麟衝著鄒清高聲喚道:“阿清,你快告訴他們,我們是來保護你的。”
鄒清默默地看着他,不發一言。
苗麟看着那些黑衣人,驟然覺得有些不妙,沉聲喝道:“阿清,究竟怎麼回事?”
鄒清揚聲道:“公子,讓你失望了,這裏沒有金山,有的只是索命的閻王。”
到這時,苗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剎時暴怒,咆哮道:“好你個鄒清,你竟然聯合外人暗算爺?別急,一會兒爺就先掐死你!”
苗麟拔劍在手,指着面前黑衣人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可知爺我是誰,敢跟爺動刀動槍,是嫌死的太慢嗎?”
“我自然知道你是誰。”
一聲鏗鏘有力,極具磁性的語聲傳來,從林中又走出一名男子,但見此人,身高七尺面色白皙,英俊中帶着一絲凌然之氣,一身黑色長衫,兩手空空,並無武器。
苗麟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哼哼”一聲冷笑,道:“怎麼?你們苗家三兄弟不是一直想殺我嗎?居然不認識我?”
苗麟心中暗自一驚,藉著火把的亮光仔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陡然雙目噴出怒火來,喝道:“你是肖寒?!”
苗麟沒有看錯,他面前的這位英俊男子正是湘國少將軍——肖寒。
這就是婧兒給肖寒出的點子,苗麟喜歡什麼就給他送什麼,既然他急於弄到錢,那他肖寒就給他送來了一座“金山”。這二十多名黑衣人,正是肖寒派在川陽的二十八名先鋒營士兵,而金子輝便是先鋒營統領。
“沒錯,正是本將軍!”肖寒語聲凜然。
一聽是肖寒,苗麟身後侍從一個個變了臉色,緊張地握緊了刀劍,口中驚懼道:“是肖寒,是肖寒啊……”腳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在川陽人的心目中,湘國的義王,肖子瞻和肖寒,猶如戰神一般。若非他三人指揮大軍抗擊川陽軍隊,恐怕如今的湘國早就被川陽國攻下了。
肖寒眸色森冷,沉聲道:“苗麟,你心心念念要殺我,如今我把自己送到你面前了。”
苗麟咬牙切齒:“我爹究竟是誰殺的?是你,還是商無煬?”
肖寒冷聲道:“是本將軍親手所殺!苗賀,殺人如麻,罪惡滔天,不死不足以平民憤,不死,這天下就會大亂,苗麟,恐怕今日你的死期也到了,不知你想怎麼死?是先割耳朵,再切舌頭,然後斷了你的手臂和腿,再將你凌遲處死?本將軍都可以成全你!”
苗麟心中一震,道:“你是想為沈谷翼報仇嗎?”
肖寒沉聲道:“沒錯,本將軍今日就是來取你首級的。”
苗麟面色猙獰,怒喝一聲:“還我爹命來!”
隨即騰身而起,手中長劍直奔肖寒面門而來,金子輝飛身躍起,手中一柄大刀向他迎面砍去,刀劍相撞,發出錚然脆響,苗麟的長劍剎時斷為兩截。
當真是藝高人膽大,也夠兇猛,苗麟長劍已斷,兀自手持半柄斷劍灌足內力向金子輝面門攻去。
先鋒營二十多名將士揮舞刀劍向十餘名苗麟的侍從殺了過去,一時間山坡上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苗麟自是武功高強,但他這些隨從又怎是阿俊親自訓練出來的二十八先鋒營將士的對手,只片刻便已被殺的乾乾淨淨,未留一個活口。
苗麟見狀怒火衝天,他一聲怒吼,飛身躍入半空,從金子輝頭頂翻了過去,雙足剛落地,反手將斷刃自自己腋下向他後背狠狠捅去……
“啊!”一聲慘呼聲起。可是,聲音不是發自金子輝口中,卻正是從苗麟自己的嘴裏喊出。
斷劍落地,他的手臂上緊緊嘞着一條金色鎖鏈,鎖鏈的鋒利尖端,深深扎入肉中,而鎖鏈的另一頭卻緊緊攥在肖寒的手裏。
肖寒手腕輕輕一抖,那金蠶索瞬間收回,伴隨着一聲慘叫,在空中灑出一串猩紅的血珠,到手中時金光閃閃,不帶有一絲血跡。
肖寒冷聲道:“我答應過沈谷兄,要親手取你人頭來送給他,苗麟,你接招吧。”
話音剛落,周身一股寒氣升騰而起,衣衫下擺隨之無風而舞,寒氣越來越濃,迅速蔓延開來,苗麟打了個冷顫。
肖寒眸色陡然一凜,暗提真氣,雙掌向他拍出,苗麟忙舉掌相迎,兩股真氣相撞,發出砰然巨響,肖寒長身而立,下盤穩穩噹噹,紋絲不動,而苗麟後退兩步,只感到一股莫名冰寒之氣從掌心到手臂,直達體內,讓他瞬間有如墜冰窖的錯覺。
“你這是什麼功夫?”苗麟滿眼的錯愕。
肖寒冷聲道:“索你性命的功夫!”
