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三驚
時隔數以年計的時間間隔，再想要通過一段本就淡漠的人際關係網絡去尋找那個已經被徹底掩埋的真相，這種可能性，光是想想都有點天方夜譚。
還是那句話，如果想要轉向到對於白奇過往社會關係的調查方向，那麼就必須要在接下來的調查過程之中碰到一個非常巨大的巧合性機遇才行。
只有通過這個被偶然發現的巨大轉折性線索，才有可能隱隱約約的窺探到白奇幼年時期的一些事實真相。
當前最為主要的調查方向，還是暗訪視頻之中所出現的三名老員工，其中的重中之重，又數那位名叫哈凝暖的老院長。
時間不等人，明天上午就是約定的最後時間，今天下午僅剩的一點時間，就是這一刺探過程之中僅剩不多的機會了。
時間不等人，第五正冒險乘坐着一輛普通車輛前往了福利院，在不遠處的小超市之中隨便買了一點禮品之後，第五正便裝作-愛心人士的樣子走了進去。
先一輪的愛心人士剛走沒多久，院子裏面小孩的熱鬧勁還沒有徹底褪去，隨着第五正的到來，院子之中再次鬧騰了起來，大量的小孩迅速向第五正圍攏過來。
有的看着第五正傻笑；有的不斷推搡着身旁的同伴，也不知道在嬉鬧些什麼；有的則是非常懂事，又或者是非常的貪吃，爭着搶着的幫第五正拿手中的零食禮包。
孩子們的異常也很快引起了福利院工作人員的注意力，一位年輕的義工叫喊了一兩嗓子，剛剛還圍成一個圈的小孩立馬做鳥獸散，剛剛被分出去的零食也被丟在了第五正的腳邊，一些被打開的零食包裝還沒有來得及扣上蓋子。
“孩子們都太頑皮了，人來瘋，您是來看望誰的嗎？”
年輕的義工驅散了孩童，神色如常的解釋了一句，很明顯對這種狀況已經見怪不怪。
這種異常和諧的氛圍也說明這家福利院的整體氛圍是極好的，有規矩，但也只是以言語上的斥責為主，並沒有怎麼體罰孩子們，孩子們都在盡情的釋放着本能之中貪玩、貪吃的天性。
“沒什麼事，就是過來隨便看看，怎麼，暖姨在嗎？”
滿臉堆着和煦笑意的第五正，略顯隨意的回應了一句，就像是一名這家福利院的過往受助對象一般。
“好。我這就去叫暖姨過來。”
福利院之中曾經受到幫助的孩子回來探望老院長，這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年輕的義工答應了一聲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在院子之中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來的第五正，很快又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給包圍住了，沒有絲毫的架子，第五正摸了摸這些朝氣勃勃的小孩子，隨後就將帶來的零食大禮包給全部拆解分發了出去。
有東西吃，圍過來的孩子們更顯亢奮，更多在一旁觀望的孩子們也趕忙靠攏了過來，一個個伸出自己或白凈或黢黑的小手，爭先恐後的向第五正要零食吃。
面對這種乳燕爭食的場景，第五正並未表現出絲毫不耐的感覺，笑着伸手虛空一圈，將三五個孩子劃成一組，然後分給他們一包零食，讓他們在一旁自己分着吃。
在這種辦法的幫助之下，很快院子之中三個一組，五個一堆的，全都是開心的笑臉，有些確實聰明的，分到了東西還依舊蹲在第五正的身旁，很明顯是準備在吃完之後去要第二輪。
看着這幫因為一丁點的零食而陷入絕對滿足之中的小屁孩，第五正臉上的笑容更加淡然隨意，就像是在欣賞着山間明月，享受着江畔清風，如此這般的舒適愜意。
隨着一名身段威嚴，笑容慈祥的老人到來，小院之中的氛圍再變，有的小孩慌忙藏起吃到一半的辣條，有的小孩則興奮的想要和暖姨分享自己手中的零食。
暖姨這一路行來，路上的小身影圍繞不斷，就像是撥開江水的船槳，一圈圈的漣漪自然而然的隨之擴散開來。
站在第五正身前的暖姨看着這個並不認識的男人，顯得有些疑惑，似乎是在回憶自己的哪一屆出了第五正這樣子的年輕人。
“暖姨，這滿院子的小孩，您可真是功德無量啊。”
笑着轉換視野的第五正，抬頭看向站在身前的暖姨，笑容更盛的奉承了一句。
這樣子的搭訕方式，很明顯不是從這家福利院之中走出去的小孩，另外，這番讚美之語的口風，聽着略微有些膈應人。
什麼叫作您可真是功德無量啊，這種語言組織方式，就好像假定了她哈凝暖之前不是什麼好人一樣。
“小夥子，你能過來看望這些孩子，與這些孩子打成一片，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也可以帶着你在這家福利院之中轉一轉，四處看一看，了解一下這裏的歷史，了解一些孩子的過去，展望一下孩子們光明的未來。
如此，你應該更能為自己的善舉而感到自豪。”
哈凝暖看不穿第五正此時的用意，只能採用一種萬金油的方式來敷衍第五正，希望不要得罪這個舉止奇怪的愛心人士。
“整間福利院有暖姨這樣的精英力量予以支撐，沒有人會懷疑從這家福利院之中走出去的孩子會被荒廢了自己的青春。
