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爭奪
一路走下來,他們已是飢腸轆轆,此時武念卿身體已經好了,所以還能吃得消。但他見穆雪疲憊的樣子,便不忍心繼續走路,心想反正自己是要到人多的地方打探穆姑姑的下落,眼見前面是一間麵館,但見進進出出的很多客人,心想不如就到這裏探聽,這裏來來往往的這麼多人,要是有誰看見打架肯定會說出來,這樣就有機會找到穆姑姑的下落了。於是他和穆雪說了自己的想法,穆雪拿不出主意,當然就聽他的了,於是二人便進了麵館,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兩碗面。
他們一邊吃着面,一邊留心周圍食客的談話,希望能有穆冰的消息。武念卿正在望着右首一張桌子上的四個大漢,突見一人,猛地一下拍上了桌子,但聽“砰”的一聲,桌上碗筷飛蹦。只聽拍桌子這人吼道:“大哥,兄弟和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命都是你的。但是,你要是容納馬步芳這種淫賊,我付老二絕不同意!”
武念卿望着這個付老二,但見他滿臉的絡腮鬍子,正瞪着坐在首座的一個中年人。這中年人,面龐瘦削,目光炯炯有神,顯得甚是精明,但卻並不似其他三人魁梧。他坐在上座,顯然是這四人中的老大,可是他面對付老二的怒吼和瞪視卻並沒顯得生氣。這時,坐在左側的一個大漢,見付老二生氣,忙站起來給付老二倒上一杯酒,道:“二哥切莫生氣,大哥如此安排,定有深意,哪裏是我們能想得到的。”付老二也不說話,端起酒來,一飲而盡,但還是氣呼呼的。
武念卿心道:“他們提到馬步芳,莫非與他有什麼關係?”於是,武念卿示意穆雪不可作聲,慢慢吃飯,聽他們還談論什麼。看看能否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武念卿看他們像是武林人士,不免又想到,兔耳齊曾將馬步芳和師父一起提起,就算得不到穆姑姑的下落,或許能探聽到師父的下落,也未可知。
這時又見坐在下手的那個漢子也站了起來,他同樣的給付老二滿上酒,道:“二哥,三哥他說的對,我們跟隨大哥出生入死,大哥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大哥的決定還能有錯!”這付老二瞪了他一眼,道:“你們就一味的為大哥說話!”很顯然,一直不說話,坐在首座的就是他們口中的大哥了,第一個給付老二倒酒的是老三,最後一個倒酒的就應該是老四了。
這時這位大哥慢慢的道:“二弟,你還是這般急脾氣。”他喝了口酒,卻不似付老二一般的一口喝乾,只是呷了一小口,便聽他道:“馬步芳縱然該殺,但是為了我們的大事,我們還得用他,他可是一個不可多得好手呀。”付老二聽得大哥之言,便道:“大哥,我不是不聽你的,只不過這淫賊的齷齪樣子,我看着就心煩。”另三人一聽,不由得呵呵笑了。這位大哥又道:“等大是一成,便留他沒用了,畢竟,他武功越高,日後對我們的威脅也越大。到時,要殺要刮,隨你處置。”說著,又呷了口酒,繼續道:“只是現在萬不可傷了和氣。”
這四人見整個飯館裏沒有武林人士,也無所顧忌,不怕被人聽見。付老二一向對大哥惟命是從,既然大哥都這麼說了,自己也就不再堅持己見,只得聽從大哥的安排。但是,心裏卻一時還不是滋味,自己一個人喝着悶酒,其他三人見狀,相視笑了笑。
武念卿聽他們提起了馬步芳,又說要完成什麼大事。便想,他們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武念卿細細打量了那位大哥,心想,此人太過陰險狡詐,利用完別人,便過河拆橋,如此之人又能謀划什麼大事了,定是一些江湖上見不得人的事,定是什麼打家劫舍,什麼強搶民女之類的壞事。
這時一道寒光射向了武念卿,他忙低頭吃面,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想那瘦削的大哥是何等樣人,武念卿這樣瞅着他,如何能不被他發現!他看着武念卿與穆雪這對少男少女,見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人,也沒再理會他們。
武念卿和穆雪不敢再抬頭,只是豎起耳朵靜靜地聽着。只聽那個老四說道:“大哥,你說我們來山西辦事,要不要去會一會郭泰呀,怎麼說這也屬於他鬼刀門的地界呀。”付老二還是那般牛脾氣,道:“會他做甚!”這位大哥微微一笑道:“四弟不用多慮,此次我們高調而來,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此人乃刀中之王,可與‘西湖莫邪’俆義天一比高下。只是,俆義天這人重德重義,極難對付,而郭泰卻視財如命。他如果知道我們的來意,定會主動的找我們,把他收歸麾下,又何懼‘西湖莫邪’!”他說著,顯得甚是得意,似乎一切盡在他手中掌握一樣。
其他三人聽得此言,都紛紛點頭道:“還是大哥英明!”
