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徒兒,快抄傢伙
玉清道人從懷裏拿出一封書信,悠悠道:“徒兒,看看吧。”
姬長夜接過書信打開,內容如下:
“商亡,綿延的戰火摧毀數以百計的城池,武朝立,一切百廢待興,百姓安居樂業。
戰爭雖然結束,可誰家又沒個死人,誰又死的心甘情願?因此導致人間靈徒的數量不斷攀升,幾大門派苦於應對,斬殺怨念不深的小靈徒相對來說容易不少,可面對那些怨念很深,怨念極深的大靈徒,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一個個合圍斬殺,逃走的靈徒窮極怨念,讓人間發生一樁樁慘絕人寰的滅門慘案!
是我等疏忽大意,難辭其咎。
各大城鎮前去收屍的仵作,衙門捕快回來后連吐三天三夜,每十個人里要瘋癲三個,可怕至極。就連派出去的門下弟子見狀,個個面色慘白,靈徒毫無人性,手段極其殘忍,天理難容!
為此,武朝重金懸賞,緝拿兇手者,賞黃金千兩,封千戶侯!
靈徒不是人間物,豈是人間的那些凡夫俗子,會點三腳貓功夫的武夫就能應對的?
見收效甚微,武朝再頒懸賞,緝拿兇手者,賞黃金萬兩,封萬戶侯!
如此一來,以斬殺靈徒為己任的靈主坐不住了,當中以九品,八品的小靈主為最,名利雙收不再捨命相搏,各大門派損失慘重,靈徒肆意猖狂,氣焰囂張!
氣運連山,肯請玉清道人出手相助。
事後,必有重謝。”
姬長夜倒吸一口涼氣,心裏震驚的無以復加,皺眉道:“師傅,我們管轄的西南十二郡風平浪靜,沒有靈徒出現,難怪平日裏恥高氣昂的氣運連山會求我們泥陀觀,沒想到他們也有求人的時候!”
玉清道人點頭道:“是啊,泥陀觀勢單力薄,你師傅我人微言輕,都一把老骨頭了,想歇一歇都不行。”
姬長夜站起身說道:“天災人禍,死人太多,沒辦法,靈主當以誅殺靈徒為己任,師傅,我們多久動身去氣運連山。”
玉清道人抬手示意姬長夜坐下,邊搖蒲扇邊說道:“急什麼,師傅我以前罵過氣運連山是一群生兒子沒屁_眼的王八蛋,之後他們下令,不準為師踏足他們管轄的青雲六州,當初神氣到姥姥家了,現在他們有求於我,叫為師幫忙,為師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幫忙,豈不是很沒面子。徒兒啊,莫要慌張,多跟師傅學着點,遇事淡定一點。”
姬長夜坐下,撇了撇嘴,心裏暗暗想道:“師傅,你老人家能淡定?只要聽說村裡哪位身段豐腴的大嬸洗澡,立馬放下手裏的活下山跑去偷看,東窗事發后,被人家丈夫拿着鋤頭追的滿山跑,灰頭土臉的模樣,哪有一觀之主的風範。要不是矇著臉,泥陀觀怕是早就被村民給拆了,師傅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當然,這些話可不能說給師傅聽,師傅聽完后,肯定原地爆炸,追着他滿山跑,下狠手,打的姬長夜滿頭都是大包。
姬長夜點頭附和道:“師傅言之有理,氣運連山是棺材鋪里的棺材——目(木)中無人,徒兒一直看不慣他們的作風,始終高人一等,像誰欠他們八百兩銀子似的。”
“嗯,有見地,不愧是為師的愛徒,眼光如此一致。”
玉清道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撫須琢磨着氣運連山一事不能拖太久,西南十二郡雖然地處偏遠,一年內出來一兩個靈徒也就是隨手滅掉的輕易事。可轉念一想,西南十二郡和青雲六州,中間只相隔了一條寬闊大江,氣運連山若是擋不住靈徒,或者放任一些靈徒跑過來鬧事,那就令人頭大了。
到那時,泥陀觀獨木難支,玉清道人總不能腆着個老臉四處求人吧。
玉清道人緊了緊心神,立即補充道:“那個,徒兒啊,為師認為我們要儘快過江去氣運連山,幫助他們斬殺靈徒。一來,為師為人正派,樂於助人,徒兒你是知道的,十里八鄉的百姓都很敬仰為師。二來,到時候咱們獅子大開口,咬掉氣運連山一塊肉,重修泥陀觀,一舉兩得的美事,多好。”
姬長夜一愣,娘咧,師傅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如此不要臉皮的話,他是如何做到的?
