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不復當初英俊郎
莫言剛得到神龕還以為是老和尚給的一個佛家至陽至純的寶貝,便滿心歡喜迫不及待的打開,豈料十根腳趾頭夾緊,用上九牛二虎之力加上吃奶的勁都未能撼動分毫。
不甘心的他,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不得已放棄了。
莫言六品靈主境界都不打開,就憑那個小王八蛋?既然姬兄都如此說了,只能半信半疑,目光望向太陰幽熒“吭哧吭哧”正硬掰神龕的小小身影上,尾巴直晃,卯足了勁。
姬長夜手抱胸前,微笑注視,太陰幽熒的來頭駭人讓玉清道人直呼他是走了八輩子的狗屎運,羨慕不已,心裏篤定太陰幽熒打開神龕蓋子,對它來說小事一樁,蹄到擒來。
與此同時,太陰幽熒后蹄嵌入磐石內,鼻孔再噴出兩道白煙,轉頭咧嘴一笑,晃了晃屁_股逗弄一下姬長夜,便張嘴一吸,空地上頓時狂風大作,呼嘯而過,截流潺潺小溪,颳起一些體積較小的石頭直躍上當空,碰撞時擦出的火星子很是惹人注目,鐺鐺聲不絕於耳。
一個靈魄不於人合力便能搞出如此大陣仗,變異靈魄果然異於常靈,強悍如斯!
莫言羨慕姬長夜的同時暗自砸舌,正如師傅所說每個人的氣運皆不一樣,有好有壞。回過神,豎握長劍插在地上,身體微微前傾,雙臂一震,獵獵作響的一襲青衫歸於平靜。
姬長夜並未受到狂風侵襲,微微一笑,太陰幽熒還算有良心,知道護主。
頃刻間,神龕打開一條縫隙便迅速合上,一道紅色光柱直通蒼穹卻轉瞬即逝。
空地上,狂風驟停,溪水重流,小石頭墜地,一片隱隱發出微弱紅光的花瓣懸在空中,滴溜溜旋轉不停,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使人迷醉當中,深陷自身嗔念不可自拔。
太陰幽熒轉頭怒吼,聲如雷霆炸響,刺痛耳膜,姬長夜,莫言兩人眼中逐漸清醒,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太陰幽熒夯實一蹄,踩碎磐石,躍上高空,一口吞下紅色花瓣,打了個飽嗝,搖頭晃腦,悠悠落下。
眼看神龕被震飛要掉落水裏,莫言迅速掠出接住神龕,腳踩水面,蜻蜓點水在空中翻轉幾圈,穩穩落地,動作一氣呵成,瀟洒自如。
姬長夜大步流星,一把摟過太陰幽熒,晃它的腦袋,掰開嘴讓它把花瓣吐出來,如此囫圇吞棗簡直暴遣天物,按照泥陀山下村民的話說,山豬吃不來細糠,怒道:“龜兒子,快把曼珠沙華吐出來。”
太陰幽熒頭昏腦脹,四隻小蹄子亂蹬,掙脫不開。
曼珠沙華?
冥府稱它為彼岸花,人間叫做曼珠沙華,靈界喚成神靈花,從古至今流傳出這麼一句話:一歲一枯榮,一草一世界,一花通三界!
說的便是曼珠沙華。
娘咧!
莫言驚駭失色,胡亂把神龕塞進懷裏,匆忙跑過來伸出兩指,想要從太陰幽熒的嘴裏掏出曼珠沙華的花瓣,卻被太陰幽熒一蹄子踢飛數米遠,摔了個狗吃屎。
莫言迅速爬起身,再次靠近,還未等他作出動作又被一蹄子踹在臉上飛了出去,四仰八叉倒地,狼狽不堪。
莫言摸了摸高腫的腮幫子,痛呼出聲,“好疼。”
太陰幽熒憤怒說了聲“瓜娃子,再掰本神的嘴,本神吃了你。”聲音稚嫩如四五歲孩童,姬長夜不可置信,呆愣當場,喃喃驚呼道:“靈魄能口吐人言,還是古蜀話?”
