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拆了這座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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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崗三萬尋常百姓約莫着都逃難去了,城內蕭條,只有一兩個乞丐在街上找食吃,走街串巷,敲窗扣門,沒了往日懼怕衣着光鮮亮麗達官貴人的畏首畏尾,屬於三教九流中下九流的他們,或許只有亂世才能容下,似路邊隨處可見的狗尾草,燒不盡,吹又生。
青雲六州因靈徒猖獗,肆意殘殺,已經空了一座人間城!
玉清道人拿出千紙鶴,渡靈醒物,讓它引路找靈徒,上陽崗往西,師徒二人在林間穿梭,因牽着蘿蔔頭,太陡峭的路上不去,太窄的地方過不去,所以繞了些路。
傍晚。
此時摸田野間,看不見農戶家裏升起的裊裊炊煙,風過壓彎路邊野草都悄無聲息,寂靜的可怕。
千紙鶴變紅落下,玉清道人收好千紙鶴,皺眉看着眼前的木屋,陰冷氣息瀰漫,家禽死絕,雞犬不留。
木屋門前埋了一座新墳,墳前跪着一個渾身染血的書生,而在書生身後,整齊擺放着八具血已流乾的無頭屍,其中一具被千刀萬剮扒了皮,死狀慘烈。
姬長夜栓好蘿蔔頭,快步走上去,站在師傅身側,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
過了半晌。
血衣書生緩緩起身,慢慢轉頭,額頭九個冥文歪七扭八很邪異,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冰冷無情,沙啞嘶吼一聲,直擊拳頭,重重踏來,速度很快。
“徒兒,為師一根手指鎮壓它,信否!”
玉清道人負手而立,轉頭一笑,即使靈徒雙拳直直殺向胸口,也不曾放在眼裏,顯得雲淡風輕。
姬長夜微微一笑,退至師傅身後,搖搖頭道:“兩根手指,少一根徒兒都怕師傅驕傲。”
靈徒逼近,拳頭轟鳴如雷,殺意冰冷。
玉清道人輕描淡寫抬起右手,隨意伸出一指,簡簡單單往前一按,拳殺他的靈徒如遭重鎚,轟然倒地,把地面砸出一個人形凹槽。
玉清道人彈彈手指,轉頭笑道:“鎮壓螻蟻,就這麼簡單。”
姬長夜無奈,師傅乃二品靈主,誅殺一個九品靈徒不過瞬息之間,抬手之事,非要故作高深,讓他配合。
九品靈徒掙紮起身,卻被玉清道人一腳踩碎脊骨,暗勁震碎他的五臟六腑,使九品靈徒再無爬起的力道,四肢抽搐,示意它還活着。
玉清道人從衣袖裏拿出一柄匕首扔給姬長夜,讓開道:“徒兒,對着靈徒腦袋刺進去,誅殺靈徒,運轉靈魄合體時衍生的功法吸取功德。”
“好。”
姬長夜平靜的點點頭,反握匕首,上前對着靈徒的頭顱刺了下去,不見血,只有一股白色煙霧噴涌而出,凝聚在姬長夜跟前似一團小雲朵,潔白無瑕。
那是靈徒死後,怨念化作的功德之力,存世不過片刻便會煙消雲散。
姬長夜趕緊坐下運轉太陰聖決,大開頭頂百會穴,吸取功德之力從百會穴入體,溫四肢百骸,滋養靈魄。
玉清道人剛抬起腳想往旁邊挪一步,卻看見太陰幽熒突然躍出體外,懸浮在姬長夜的頭頂,晃晃小腦袋,偏頭看了眼玉清道人,直立起身,前踢做出幾個怪異動作,見玉清道人毫無反應便張嘴一吸,九品靈徒屍身立即化作道道血氣入口,而九品靈徒隨之化作飛灰,煙消雲散不過幾個呼吸間。
太陰幽熒吸取完血氣,拍拍圓鼓鼓的肚子,翻滾幾下,對着玉清道人撅了撅屁_股,心滿意足的回到姬長夜體內。
這他姥姥的是祖獸?