沒有拆穿師傅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可恥話,姬長夜撓撓頭,訕訕道:“師傅,徒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玉清道人大手一揮,豪邁笑道:“徒兒,且說來聽聽。”
姬長夜起身,先是在玉清道人的面前,有模有樣的重現當年拜師的景象,之後略帶失望道:“徒兒當初剛拜師時,依稀記得師傅義薄雲天,豪氣萬丈直衝霄漢。可如今………”
“嗯?”
玉清道人大感意外,姬長夜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耳目熏染下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相像,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淡淡道:“徒兒,接著說下去。”
姬長夜搓搓手,走到藤椅邊,蹲下身,給師傅捶腿,嬉皮笑臉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就是活生生的在世佛,徒兒何須千里拜靈山。”
玉清道人翻個白眼,冷冷笑道:“有屁趕緊放,阿諛奉承的話也不知跟誰學的,為師不吃那套。不過,拍馬屁的話聽着挺順耳,為師現在不想聽,等晚上睡覺時你再說與為師聽聽。”
“得嘞。”
姬長夜捶腿錘的更加賣力,配合上按摩手法,讓玉清道人舒服的閉上眼睛,小心翼翼道:“師傅,徒兒聽說靈魄可以傳承!”
玉清道人點頭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姬長夜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掐媚道:“師傅,泥陀觀一脈相承,你看徒兒也沒個靈魄,若是死在氣運連山,咱們道觀是否就斷了傳承,師傅可就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了。”
玉清道人拍掉姬長夜捶腿的拳頭,側身笑道:“無妨,你若死了,為師可以再收一個勤快點的徒兒,徒兒可放心的走,泥陀觀的香火斷不了。”
“師傅,一個徒兒半個兒,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看看蜀山多護短,為了門下弟子,蜀山的九葉長老硬生生把靈徒的十八代祖墳都給刨了。”
姬長夜苦笑不已,有一種師傅,名叫別人家的師傅。看看自己的師傅,年紀大了又邋遢,不僅邋遢,並且好色,好色不說,關鍵兜比臉都乾淨。
玉清道人拿手裏蒲扇拍了拍姬長夜的腦門,哼哼道:“說的好聽虎毒不食子,子還不弒父呢!你個孽障,主意都打到為師頭上來了,想要為師的靈魄,乾脆讓為師自殺來的快些。”
靈魄傳承,剝離靈魄者,十死無生,頃刻間灰飛煙滅。玉清道人越想越氣,脫下草鞋,直接呼在姬長夜的臉上。
“啪!”
距離太近,來不及後仰躲避的姬長夜被草鞋拍飛出去二三米遠,早就被師傅打習慣了,痛癢是其次,主要是師傅草鞋上的鹹魚味道太重,姬長夜差點被熏暈過去。
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姬長夜擦了擦臉上的草鞋印記,能把小腳拍出大腳感覺,除了師傅外,別無分號。
姬長夜小跑到玉清道人跟前,小聲道:“徒兒怎敢打師傅的主意,徒兒的意思是,人間有不少道德敗壞的靈主,仰仗着手裏會幾招大神通,欺男霸女,逼良為娼,更有甚者,當著人家丈夫的面做那不軌之事,呸,丟人現眼,砸了靈主的金字招牌。”
玉清道人穿好草鞋,面無表情道:“你想為師剝離他們的靈魄,給你用!”
