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雨夜與血月

第35章 雨夜與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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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冷的色彩緩慢擴散着,不消片刻,就佔據了整面全身鏡,蒼白但不失英氣的臉龐漸漸清晰,一點點從波紋蕩漾的鏡面中突了出來。

特蕾西感受着腳下的堅硬,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甚至比被風暴教會的苦修士搜山檢海,一路從狂暴海追到拜亞姆失去一切時還要糟糕。

那個冒險家是誰?

他為什麼要見我,他的目的是什麼?

無數現在不可能得到答桉的問題在特蕾西心中盤旋,騷擾着這位海盜將軍愈發雜亂的內心。

她看不懂那個冒險家的能力,無法判斷冒險家所在的途徑,更不相信自己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能勝過完全未知的敵人。

與和普通的海盜戰鬥不同,凡是知道序列常識的非凡者都清楚,掌握了敵人所處的序列,了解對方的能力,往往是戰鬥勝利的基礎。

特蕾西想要咆孝,想要怒喝,想要像還沒有晉陞“女巫”,自己還是男身時肆無忌憚的咒罵。

砰......面帶慍怒的特蕾西一拳砸在桌子上,骨骼分明的拳頭毫髮無損,反而是桌面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

收斂心思,她搖了搖頭,臉色變了幾變,盡量讓自己的看的平靜。

她敲了敲虛掩的門,小聲道:

“尹蓮,我們該離開了。”

......

“非凡者必須時刻對抗的不只是危險和瘋狂,還有源於自己各種各樣惡念,以及稍不留神就會沉淪的墮落引力......”

將手杖和手套放到一旁,感受難得平靜的克來恩一陣唏噓。

他真的有點懷疑這兩件強力封印物輾轉來到自己身邊的真實緣由了。

這真的不是“詭秘”設下的某種陷阱?

要知道,在貝克蘭德時,他雖然沒有什麼強大的封印物,但也戰勝了不少序列高於自己的敵人,但自從“替身”出現,自己的警惕意識就在不斷衰落,直到今晚,險些害死了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

我肯定不會以真身出現在敵人面前,最大膽也不過以靈體形態前往,這樣即使真的遇到了難以與測的危險,也能第一時間脫離。

“伏行的慾望”和“蠕動的飢餓”就像他們的名字一樣,源源不斷向克來恩傳輸着陰暗、暴虐,以及貪婪等負面情緒。

當然,這應該還有我了解真相后自暴自棄的因素,否則這些看似不明顯的負面因素也不會如此之快的暴露出來......克來恩眼眸暗澹,本就低落的情緒又萎靡了不少。

在之前,我一直以回家為目標,就算是“詭秘”向我揭曉我其實是她的半身,這一點也從未改變。

或者說,我一直都沒有真正相信過“詭秘”的話,畢竟普通人和真神互為半神,即使是在那些最愚昧的原始宗教里也是絕對的褻瀆......

想到這,克來恩不禁皺眉,想要站起身,又因為地板突來的晃動坐了回去。

沒錯,他現在正處於前往藍山島的船上。

達尼茲的效率很高,在克來恩同意先接觸土着教會的兩小時后,他就搞來了兩張用假身份購買的船票。

當然,後來反過神的克來恩強烈懷疑這位知名海盜不過是想逃避隨時可能爆發的,和“血之上將”的衝突。

今晚拜亞姆附近海域的風浪很大,靈性活性也高於平常,令克來恩不禁懷疑是不是最近自己鬧得太大,引來了風暴教會那位“海王”的注意。

礙於不斷搖晃的地板,狀態不好的克來恩沒有費力維持平衡的性質,只是探了探脖子,向前坐到了正好能看見窗外的位置。

透過被暴雨模湖的玻璃窗,藍山島墨綠與漆黑並存的錐形輪廓若隱若現,如果仔細一點,甚至能看到體型巨大的積雨雲正盤踞在島嶼上方,其中閃爍着銀白。

“狗屎,這該死地方的天氣真是糟透了!”

達尼茲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了進來,半躺在床上的克來恩鯉魚打挺,快速扒好了有些散亂的衣服,正襟危坐。

他把握着時間,在達尼茲即將正式踏入房間的前一秒將刀子般的視線投了過去。

“我打擾到你了嗎?”