趁着姬長夜出神間隙,太陰幽熒掙脫跑開,懸浮空中,直立起身,前蹄叉腰,頭上背上鬢毛根根直立,隨即伸出蹄子指着姬長夜,怒道:“一片花瓣而已,沒見過世面的瓜娃子,本神跟了你硬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從今以後,對外宣稱,你是本神的人寵,不然吃了你。”
姬長夜怒極反笑,不再去琢磨太陰幽熒為何突然口吐人言,緩緩挽起袖子,這龜兒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妄想反客為主叫囂着收他為人寵,簡直離了個大普,真他姥姥的是屎殼郎打哈欠——口氣不小!
緊接着,太陰幽熒又指了指目瞪口呆,抬腳半空中的莫言,斜眼道:“還有你個瓜娃子,你再敢靠近本神,本神便把你另一半臉打對稱,讓你知道神靈花為什麼這樣紅!”
莫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怒急攻心,七竅生煙,渾身顫抖,放眼天下除了娘子外誰敢如此待他?這小王八蛋的破嘴太招人恨了,猛的探出手掌,手指復爾一旋,長劍在他跟前圓轉迅猛,五指一抓,握住劍柄,長劍出鞘如春雷乍響,勢頭正猛。
“小王八蛋,我捶死你。”
莫言咧嘴一笑,劍身輕顫鳴吼,劍氣凌然,身輕如燕,持劍便劈向老神在在的太陰幽熒,長劍盪出殘影明亮浩然,頃刻間直射面門。
“瓜娃子,好好瞧瞧本神這一拳,拳名,痛打落水狗。”
太陰幽熒目露深深嘲諷,閃身一動快如疾電,故意擦着劍峰而過,在莫言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咧嘴一笑,左勾蹄直直踹向他的左邊臉頰。
說時遲,那時快,莫言只來得及“哎喲”一聲,身體瞬間倒飛出去,在空中旋轉落下,背朝天,結結實實上門牙刨地,體態十分不雅!
去時,氣勢洶洶。
飛時,氣勢也洶洶。
一襲青衫髒兮兮,不復當初風度翩翩英俊郎。
太陰幽熒把蹄子放在嘴邊吹了吹,捋了捋頭上鬢毛,之後負蹄而立,仰着腦袋,趾高氣昂的在空中來回踱步道:“想和本神斗,修鍊百年都沒用。”
姬長夜不去看模樣不忍直視的莫言,眯着眼往前一步,左手負在身後,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淡淡道:“龜兒子,對付你,一根手指足以,信否!”
太陰幽熒搖了搖腦袋,背對姬長夜,撅起屁_股,伸出小蹄子拍了拍,“你來啊!”
“呸呸呸……”
莫言翻身坐起,吐出嘴裏的泥土和草屑,兩邊臉頰一般高,腫成豬頭,摸一下都疼,回憶往昔二十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靈魄踹成這般模樣,恨聲道:“姬兄,不管輸贏,我都把神龕送給你。”
姬長夜微微一笑,收回右手道:“算了,不用手。”
莫言獃滯。
“欺靈太甚。”
太陰幽熒怒目圓睜,垂足頓胸,齜牙咧嘴,張口咬向姬長夜。
姬長夜眯着眼負手而立,不進反退一步,等太陰幽熒近在咫尺,以為得手,顯露得意時,輕飄飄說了句:“靈魄附體。”
太陰幽熒立即化作一套流光四溢的琉璃甲,覆蓋姬長夜全身,頭頂獨角,左右肩膀各有一個龍頭吻天,胸口橫闊,盤踞一條活靈活現的五爪龍,有吐千丈凌雲之威風!身後披風獵獵,至尊二字浩浩蕩蕩,手持龍槍,如同天上降魔主,人間太歲神!
莫言吞咽口唾沫,羨慕不已,變異靈魄的琉璃甲竟然如此威風八面,隱有浩然長存的氣息流轉,起身上前想看個仔細,姬長夜卻解除了靈魄附體。
只見他右手抓着太陰幽熒,抬起左手就是幾巴掌打了下去,太陰幽熒的屁_股頓時紅過了猴子,輕聲道:“龜兒子,如何?我連手都沒抬一下。”
太陰幽熒掙扎怒道:“瓜娃子,不準使靈魄附體,有种放開本神,單挑啊!”