武念卿疑惑的望着穆雪,似在問她“西湖莫邪”又是何人,曾聽師父提起過,但只是一帶而過,沒有細說此人。穆雪好像看出了武念卿的疑惑,她也扁着小嘴搖搖頭,示意她也不知。
只聽那個付老二又道:“做大事圖的就是轟轟烈烈,像我們這樣偷偷摸摸,豈不為人恥笑!”老三一聽此言,忙“噓”了一聲,道:“二哥,還是這般脾氣!”頓了一下,又道:“二哥莫要怪大哥費心思!以前我們跟隨大哥馳騁沙場,都不覺得累,此時只不過是走走路而已,又何足道哉!”
付老二一聽,怒目圓睜,瞪着他道:“你說我怕累!”老三忙賠不是道:“不是不是!”這時他們的大哥插口道:“二弟息怒,三弟並不是這個意思!”望了老三一眼,示意他給老二倒酒賠不是,接着又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一來造謠生事,二來抓住那個小孩兒,引燕飛出來。”說著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抓那小孩子時,不能讓別人知道。”
武念卿聽他提起了燕飛,心中砰然一動,心道:“師父!”他不敢抬頭,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他慢慢悠悠的,裝作沒事的人一樣,慢慢吃着碗裏的面。但耳朵卻絲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不留神,便會錯過有價值的信息。
武念卿心道:“聽他們的口氣,師父尚在人間。”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心想,師父到底是武功高強,怎麼能輕易被人打敗呢!只要師父還在,那麼阿雲必定也會安然無恙的,想到兩個至親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心中的一塊大石也放下了。可是,他們又會在哪裏呢?不禁又轉憂愁,眉頭緊鎖。
穆雪見他一會喜一會愁,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瞪着疑惑的雙眼看着他。
武念卿突然心中一顫,心想不好,他們是來抓我的,想用我來引師父出來,加害於他。想到此處,雖不知他們為何要找師父的麻煩,但是自己萬不可被他們抓住!他心念電轉,想着怎樣才能逃脫,心中又不由怒道:“定是馬步芳這廝,泄露了我的行蹤,自打我從草原回到此處,只有四人知道我的身份,穆姑姑一向敬重師父,他不會害師父,南勁是朝廷命官,不會牽涉江湖事,再說他人也挺正派,就算他要抓師父,也會光明正大的。眼見這四人,除了那位大哥,似是商人一般,其餘三人都是武林一派,定然是馬步芳泄露了我的行蹤無疑了!”
他想,現在穆姑姑還不知下落,沒有她在,自己是鬥不過這些人的。他便打定主意,如果他們認出了自己,那自己就打死也不承認,大不了一死,也不能讓他們抓了自己去要挾師父。他心念已定,不由得又深情的望了望穆雪,看她稚嫩可愛的樣子,又不忍心離開她。
“咚”的一聲悶響傳入耳中,眾人朝門外看去,兩個瘦高個立在門內,他二人雖然瘦,卻也將門堵得死死的。但見這二人四十來歲年紀,相貌一摸一樣,竟是孿生兄弟。右邊那人鐵拐拄地,右腿懸在半空,整個腳掌不知是被利器砍去了,還是被野獸吃啃去了?剛才那“咚”的一聲,正是他的鐵拐與地面撞擊之聲。另一個人卻是下肢完好,但右手卻是一隻黃燦燦的銅爪。眾人正自疑惑的看着這兩個缺手缺腳的兄弟,鐵拐人倒先發聲了,聲音沙啞的笑着,道:“呵呵,小魔頭在這裏!”銅掌人接口道:“抓了他,得了寶,哥倆兒享富貴。”說著,二人哈哈大笑。
武念卿環顧四周,再沒有比他和穆雪年齡小的人了。不禁想,這二人說的小魔頭是誰?他想着穆冰冷冰冰的樣子,心道:“難道他們是來抓雪妹的,可她這麼可愛,怎麼能是小魔頭呢,難道就因為穆姑姑喜歡殺人?!他曾聽穆雪講過她母親殺人的事,所以不由得就想到了她。他又瞅了瞅穆雪可愛的小臉蛋,除了可愛,哪裏有一絲魔氣!他們又說還會得到什麼寶貝,哪裏有寶貝了?