達尼茲看着面色不善的格爾曼,驚慌地捂着嘴巴,小心翼翼道。

確實......板着冷臉的克來恩違心的搖了搖頭,嗓音森冷。

“外面發生什麼了?”

出航前,達尼茲信誓旦旦地保證過,這艘船是航線上最好的,絕對不會向別的便宜貨像泥路上的馬車一樣,能把乘客腦漿搖勻。

“沒什麼。”達尼茲鬆了口氣,坐到了椅子上,一把一把的抹着臉上的雨水。

“可能是那幫土着的信仰的海神突然不高興了,船上的儀錶一點跡象都沒有就突然颳起了暴雨,我估計到明天早上都不會停。”

海神突然不高興了?

克來恩幅度微小的抬起了下巴,左手摸向了床上的手套、手杖。

理論上來講,風暴的高序列,比如就在拜亞姆坐鎮的“海王”就可以輕易改變一片海域的天氣,更不用說可能序列二的海神。

“以前這種情況多麼?”克來恩眼眸微轉,向達尼茲問道。

正拿着毛巾擦頭的達尼茲停下了動作,仔細想了想道。

“應該不多吧,要不那幫土着也不至於只能在殖民政府顧不上大規模開發的島上窩着。”

“我是沒見過什麼海神顯跡,最多只是聽過幾個傳聞,不過這些傳聞也是本地土着傳出來的,很少有外人見過。”

在克來恩的示意下,他繼續說道:

“你想,如果土着們身後真的有這麼一位海神,哪怕它是一位半神,也不能是現在這個樣子,被政府軍和風暴教會完全壓得抬不起頭。”

“它?”克來恩敏銳注意到,達尼茲指代那位海神的代詞有點奇怪。

對此達尼茲並不驚訝,反而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

“那些土着宣揚自己的海神是一條大海蛇,你看他們的圖騰和聖徽就知道了。”

說著,達尼茲在克來恩的要求下,七拼八湊複述了一遍海神教會的所謂教義。

在聽完達尼茲的複述后,克來恩篤定這個所謂的海神教會與“詭秘”沒有半毛錢關係。

什麼叫海神是海洋的霸主,是迷霧中脫胎的靈性之長,是從遠古時代就存在的偉大神靈。

那篇狗屁不通,十句話離三句話和血祭有關的教義唯一和“詭秘”有關的因素估計就只有迷霧。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至少在特里斯坦通知我之前,“詭秘”的化身還沒有蘇醒,不過那個不知所謂的海蛇形象的海神倒是有點意思。

克來恩大致的猜測有兩種,要麼是有哪個幸運的生物吞服或被沉睡的序列二特性污染,成為了瘋狂的非凡生物,而且肯定不到天使位階。

要麼就是當地人不理解天使級非凡特性對環境的無意識輻射,臆想杜撰了一個虛假的神靈。

無主的非凡特性與封印物的差別其實並不大,都會自主向附近散佈非凡影響,尤其是序列越高,非凡特性的影響就越為明顯,到了天使層次,這種差距幾乎可以忽略不記。

畢竟第二紀的古神就是直接生吞特性的歐皇,哪個幸運的海蛇效彷一舉成功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呼......克來恩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揮了揮手,把達尼茲趕回僕人房后,又癱到了床上。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脫下“蠕動的飢餓”。

......

橘紅色火焰在人骨製成的火把上肆意舞蹈着,投下的光線扭曲了甲板上一對對正前後蠕動的身影,他們有男女,有男男,慾望滋生的靈性呈現出令人作嘔的猩紅,在“血肉之樹”——“血之上將”的旗艦上織就了一層徘回不去的魔霧。

人類最原始的慾望遍佈這艘艦船的每一個角落,構成船身的橡樹、榕樹、棕樹等各種樹木的枝幹汲取着霧氣中無主的靈性,彷彿活了過來,裹挾着用作裝點的森森白骨,一起加入到了這荒亂Yin邪的狂歡。

呻吟與歡叫不絕於耳,船長室內反而一片死寂。

賽尼奧爾匍匐在由人頭、內臟、四肢等各種生物殘骸堆成的祭壇前,渾身顫抖。

突然,祭壇上蠟燭的火光染上了各種各樣的顏色,每一種都似乎對應着降臨者不同的慾望。

那些生物殘骸無風自動,一層又一層的卷在一起,像是融化的蠟燭,蠕動着捏成了一個搖搖欲墜的扭曲人形。

這扭曲人形晃動着自己的身體,凝固着樹皮般凹凸不平的手臂從高處伸下,落在了賽尼奧爾腦袋上,提着這位海盜將軍的頭顱硬生生將其從地板上拔了起來。

“還沒有結果嗎?”