大家都能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這就是最好的一件事情。
暖姨，這間福利院有擴建過嗎？如果哪天收留的孩子太多，沒有地方住了怎麼辦？
要是上學的孩子太多，基本的學雜費不夠了又應該怎麼辦？
如此龐雜的人員基礎開支，光憑一些社會愛心人士的捐款，應該是遠遠不夠的吧。”
沒有正面對應暖姨的問題，第五正只是報以一種閑聊的姿態詢問着一些非常外行的問題。
這些問題的言外之意，就好像第五正想要給這家福利院捐獻一大筆錢，幫助整座福利院修繕並增加住宿空間，為福利院之中的適齡兒童提供充裕的教育資金。
第五正此時的這種舉動，及時在伺機尋找哈凝暖的固有弱點。
哈凝暖見過的愛心人士無數，除了白奇以外，這是她見到口氣最大，捐款意願最多的一個。
看第五正之前真心喜歡孩子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喜歡說大話，拿這種嚴肅的事情開玩笑的人。
這麼多年一直接受白奇的慈善捐助，福利院的人數也確實越來越多，在愈發興旺的同時，福利院的整體財政支出也是越來越大。
像整體改造福利院這種極其費錢的項目，說實在的，哈凝暖也不是沒有設想過，但一想到要去麻煩白奇，哈凝暖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若是只會伸手要錢，且肆無忌憚的伸手要錢，只會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變得越來越淡。
如今有一位同樣年輕有為的愛心人士有幫助福利院改建生活設施的意願，這可謂是求之不得的一種美好局面，三言兩語之間，哈凝暖眼神之中已經洋溢出一絲絲按捺不住的亢奮之情。
“你能叫我一聲暖姨，說明你也是認可我們福利院的，對我們福利院也是有所了解的。
現在福利院的孩子越來越多，隨着人數規模的不斷擴大，對於基礎設施的磨損也在逐漸的增強，孩子們的整體住宿情況確實越來越糟糕，有些年紀小的孩子，甚至還需要合用一張床睡覺。
你對於我們福利院有一定的了解，可能有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了解得還不是太過於充分，容我多嘴幾句，將一下具體的細節給講述明白。
如果要進行整體修繕的話，那麼一些配套的老舊設施也要淘汰一批，有些閣樓的空間也需要重新規劃，整體的建築結構也需要額外強化，整體預算一下，大概需要一百萬左右。
當然了，這是改建的整體規劃，很多的步驟都是可以分步進行的，當前最急需的，還是增加一批全新的上下鋪和配套的生活用品。”
哈凝暖也知道一百多萬的整體預期太過於龐大，害怕第五正被嚇走的她，只能利用自己長久以來練就的高情商來幫助第五正來化解這樣的尷尬。
一百多萬的改造費用雖然龐大，但誰也沒有言明要一次性付清，各位愛心人士可以根據自己的經濟實力，在適當的範圍之內來幫助福利院改善整體的居住環境。
聽聞到哈凝暖的此番回應，再結合她之前的面部表情反饋，第五正已經非常明確的知道，哈凝暖就算擁有白奇的資金支持，但福利院的攤子越滾越大，資金的缺口也會越來越大，哈凝暖始終處於缺錢的狀態。
哈凝暖心中擁有非常確切的慾望需求，也因為這種慾望需求的驅使，已然進入到第五正的話術圈套之中。
之前在整體觀看暗訪視頻的時候，第五正便敏銳的發覺到福利院整體的居住環境顯得有些擁擠，這很明顯就是福利院過度擴張之後的後遺症。
這種需要擴建資金的問題，便是哈凝暖的本質需求，也是能夠引導哈凝暖進入到第五正洗腦節奏之中的根本所在。
一個有所需求的人，會不自覺的去主動討好需求給與者，只要第五正能夠合理的吊住哈凝暖的這種心理需求，那麼在刺探福利院過往情報的過程之中，就會讓哈凝暖放下心中大部分的戒備。
甚至，只要第五正的話術引導足夠的優秀，哈凝暖為了進一步的取信甚至是取悅第五正這個大金主，會主動的將一些福利院的陳年往事給講述出來。
只要第五正的話術引導足夠優秀，那麼這些陳年往事就可以與白奇儘可能的直接相關。
“一百多萬的巨款，平均到這些孩子們的身上，其實每個人也就只能分到幾千塊錢。
幾千塊，不過就是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而已，能夠讓孩子們獲得一個更為優良的童年，為他們每人花費一個月的工資，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
既然要充分的拿捏住哈凝暖心中的原始需求，那麼就必須要儘可能的裝大款，且要將大款的風度給裝得恰到好處。
經由這兩句話的鋪墊，第五正可以明顯的看到哈凝暖眼神之中的驚喜神色愈發的掩飾不住。
很明顯，哈凝暖對於福利院的孩子們越是關心，那麼他對於這筆改造款的需求也就會越是強烈，被第五正給帶進溝裏面的可能性也就會越大。