那位瘦削的大哥靜靜地觀察者周圍的一切,他早就留意到了武念卿的不安,只是在沒確定之前,他不會輕易動手的。他聽馬步芳描述了武念卿的樣子,他見這少年與馬步芳的描述有些相似。因為武念卿那日遇到馬步芳時,臉上髒兮兮的不說,還穿了一身突厥人的衣服,所以馬步芳也描述的不大清楚,但是他右手是廢的,卻看得清清楚楚。這時他見武念卿偷偷地將右手藏在了桌底,不由眼前一亮,他斷定,這就是他要找的少年。
那兩個怪人的笑聲戛然而止,滿含殺氣的目光箭一般的射向武念卿。武念卿身子一哆嗦,心道:“娘的,難道是我!”武念卿正驚訝之際,但見那二人身形晃動,一瞬之間便即欺身而至。雖然武念卿投了燕飛門下,卻只學了點皮毛而已,也只記得師父教的劍法劍招,只在穆冰處閑着沒事練了一兩回,便又荒廢了。他不僅只學了這寥寥的劍法,而且還沒有經過實戰,絲毫沒有經驗。突見二人飄近身前,便嚇的呆了。
但是,突見眼前寒光一閃,穆雪已抽劍迎了上去。穆雪的武功本就比武念卿要高,她又經常跟着母親,見慣了打鬥的場面,所以雖然年紀小,但是臨戰卻毫不畏懼。他感覺有人衝過來,便奮不顧身的迎將上去。“鐺”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長劍格開了伸向武念卿肩頭的銅爪。兩個怪人一驚,后躍一步,相顧問道:“哪裏來的黃毛丫頭!”
穆雪抖了抖手中的長劍,道:“哪裏來的兩個醜八怪。”
這二人呵呵一笑,同聲道:“兄弟同心,力可斷金。”話音未落,便同時沖了上來。穆雪見這二人氣勢洶洶的,便使出全力要與他二人相鬥。可是她哪裏是這二人的對手,甫一接手便招架不住,連連後退。武念卿沒想到穆雪這麼有膽色,他生怕她吃虧,在佩服的同時,眼見左側窗台上有一個雞毛撣子,順手取來,衝上前去,與穆雪一同斗這二人。
武念卿一出手,眾人不由得驚呼,只見他左手持着雞毛撣子,使出的正是燕飛有名的左手劍法。雙胞兄弟興奮地驚呼,鐵拐,鋼爪更生威力。只在三五招之間,便將武念卿和穆雪制住。鐵拐一伸,點中穆雪右腿的足三里穴,穆雪立時無法動彈,摔倒在地。銅爪也是抓住了武念卿的肩頭,武念卿想用力掙脫,卻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巨力罩住了自己的身子,令他動彈不得。這時他也明白穆冰所說的“彭祖分脈”功不能打鬥的事實了。面對敵人的真氣,“彭祖分脈”的真氣絲毫沒有變化。
這兄弟兩人呵呵的笑着,抓着武念卿就走。突然,三股勁風迎面襲向這兄弟二人,二人立刻臉色大變,因為他們從敵人來勢上判斷,來襲的三人武功都不弱,不可怠慢了。銅爪一點,點中武念卿的肩井穴,武念卿立時站在當地,一動不動。眼珠亂轉,想找穆雪的位置,卻因無法扭頭,竟看不見她。
三柄鋼刀,迎面砍向這兩個怪人,這兄弟二人,見對方來勢很猛,於是退後一步,鐵拐凌空一架,架住了三柄鋼刀,“鐺鐺鐺”三聲脆響,火花四濺,同時銅爪矮身一蹲,伸爪橫掃來襲三人的下盤,這三人手臂正自震得發麻,見下盤來襲,突地抽刀,后躍一步,躲了開去。只一交手,雙方都感覺對方武功了得,心中也都很佩服對方的功力。五人站定,各自護住自己的要害,相互對視。這時那位大哥笑呵呵的走了上來,一拱手道:“失敬失敬,‘雙福兄弟’果然名不虛傳!”
“雙福兄弟”打個哈哈,鐵拐人接口道:“不知朋友高姓大名,為何擋我兄弟去路?”這位大哥道:“在下張夏是也!這三位都是我的兄弟。”說著指了指剛才和“雙福兄弟”交手的三個人。鐵拐人道:“什麼‘漲下’、‘漲上’的,我們不知!”銅爪人續道:“快快閃出道來!”