玉清道人震驚,靈魄吸血氣自古以來都沒有過此類的傳聞,或文獻上的記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先是靈徒施展靈魄真身,再有靈魄食血氣,都是聞所未聞的奇異事。
不過轉念一想,太陰幽熒乃靈界祖獸,至尊神之一,自然有非比尋常之處,玉清道人也就淡然處之,靜候徒兒吸取功德之力。
日落西山,皎月高懸,世間被一片黑幕所吞噬,遠處事物不可見。
隨着最後一絲功德之力入體,姬長夜眼前看見了這樣的一副景象,一個粗布麻衣青年,跪在墳前,手捧黃土,落淚無聲,喃喃自語:“自問我這輩子活的坦蕩,無愧於任何人,家中母親卧病在床,為求葯,我被奸佞之人殺害,不日將會成婚的妹妹被那罪該千刀萬剮的惡人強佔欺凌,最後投湖自盡,我們一家前世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如今大仇得報,我再無遺憾,人間真的很美,可惜我不會來了。”
姬長夜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睜眼起身,把所看見的,所聽見的,都講給了師傅聽。
“人之將死,愛說啥說啥。”
玉清道人一挑眉,輕聲道:“我們為靈主,當守護人間,不管人間的某些雜碎如何作惡多端,罪該萬死,那也是人間的事,輪不到陰間物插手。”
雖然師傅有時候隨心所欲沒個觀主的架子,嘻笑打鬧好相處,但在人間立場一事上來說,執念太深。楚九奴以前不小心放走了一個靈徒,被師傅吊在房樑上打了一天一夜,最後氣運連山的山主好言相勸,師傅才就此作罷。
經此一事,趾高氣昂,在夔峰稱霸王的楚九奴看見玉清道人就像老鼠見了貓,身如輕煙立刻不見了蹤影。
姬長夜捏着拳頭,活動活動筋骨,笑道:“靈主果然和武者有天壤之別,只是九品靈徒的功德太少了。”
玉清道人指尖彈出一道火苗,迎風見漲,燒了那間木屋連同屋外的八具無頭屍,火光照亮一小片天。
玉清道人把手搭在徒兒肩膀上,啞然笑道:“你的肚皮就那麼大,給你個七品靈徒敢取嗎?也不怕一下把肚子撐爆了,到時候葉丫頭找為師拚命咋辦!”
姬長夜跑去牽拴在地里的蘿蔔頭,一雙狹長桃花眸流露出溢彩,轉頭咧嘴笑道:“還能咋辦,讓師傅下來喝我和小葉子的喜酒唄。”
玉清道人露出一排大黃牙開懷大笑道:“孽徒啊,非得把為師帶走,才能喝你們的喜酒?”
姬長夜痴痴一笑,那時的小葉子綁着姬長夜兒時經常給她梳的馬尾辮,特意爬上木棉樹,摘了一朵木棉花砸在姬長夜的頭頂,坐在樹枝上開心踢着腳,一雙好看的鳳眸笑成了彎月,“姬大哥,你可是被英雄花砸中的男人,我的理想呢,就是一個身穿道袍的英雄來娶我,我看姬大哥就很好喲,你敢娶,我就敢嫁哦。”
在一起時未曾發覺想念是一種怎樣的滋味,當琢磨明白師傅說的那些看似不正經的話后,姬長夜才清楚想念是什麼:人想人,想死人咯。
牽着蘿蔔頭,師徒二人離開此地,夜裏不打算休息,一鼓作氣跟着千紙鶴誅殺下一個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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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個月,師徒二人在九曲鎮,上陽崗,淮南城來來回回跑了三千里路,共誅殺靈徒五十六個,順手端了幾伙魚肉鄉里的山匪,搜刮的銀子足足五百兩之多,從未如此富裕過的玉清道人走路都帶着一股銅臭味,只可惜三城都成了空城,銀子花不出去,風餐露宿半個月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了,吃不着一點像樣的葷腥,也看不見豐腴美婦上街,活蹦亂跳的勾人景象。
蘿蔔頭長胖一圈,恢復了幾分往日神俊,也有心思去親近母馬,畢竟現在是春天,草木正發芽。
姬長夜凝聚出一層功德塔,唯一讓他不爽的是太陰幽熒,看着小小的肚皮胃口竟然比師傅的饕餮還大,吸取的功德之力,約莫着有六成都被它給吞下了肚,說它還不樂意,衝著姬長夜和玉清道人齜牙咧嘴扮鬼臉,放了個屁便縮回姬長夜體內。
這一舉動,把師徒二人給逗的合不攏嘴,打趣這個祖獸是個小吃貨,不正經。
期間,遇見冥府判官化作的二品靈徒,那一戰可謂是險象環生!