赤手空拳跟靈界二聖之一的靈魄單挑,豈不是茅房裏提燈籠——找死(屎)嗎!姬長夜視若罔聞,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太陰幽熒熱淚盈眶,掙扎不休。
莫言搓手嬉笑,躍躍欲試道:“姬兄,給我打幾巴掌出出氣。”
姬長夜神色怪異,問道:“你確定?”
莫言肯定道:“不打,難解心頭之恨。”
姬長夜不再言語,把太陰幽熒塞進莫言手中,後退兩步,微笑望去。
莫言還沒來得及抬手,太陰幽熒直直一蹄子踹向他的嘴,鐺的一聲再次飛了出去。
真是一個瓜娃子。
唉。
姬長夜看的直搖頭,好了傷疤忘了疼。
太陰幽熒懸浮空中,蹄子輕撫紅腫的屁_股,不屑道:“打你,一蹄子的事,不信,再來。”
莫言的嘴腫成兩條肥香腸掛在臉上,說話都不利索了,滿腔怒火誓要宣洩出來,迅速跑了回來,在距離太陰幽熒一丈的地方停下,轉頭對着姬長夜認真道:“姬兄,快來把我抱住,助我一臂之力,待我施展獨門絕技。”
姬長夜瞪眼,見莫言一本正經,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走到他後面一把抱住。
看了眼太陰幽熒,莫言確認道:“姬兄,抱緊了嗎?”
姬長夜點了點頭,輕嗯一聲。
太陰幽熒不解道:“瓜娃子,你要做撒子?”
莫言輕聲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莫言深吸一口氣,雙掌相對,從上緩緩壓下,吐納運氣架勢有模有樣,隨後睜開眼,左手緊緊抓住姬長夜的手腕,抬起右手,對着太陰幽熒伸出食指,勾了勾,大聲道:“小王八蛋,來打我啊。”
姬長夜皺眉,本能向退開,卻被莫言緊緊抓住,一時掙脫不開。
“本神長存於靈界,這種要求還是第一次聽說。”
太陰幽熒怪叫一聲,立即動如狂風,似一顆流星劃破長空,直直踹向莫言面門,四蹄齊動,呼呼炸響,來勢驚人!
距離還有兩寸時,莫言迅速低下身,剛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姬長夜便一腳踢向他的襠部。
“啊,碎了!”莫言面色漲紅,瞬間站直,雙手捂襠,痛苦哀嚎,額頭滲出一層細密汗珠。
姬長夜腳下瞬動,頓時拉開距離。
莫言嘴角苦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認命的閉上眼睛,“鐺”聲再響,第三次被踹飛。
靜靜躺在地上,流下兩行濁淚,悔不該如此,上下都痛,嘴巴還腫成了肥香腸。
自作孽不可活啊!
太陰幽熒歡快的在空中踩着蹄子,“這瓜娃子,怕是親娘來了都認不出他了。”
姬長夜找了塊石頭坐下,招了招手說道:“龜兒子,神龕裏面還有曼珠沙華嗎?”
太陰幽熒慢悠悠趴在姬長夜頭頂,肚皮朝天,前蹄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蹄,幽幽道:“沒了,最後一片花瓣被本神吃了,本神才能說話。”
姬長夜雙手撐着石頭,身體微微後仰,嘆息道:“曼珠沙華能讓人證道,可惜了。”
太陰幽熒不以為意,輕聲道:“神靈花生長在南火之北,遠古流放之地,當年靈界震顫,不小心震碎了南火之北,三界再無神靈花,別想了。”
姬長夜搖搖頭,“你能吐出來嗎?”
太陰幽熒果斷拒絕,“不能。”
姬長夜苦笑。
太陰幽熒問道:“瓜娃子,不準使靈魄附體,我們再來打過,本神只出一蹄,休息夠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莫言,慘不忍睹,姬長夜當機立斷,斬釘截鐵道:“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