“不過，一如暖姨所說的那樣，一百萬的巨款，想要一次性的拿出來，不是億萬富翁，確實有點難度。
對於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最常去做的選擇，便是細水長流，循序漸進。
一如暖姨所說的那樣，福利院並不需要一次性的改建完畢，很多的事情都可以分步進行，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規劃方案。
如果暖姨不嫌棄的，我願意先期承擔一部分的床鋪和相關配套生活用品，至於之後的捐贈事宜，則需要循序漸進的進行後續規劃。
反正，時間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這幫孩子們也不會瞬間長大，總不會出現那種剛畢業，母校就開始蓋大樓的情況出現。”
為了更進一步的取信哈凝暖，也為了符合自己這種年輕人所應該具備的財力水平，第五正後續的話術，着重強調了分期付款的辦法。
這種分期付款的行為，說明第五正有能力幫助福利院，但也需要時間去作為緩衝，這種自我人設搭建，絕對符合哈凝暖對於第五正的整體印象。
感覺第五正完全按照自己心中的模樣在存在的哈凝暖，此時看第五正簡直有種丈母娘看未來女婿的感覺，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舉止更顯親昵。
“那就多謝你了。”
說到這裏，哈凝暖這才裝作剛記起來的樣子，猛地一跺腳，感覺像是非常後悔的樣子。
“小夥子，真是不好意思，被這幫虎頭虎腦的孩子吵得都忘記詢問你的名字了。
我們福利院都有規定的，對於所有的愛心人士，我們都要讓孩子們製作一份答謝的名片。
不知道你的名字，總不能在名片的開頭寫上親愛的好心大哥哥吧。”
哈凝暖的這段應對話術技巧性極高，表演也顯得十分的自然，就好像真就剛剛才記起來還沒有詢問第五正的姓名一樣。
“不用了。就叫我好心大哥哥吧。
世上有微塵這樣的愛心團體，我做好事也不是為了求取虛名，這麼在乎自己的姓名幹什麼呢？”
第五正也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非常自然的就將自己的姓名給隱藏起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白奇應該沒有將第五正的個人信息給發佈到福利院之中，讓這裏的人員防着他第五正。
既然如此，為了防止自己在刺探到有用情報之前就提前露餡，被福利院之中的相關眼線給及時反饋到白奇那裏去，第五正能不提前暴露就不提前暴露。
如此，不僅明天的變數會顯得更加的巨大，也變相的在給當前的工作增加難度。
“好一個好心大哥哥，像你這種不愛慕虛名的年輕人，真是不太多了。
在此，我就代表福利院的全體孩子，向你這位好心大哥哥表示感謝了。”
在自我感覺獲得了第五正的真切幫助之後，哈凝暖相當誠懇的給第五正鞠了一躬。
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舉動，很明顯就是哈凝暖在過往接觸無數愛心人士的過程之中所逐漸培養出來的習慣。
非常精明且現實的個性，並不會因為你是以愛心人士的身份進來的，那麼哈凝暖就會對你不斷的感恩戴德，無限的遷就你的心情和脾氣。
有些想要空賺感激的人，想要在哈凝暖的無限奉承之中找到虛榮感和滿足感的人，這種人不在少數，哈凝暖在這種人的身上應該也不止一次的耗費過自己的灼灼熱情。
最後當這些心滿意足的孔洞靈魂離開之後，只能唯餘一片清冷的嘆息。
做福利院的，有些時候就是跪在地上要錢，求愛心人士能夠可憐可憐，多多發一些善心。
慈善，在道義層面上確實已經被捧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高度，但在慈善圈混跡的人，可不都是一些什麼善男信女。
慈善慈善，其本質就是將愛心人士的物質基礎轉移到受助人員的身上，說穿了終歸還是一個錢字，只要涉及到利益，涉及到利益的轉移，那麼人心就是善變的。
不過依舊是一具紅塵濁世之軀，善意的附近依舊會蹲守着偽善。
有些光想贏得名聲，卻又不想付出的存在，便會打着慈善的幌子詐捐，哈凝暖開福利院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會遇見一些。
現如今哈凝暖的態度變成了這樣，既說明了哈凝暖的見多識廣，也說明了在擁有白奇的資助之下，福利院確實不缺錢了。
衣食充足，腰杆子也會挺得更直，對於一些註定沒有結果的過路人也不會對其奢求萬一，通過苦苦哀求裝可憐的方式來博得三瓜兩棗的賞賜。
在這種複雜環境的共同構建之下，只有當第五正確切表現出要捐錢的態度，哈凝暖的態度也才會轉變為對待真正愛心人士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