血肉人形內部彷彿有心臟跳動,撲通,撲通,強勁有力的悶響震得賽尼奧爾七竅出血。

“扎特溫閣下,請您原諒我......”

狼狽不堪的賽尼奧爾蠕動着蒼白的嘴唇,用虛弱至極的嗓音小心的辯護着,試圖維護自己隨時可能消失的小命。

“我已經在儘力尋找通往死神國度的鑰匙,已經獲得了線索,但......”

不等賽尼奧爾說完,那不斷異變,比起人更像是數的血肉異形突然伸展,頂到了船長室的天花板。

“神很憤怒!”

“不只是你,我們都需要為神的怒火贖罪!”

異形之後的半神,扎特溫突然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才重新恢復了語言能力。

“褻瀆者,謀害傑克斯的“惡魔”已經逃到了狂暴海,逃進了死神隕落造就的混亂靈界,沒有死神的鑰匙,我們無法靠近她藏身的那座城市,即使是斯厄阿殿下也無法在死神殘留的污染中行動。”

這位“沉默使徒”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渾身抽動着,連帶着血肉異形也一併痙攣。

但他仍堅持對抗着違背扮演的躁動,咬牙堅持道:

“死神的鑰匙至關重要,我會在最近隱秘降臨羅思德群島。”

“如遇到必要時刻,我允許你誦念我的名。”

全身沒有一處不在抽搐的血肉異形隨着扎溫特的話音落下,毫無預兆的爆炸碎裂成了一地殘渣,粘稠的血液反射着邪異的紅光,短暫的迷茫后開始向賽尼奧爾匯龍。

攝人的心跳聲終於消失,血流如注的賽尼奧爾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了地板上。

他很慶幸自己的沒有提手下船員的損失,過多的解釋只會令對面的“沉默使徒”惱怒。

海上的海盜將軍或許不多,但“怨魂”在“玫瑰學派”中可多的是,數量遠超所謂的海盜將軍。

“艾德雯娜......”眼窩深陷的賽尼奧爾重重鎚了下地板,任由地上的血漿爬上了自己的身體,漸漸凝聚成了一個小人模樣。

“血肉之樹”號上Yin亂的狂歡仍在繼續,已經癲狂的船員甚至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艦船正在轉向。

是巧合嗎?

轉向的方向,好像是......藍山島?

......

貝克蘭德,貝克蘭德橋區佛爾思與休租住的公寓內。

該寫什麼好呢......剛從灰霧上返回的佛爾思攤在書桌前,鋼筆在臉上印下了一點凹陷,慵懶的澹藍色眼眸盯着只寫了開頭的信紙,眼神渙散。

今天是血月,而且不知是不是貝克蘭德大霧霾的緣故,最近貝克蘭德的天氣異常的好,紅月投下的緋紅月光籠罩了整個市區,連帶着滿月囈語的強度也高了不少。

根據佛爾思以往的經驗,只要霧霾夠重,血月帶來的靈性滋生就有可能會表現得不那麼強烈,甚至雨天這種影響都可能忽略不計。

比如說,正在風暴中和暈船作抗爭的克來恩就完全沒意識到血月降臨,如果不是“詭秘”二十四小時值守,恐怕可憐的“魔術師”小姐要頭疼好一會,才能被走d的“愚者”先生拽上灰霧。

安布羅休斯殿下的任務太難了,讓我和多里安先生寫信騙取信任......佛爾思煩躁的撓了撓頭髮,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本就因熬夜鬆動的頭髮脫離頭皮。

不過一想到安布羅休斯給出的報酬——“學徒”序列七的魔葯配方,佛爾思還是老老實實寫了起來。

從自己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麻煩開口,藉著作家的奇思妙想,編了個小故事,巧妙將話題拐到了神秘學上。

她盡量委婉寫道:

“......多里安先生,在離開那個占卜傢俱樂部后我感覺好多了,那位占卜家先生真的很神奇,比起占卜家,我覺得他更像一位巫師......”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姓氏貌似和有名的大偵探一樣。”

“他姓尹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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