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取所需
這一餐飯雖說簡單，林薇卻也極盡用心。潘澤買的水果被燉成了清甜的水果粥，一部分還做了個水果沙拉。蔬菜葷素搭配，切絲翻炒，捲入新鮮剛烙的春餅，讓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林薇想着潘澤每日山珍海味的飲食，如此素淡家常的晚飯定是“粗茶淡飯”本尊了。她本來還想客氣兩句，卻見這兩人吃得是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林逍也就罷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不知道什麼叫形象維護，潘澤卻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一手餅一手粥，吃得不亦樂乎。
“姐姐好長時間沒有做卷餅了。”林逍嘴巴塞得滿滿當當還不忘感嘆兩句。
“真的很好吃哦！”潘澤也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你們倆這是在大胃王比賽嗎？”林薇實在是無語，潘澤怎麼說也是名頭響噹噹的潘大少，日子過得這麼接地氣，讓這些平頭老百姓怎麼去幻想霸道總裁的傲嬌生活？
兩人吃得心滿意足，放下碗筷像是完成某種儀式一般，都是懶懶地靠進椅背里。
“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舒服的一餐飯了。”潘澤捂着自己的肚皮，淺淺的笑着。他看着和她同一個姿勢的林逍，笑意更濃了些。
“我們家每次吃飯都會演變成一場戰爭，你不會記得食物的味道，只會記得帶着怒火或者委屈吃到嘴裏的食物是怎樣引發胃痛。”潘澤慢悠悠地感慨着。他的思緒似乎飄到很遠，遠到林薇不能企及。
“如果我不是和姐姐過，而是在爸爸家，也許就會過和你一樣的生活。”林逍忽然也被感染了情緒，竟然有了一絲傷感。
林薇寵愛地看了林逍一眼，忽然問向潘澤：“吃得飽嗎？”
“嗯，何止是飽？”
“吃得好嗎？”
“好啊！非常好！”
“那就走吧。”
潘澤一愣，前一秒的憂鬱深沉蕩然無存。他看着林逍說到：“聽到沒？飯還沒有從嗓子落進胃裏，就下逐客令嘍。”
他伸手在林逍的頭頂撫摸了一下，接着伸了個懶腰，拖着長腔說到：“哎呀，飯後一小憩，人生一大美啊！”
林薇人都僵了，正要發作，就聽潘澤緊接着感嘆：“有這一餐飯已經很滿足了，不敢貪心妄想啊！得了，小丫頭，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家了。”
林逍看着姐姐的反應，又看着潘澤滿滿的求生欲，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林薇送潘澤出門，原本吵吵鬧鬧的二人此時卻一言不發。出了家門，出了電梯門，出了樓門，二人還是安安靜靜地走着。
今夜的小區也格外的幽靜，除了有零星晚歸的人，再無聲響。林薇抬頭看向夜空，稀稀落落的星光被路燈遮蔽的愈加慘淡。月亮也躲了起來，只露出依稀的殘影。
“今天謝謝你。”潘澤終於開口了。
林薇淡淡一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是說除了晚飯，白天的事也要謝謝你。”潘澤難得的一本正經。
林薇腦海里翻滾過一萬句話，卻覺得哪句說出來都蒼白無力。
“其實說出來挺好笑的，我比你還不願意做這個項目。你來公司之前我已經想悄無聲息地躺平了。”
“那看來我們還是有共同點嘛。”潘澤輕笑到。
“當然沒有，”林薇站住了：“我不願意做不會影響到別人，而你是摧毀性的，你不願意會讓很多人丟了飯碗。”
“所以，活該我是潘明遠的兒子，而不能是潘澤，對嗎？”潘澤忽然加重了語氣。
“雖然有點傷人，但回答確實是對！你這句話就像宮斗劇里那些爛俗的台詞，我就不能做我自己嗎？不能！”
潘澤向後撤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薇，戲謔地說到：“人生導師啊！”
林薇搖搖頭，覺得他倆真真的可笑，一個老闆一個員工，根本就不屬於一個世界，卻在這一本正經的“談心”。
“說來說去我們一直在原點打轉，道不同不相為謀，也許最適合我們現在的情況。”林薇輕嘆一聲。
“道不同就各取所需。”潘澤直面着林薇。
這傢伙，林薇抬頭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心裏暗暗想着，他說的話怎麼總是好有道理的樣子。
林薇沒有意識到，此時她只要輕輕一踮腳，就會完成所有青春偶像劇里的經典動作。她的思想還在“各取所需”這四個字上纏，而潘澤的目光卻如溫柔的月光正籠罩着她。
潘澤忽然好想抱住她，就像上次，他覺得在那樣的情境下就應該吻她。他原本是猶豫的，但卻被某種莫名的力量牽引着，就是不管不顧了。可這次，他卻不敢動手，甚至哪怕是一個輕微的舉動打擾了此時的寧靜，他都不捨得。
潘澤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林薇這個不起眼的丫頭，對，就是不起眼，卻莫名的吸引着自己。
“潘澤，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林薇轉個身繼續向前走去，潘澤心中一聲嘆息，真想把她拉回來，但他忍住了。
“你與其這麼糾結、痛苦甚至……瘋狂，你為什麼不開誠佈公的和你哥好好談談呢？”
“啊，這個階段已經過去了。”
“啊？”
“談不攏就打，不是這個邏輯嗎？”
“啊！”
“可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跪求’呢？”林薇忽然笑起來：“這個算另類的‘軟飯硬吃’嗎？”
潘澤一下站住了，抬腿在林薇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你這腦子裏一天天都是什麼？！”
林薇腳下不穩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屎。等她站穩了，才氣急敗壞地回過身來，橫眉冷對喊到：“你瘋了？！”
“我是今天才瘋的嗎？還是你今天才知道？”潘澤也喊起來。
林薇氣得嘟起了嘴，不再理會潘澤，乾脆一甩手也不再送他了，逕自往回走去。
潘澤覺得有一部分的自己已經衝上去把她追了回來，但他努力控制着，站在原地傻傻地目送着她離開。
她不是他認識的那些女孩，潘澤在心裏暗暗提醒着自己。他從不缺女人，卻從未遇過這樣的女人，倔強又脆弱、獨立又疏離，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能不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