張夏聽他們之言,不由惱怒起來,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只是笑吟吟的坐回了原位,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品了起來。其他兄弟三個,明白大哥的意思,二話不說,揮刀齊向“雙福兄弟”攻去。
“雙福兄弟”冷哼一聲,縱身上前迎敵。刀砍拐打,爪撕掌擊,五人斗得不可開交。雙方剛開始都是試探性的進攻,想摸清對方到底有幾斤幾兩,所以都未使全力。但是,十幾招一過,雙方都佩服對方武功了得,於己方旗鼓相當。於是,他們越斗越狠,全力施為,慢慢的竟是更加的膠着,一時難分勝負。五人相鬥,各自被罩在對方的刀風掌力之下,就連站在外圍的武念卿都被戰團的真氣吹的搖搖欲墜,臉被勁風颳得生疼。他卻不在意這點疼痛,因為他正被這無人的酣斗所吸引,被這五人的上乘功力所折服。心想,我要是有這五人的功力,行走江湖,定可助師父一臂之力!他被這五人的招法所吸引,細心地觀察者他們的身形步法,看得很是興奮,竟忘了自己還處在危險中,他們可是為了爭奪他而起的爭鬥呀!這五個人,為了爭奪他而拚命地打鬥,而他卻在這學習打架之法,還學得不亦樂乎,似乎眼前的事與他無關一樣。
張夏臉上毫無表情,也在靜靜地觀察者這五人相鬥。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三個兄弟刀法生亂,疊遇險招,顯然已處下風。而“雙福兄弟”卻是越斗越勇,攻勢更加的伶俐。突然老三的刀被鐵拐“噹”的一聲震飛,鐵拐直奔腦門而來。眼見老三已躲避不及,勢必要被鐵拐砸中,老二老四見狀,二話不說,揮刀去攻鐵拐,以期讓他回護自身,無法傷得老三。銅爪看準機會,猛拍一掌,這一掌若擊中這二人,二人勢必重傷,但是他們也來不及閃躲,若是閃開,老三便性命不保,所以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迎向鐵拐。銅爪一陣興奮,眼見掌風已及二人後背,突然銀光一閃,白影晃動,“叮噹”兩聲響,五人同時被迫跳開,各自站定。
“雙福兄弟”相顧失色,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竟然在一招之間就化解了四人的殺招,因為,老三丟了刀,沒了戰鬥的能力,老二老四,一力回護老三,是拼了全力的,銅爪為了得逞,也是拼了全力,所以張夏是一人一招間化解了四個殺招。他的劍法快的連他拔劍的動作都沒有看清。“雙福兄弟”看着他,但見他還是笑吟吟的,懷抱寶劍,拱了拱手,並沒有說什麼。
另外兄弟三人,見大哥如此神勇,又見“雙福兄弟”已然被鎮住。於是便“哈哈”大笑起來。老三拾起地上的鋼刀,罵道:“狗東西,叫你們也見識見識我家哥哥的厲害。”
銅爪人望着張夏道:“佩服佩服,我杜福手在此之前,還未見過如此高手!”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閣下為何要擋我兄弟財路?”張夏“呵呵”笑道:“張某也是求富貴之人,二位武功不凡,張某已看在眼裏。當事之上能斗得過二位的,不過十人!”
“雙福兄弟”武功確實不錯,論排名,真能排上武林前十。但他們被張夏一招打敗,已然心驚不已,此時又聽他如此恭維,他們聽來卻是諷刺異常。於是同時“哼”了一聲,杜福手道:“技不如人,又有何話可說!”張夏“呵呵”笑了,道:“二位也是爽快之人。”他說著,瞅着他二人氣的扭曲的臉,又道:“我們同是求富貴之人,不如交個朋友怎麼樣!”“雙福兄弟”聽他如此說,臉色稍稍好轉,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說的“富貴”是什麼?
張夏微一停頓,又道:“二位與我合作定可大富大貴!只是這小朋友!”說著指了指武念卿,道:“必須留下。”這“必須留下”四字說的斬釘截鐵,自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雙福兄弟”自知技不如人,如果強爭,定然吃虧。於是二人一對眼色,杜福手轉身對張夏道:“哥倆今天敗了,自無話說。日後定要找回來。你們小心了!”他們深知不是對方的對手,但是行走江湖狠話還是要說出來壯壯聲威的。他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以及何時能報得了這一劍之恥。二人說完話,便到縱而出,飛馳而去。
這兄弟三人,見“雙福兄弟”跑了,便哈哈大笑起來。張夏則冷冷地看着武念卿,武念卿已被張夏的絕世武功驚呆了。他還沒能看清楚是怎麼個情況,張夏已制住了五個人的惡鬥。武念卿回過神來,見張夏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感覺毛骨悚然。他想逃脫,但是,苦於穴道被點,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