姬長夜重重點了點頭,咧嘴一笑,“褲襠里點火——當然(襠燃)。”
玉清道人鼻子差點氣歪,抬手作勢就要打,想了想,放下手掌,心平氣和道:“剝離他人靈魄有傷天和,損自身功德,靈界若是發覺,追根究底下去誰都跑不掉。聽為師的,刻苦練功,努力溝通靈界,有朝一日會有靈魄入體。”
姬長夜垂頭耷耳,有氣無力道:“我都十八了,再過兩年,意念就進不去靈界了。”
唉,
六年前,玉清道人外出誅殺靈徒時,難得出來一次便想着戲耍靈徒一番,誰知害死了姬長夜的父母。玉清道人自覺有愧,破格收姬長夜為徒,可姬長夜的骨相平凡,沒有靈根,無法成為靈主。
玉清道人一咬牙,甘願捨棄自身一半功德替姬長夜逆改筋脈,重塑靈骨,讓他改頭換面可以溝通靈界,牽引靈魄入體成為靈主。誰曾想,努力多年,姬長夜始終牽引不了靈魄。
玉清道人為此翻閱眾多古籍也沒個詳細解釋,大致可以理解為:逆天改命,靈界不允等等………
此事成了玉清道人心裏的一塊心病,經過多次演算,推演出姬長夜腳下的路是斷的,要想續接上,需功德換功德,命換命,更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契機才行,否則牽引靈魄入體,難如登天!
玉清道人坐起身,勸慰道:“徒兒莫急,年輕人就是喜歡衝動。”
姬長夜翻了個白眼,驚訝道:“師傅,年輕人不衝動,能叫年輕人嗎!這話可是你教導徒兒的。”
這個…………
玉清道人尷尬一笑,擺了擺手示意不作數,解釋道:“為師年紀大了,記憶衰退了。”
姬長夜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師傅又在裝無辜,該記住的記不住,不該記住的反而記得清清楚楚,選擇性失憶。就拿村子裏的宋寡婦來說,宋寡婦幾時洗澡,幾時吃飯,師傅他人家記得比誰都清楚,偶爾下山去村裡閑逛,藉著看相算命的噱頭摟摟宋寡婦的腰,摸摸宋寡婦的手,還不忘說自己一把老骨頭站不穩,藉機蹭蹭宋寡婦胸前的沉甸甸,掐指一算后,有模有樣的說了句,“好像又重了,挺沉的,別做重活,容易累着”。
宋寡婦聞言,連連彎腰道謝要付看相的錢,卻被買二兩老酒都要賒賬的師傅眯眼拒絕了,這是姬長夜第一次見一毛不拔的師傅不收銀子,當時驚掉了下巴。
姬長夜以為師傅他人家下垂的良心發現了才沒收銀子,誰知宋寡婦走後,師傅看着宋寡婦離去的豐腴背影,嘖嘖稱讚道:“胸挺,臀翹,好生娃,雙腿筆直,縫隙不大,不可多得上品。老夫要是再年輕十歲就好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心有餘而力不足,以前頂風尿十丈,現在窩尿打濕鞋啊。”
細細琢磨,難怪師傅有鞋子不穿,一年四季都穿草鞋,好像已經穿了二十年了。
莫非…………
姬長夜捏着下巴,眼神怪異的把玉清道人上下看了遍,正欲說話,道觀里供養殿內的一尊古鐘突然響起,鐘聲沉悶,厚重。
“完蛋了,徒兒,快,抄傢伙。”
玉清道人“咻”的一下站起身,因起來太猛,腳下踩空,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哎喲,摔死為師了,徒兒,記下這塊地,等為師回來定要將這塊地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