玉清道人和冥府判官過招三百,拳拳殺招遞出磅礴氣勢,崩山裂地,如日中天!
三百招之後,冥府判官執筆而立,氣焰更甚,返觀玉清道人被轟斷左臂,無力垂着,穩居下風。要不是太陰幽熒伺機而動,那隻判官筆就在那個滂沱雨夜,伴隨陣陣雷聲判了二人生死!
經過艱難一戰,冥府判官含恨而死。
玉清道人感悟頗深,吸取完冥府判官的功德之力,成功凝聚出第九層功德塔,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看上去像個平凡的駝背老頭,這才是返璞歸真的可怕之處。
一品靈主,人間也就那麼幾個,如今要算上泥陀觀了。
師徒二人去了趟兩耳山找到許老掌柜,把從山匪那搜刮來銀子拿出四百兩,並囑咐許老掌柜接濟路過酒攤子的窮苦人家,搶之於民,再還之於民。
許老掌柜是個善心人,感激涕零的跪下道謝。
三天後。
氣運連山氣象巍峨的山門口,抬頭望去,與其說是山門,倒不如稱呼為閣樓,攢頂尖,層層飛檐,四望如一。
玉清道人捏着下巴,來來回回徘徊了許久,看的守山門的弟子直翻白眼,背身過去。
又過了半晌,玉清道人拍手道:“徒兒,咱們泥陀觀的觀門就按照氣運連山的山門依葫蘆畫瓢,看着就氣派,不愁沒有香客來觀里上香。”
姬長夜搖搖頭,捂面苦笑道:“師傅,咱們觀里沒有香客,不是因為道觀破舊。”
玉清道人一愣,疑惑道:“那是因為啥?”
姬長夜指了指師傅的草鞋,看了眼守山門的弟子,小聲道:“師傅,你多洗洗腳,換雙草鞋,久而久之,觀里的香客就多了。”
玉清道人抬手拍了下姬長夜的腦門兒,怒道:“屁話,那是為師身體好的特徵,和香火有屁的關係。你看看哪座道觀,寺廟的門庭修建的不張揚,香客就吃這一套,你懂啥。”
姬長夜揉揉腦門兒,認輸道:“是是是,師傅你說的全對,咱們重修山門,香客便會絡繹不絕。對了,徒兒能提個小小的意見嗎?”
玉清道人輕撫鬍鬚,淡淡道:“說來聽聽。”
姬長夜湊近腦袋,怕被人聽了去,故此聲音壓的很低,細弱蚊蠅道:“師傅,能不能在觀里修個茅房,徒兒每天夜裏撒個尿還要翻牆。”
玉清道人搖搖頭道:“床下不是有夜壺嗎,你見為師夜裏幾時翻過牆。”
姬長夜眨眨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彎曲的弧度,憋笑道:“那個……夜壺的口太小了。”
玉清道人神色一僵,立即撫須笑了笑很好的掩飾過去,重重點頭道:“徒兒言之有理,夜壺的口是有點小,為師用着也不習慣,那就找一塊空地修茅房。”
姬長夜嘿嘿一笑,巧妙的看了眼師傅身下,說道:“知道師傅心疼徒兒。”
玉清道人輕嗯一聲,說道:“要不是怕徒兒你翻牆時不小心摔了,為師才不會花那冤枉銀子。”
姬長夜連忙點頭稱是,給個台階讓師傅下了算了,畢竟這有外人,被看了笑話臉面沒地放。
姬長夜心裏一琢磨,修繕道觀花銷的銀子可不少,問道:“師傅,銀子咋來?”
玉清道人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氣運連山道:“這不是有個大財主嗎,不給銀子,就拆了這牌樓。”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要多奸詐就有多奸詐,古語說的狼狽為奸大概指的就是這師徒二人。
一柱香后。
氣運連山山門裏走出一位神態溫和,一截木枝挽起雪白髮絲,身着黑白兩色八卦廣袖袍的耄耋老人,手拿拂塵,長眉長須,如果再騎上丹頂鶴,活脫脫是一位山中老神仙。
來人正是氣運連山的山主,道號:如一!
如一山主身後跟着四個身着統一青衫的六七旬老者,其中一個雙手攏袖的是夔峰鋒主嚴厲山,看了眼玉清道人,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沒有好臉色。
“闊別三年,玉清道友更上一層樓,乃人間之福,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