言罷再不多言,飛身上前,灌足了十成功力的一掌再次向他擊去。
縱然是一流高手,在蕭呂子獨創的冰寒手面前,也是不堪一擊,苗賀當時就是被困於冰寒手和陀螺功,而被肖寒一刀斃命,如今的苗麟,也不會例外。
被冰寒之氣侵體,苗麟頓覺身子僵硬,氣息不暢,他勉強揮掌相迎,卻被肖寒這渾厚掌力震得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一丈開外,頓時口吐鮮血。
肖寒步步緊逼,毫不留情,手中金蠶索再次飛出。
“啊!”又是一聲慘呼,金蠶索已死死纏在他脖頸上,苗麟雙手拚命想將金蠶索從肉中摳出來,可是他越掙扎,金蠶索陷得越深,他雙目暴突,頸部鮮血直噴而出。
肖寒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一想起沈谷翼如今的慘狀,滿腔的憤怒就直衝頭頂,他雙目赤紅,高喝一聲:
“苗麟!拿命來!”手中金蠶索猛然一緊,苗麟剎時雙眼上翻,舌頭外吐,渾身抽搐,不消片刻,徒勞的掙扎戛然而止,他的頭無力地垂了下來,這個橫行川陽的地痞惡霸就這樣斷了氣。
肖寒手腕一抖,收了金蠶索,金子輝緩緩走上前去,對着苗麟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腦袋,從懷中取出一個黑布袋子,將腦袋塞了進去。
渾身顫抖的鄒清走了過來,看着地上苗麟那具無頭屍體,突然落下淚來,喃喃道:
“原以為你對我好,可是,你與那些男人又有何不同?你這種人,街頭惡霸,壞事做絕,如今落得這般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當真不值得人同情!願你早死早托生,來生做個好人吧。”
說到此,她轉過身去,緩緩走到肖寒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大禮,落淚道:
“將軍,鄒清與沈谷翼青梅竹馬,父母故去后,被川陽的姑父接去,將我賣掉,從此鄒清落難,不得脫身,沈谷翼前來尋我,卻害得他險些喪命,鄒清心中的痛苦無人能知,我對不起他,求將軍帶鄒清回湘國,我願服侍沈谷翼,無論他如今變成什麼樣,我都心甘情願為他做牛做馬,伺候他一輩子,求將軍恩准!求將軍帶我一併回去吧,求將軍……”
她匍匐於肖寒腳下,痛哭流涕,聲聲乞求。
肖寒看着腳下哭泣的女子,心道:沈谷翼就是為了你才落得這般田地,好在你倒是個懂事的,倒也不枉他對你一番真心了。
口中道:“你起來吧,你若誠心見他,我便帶你回去,走吧。”
鄒清連連叩頭,金子輝上前道:“姑娘快起來吧,我們這就出發。”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金子輝將苗麟的頭顱綁在馬鞍上,三人快馬加鞭返回湘國,其餘二十七名前鋒營將士則仍然留在川陽繼續完成他們的任務。
……
兩日後,砍柴的老頭在山上看見了十餘具屍體,報了官,官府一番盤查后,發現那具無頭屍體居然是苗家老三苗麟,其頭顱遍尋不着,不知所蹤。
一時間川陽京城沸騰起來,苗家老三不明不白被人殺了,鄒清姑娘也不見了蹤影,開張兩個多月的勾欄院沒了主人,憑着一張苗麟的借款憑證,債主周老闆喜滋滋地接管了馨香苑。
經官府查驗,死者十餘人均為高手所殺,更搜索不着殺人者任何蹤跡,而奇怪的是,苗家老大苗昀,老二苗逸不僅沒有將此事擴大,反而選擇隱忍緘默,雖令眾人不解,但苗家的事,誰也不敢多言。加之苗賀管理血奴司期間,囂張跋扈,陰狠毒辣,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無人不怕,無人不恨,如今苗賀雖死,但其家族餘威尚存,苗家三兄弟,尤其老三,性子跟他爹苗賀一樣,生性兇狠暴虐,欺壓百姓,老三死了,自是大快人心,既然苗家自己也不想將此事聲張,女皇更沒有多說一句話,官府亦不願多費心,此事最終也就不了了之。
只有艾羅在去衙門看過苗麟屍身後,看見他頸部和手臂上深深的血痕,想起自己在伏龍山時,腿上被金蠶索嘞出的那道至今抹不去的傷痕時,唇邊劃過一絲嗤笑,喃喃道:
“苗麟啊苗麟,你不自量力,非要玩火,如今死在‘他"的手裏,倒也不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