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小皇帝醉酒(求追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安德魯掙扎着直起身子,雙手捂在亞麻襯衫上印着的十字架上,臉色的慌張褪去了不少,轉變些許的鄭重:
“尊敬的大人,我發誓聯合王國絕對不會向天朝開戰!
無論國王、總督、平民還是士兵,都不願看到這一點,因為一旦開戰便意味着敝國無法再通過貿易獲得茶葉……”
“《新約》可是說過不能發誓的,你們新教徒的道德底線,還真是靈活。”
塔索斯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引得眾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張憲秋聽懂了這句外語,輕蔑的笑了一聲,而一旁李雲棠微微側首,示意這位局總翻譯給自己聽。
安德魯則被這句話氣得半死,暗罵希臘人都是一群讀聖經讀傻了的貨色;可這爛攤子還得其自己收拾,他強壓下心中的氣,忙不迭解釋道:
“兩位大人,聯合王國在遠東最重要的利益便是印度,東印度公司尚未統一整個印度,目前最大的阻力,便是印度西北方以旁遮普為中心的錫克王國;
他們的國王蘭吉特·辛格,購進了大量火槍火炮,還聘請了該死的法國老作為教官以訓練軍隊,對聯合王國在印度的統治產生了巨大的潛在威脅。
在這個時候,我國只想與天朝修好,又怎麼敢主動挑起戰端呢?”
單手拖着下巴的李雲棠,一面聽着一面用食指摩挲下巴,他前世是聽說過一種說法——第一次英緬戰爭是緬甸率先挑起的。
如果這個說法是真的,且安德魯口述的東印度公司目前局勢屬實,那短時間之內,布列提軍確實無力進攻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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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此人所說不無道理。”張憲秋靠到李雲棠一側,耳語了一句,而後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大漢與布列提所控天竺之間,還有阿薩姆、曼尼普爾等邦,其人民風彪悍暫且不論;地形亦是重巒疊嶂,林植雜密,又多蚊蟲鼠蟻,若要從此地入緬,必致師老兵疲、難堪一用。”
李雲棠搖了搖頭,這句話雖說的沒錯,可卻因時代的局限性忽略了一個問題——對方海軍強大,擁有制海權,完全可以繞道下緬甸的平原登陸。
大漢朝的水軍雖不至於跟大清國一般、戰力被海盜吊打,但也算不上多強,起碼跟東印度分艦隊相比、實力處在下風,勝算不太大,於是他徑直問向安德魯:
“布列提國的皇家海軍可是久負盛名,百年以降未逢敵手,如果你們從海路運兵至於海(即安達曼海),而後自平原登陸,不就繞過了這片難走的山林了么?”
“天使,您有所不知。”安德魯有樣學樣,也稱起了天使,說話的聲音也儘可能地表現出恭順:
“印度教徒是不願意坐船出海的,在他們信仰中有着“黑水禁忌”,黑水便是大海,如果強行讓他們自海路進攻,那恐怕會在駐印軍中引起大規模騷亂;
畢竟在駐印的23萬軍隊中,有近20萬土着,他們大都是印度教的信眾!
而只抽調愛爾蘭、蘇格蘭人作戰,就會導致大量軍隊基層軍官被調走,這樣很可能導致總督失去對土着軍隊的掌控能力。”
聽過這話,李雲棠陷入了沉思,宗教確實能影響東印度公司的穩定與否,這一點在原本時空是有所印證的——英國人不尊重印度教徒信仰的這根導火索,最終就點燃了19世紀中葉的印度民族大起義。
而安德魯一見李雲棠神色緩和,馬上便趁熱打鐵,加上了一句:
“天使,還有一點則是:若是我知道敝國要進攻天朝,那還怎麼敢來這裏貿易呢,
這不是自討苦吃么?”
這最後一句話,換來的是李雲棠微微頷首,從安德魯交代的訊息、以及自己了解的史實來看,東印度公司確實不太可能進攻大漢新得的緬甸。
再聯想到第一次英緬戰爭結束后,緬甸也未割多少地、未賠多少款,他心中的戒備稍稍放下了一些。
當然,也僅僅是一些。
如果東印度公司找不到其他能彌補兩國貿易逆差的商品,那他們必然還是要向大漢傾銷阿片;而無論是李雲棠還是大漢朝廷的君臣,都不會容忍這種貿易越做越大、越做越肆無忌憚!
“這一仗,終究是要打地吧……”
想到此處的李雲棠面色一凜,自穿越以來,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身上肩負的使命如此之重,以至於其牙齒被咬地漸漸有些發顫。
但這顫動中不是害怕,反而是興奮,因為他有機會可以堂堂正正地重新書寫這段歷史;有機會讓歐洲人看看,佔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國家,在完成了工業化之後,將迸發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本來安德魯眼看李雲棠面色舒緩,慶幸者自己度過了難關,可懸着還沒放下,眼前的天使就突然變得面色有些猙獰。
弄不清楚情況的他,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只能再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天使,如今天朝跟聯合王國有着共同的敵人,那便是露西亞……就是大漢所稱的朮赤兀魯思;
據聯合王國的情報人員傳來的消息,朮赤兀魯思給予了浩罕汗國錢財和武器的支持,讓他們擇機入侵天山以南准葛爾諸部,挑起戰端,此事不可不防!”
話還沒說完,安德魯便已經緊張地背後直冒冷汗了,因為他提供的這個消息,是半真半假的!
確實有人挑撥浩罕汗國入侵西域不假,可挑撥的那一方正是聯合王國;但當下他為了保全一命,也只能張冠李戴湖弄一下;如果因此壞了聯合王國的大計——
那就去他(和諧)媽的大計,什麼大計也比不過他安德魯的性命重要!
“天山……西域。”
這次李雲棠的反應卻不是很激烈,嘴裏念叨的同時,眼神先是瞟向安德魯,沒看出什麼異樣后,又望向了張憲秋;後者被這麼一看,也不再緘口:
“高宗平定西域之時,天山以南的部分准格爾人、葉爾羌人餘孽向西退入了浩罕汗國,若是此次入寇之事為真,定與他們少不了干係!
所幸大漢尹犁都督府與朮赤兀魯斯之間,尚隔着小玉茲與中玉茲,術夷未能壓服兩部之前,絕無可能親遣大兵;如此一來,所患倒是小了不少,防備之重則應放在天山以南。”
李雲棠回了個眼色,示意自己聽到了這番話,並而後抿住嘴唇,開始在心中盤算起來:
大漢最西面的尹犁都督府,駐軍約有兩萬五千人,天山以北布政使司也有五千營兵,前番征緬甸時從這兩處共調回了一萬士卒,剩下兩萬人護着尹犁河谷和天山以北的綠洲,並不算難。
但天山以南都是羈縻衛所,各種情況都很複雜,且漢軍卻僅有不到兩千人,問題就比較棘手了。
一旦有人扇風點火,很容易造成連鎖的叛亂;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守住溝通天山南北的要道,天山北麓編戶齊民的府縣便不會毀於戰火,等朝廷大軍平叛一到,問題或可迎刃而解。
所以最重要、也是最嚴峻的問題擺在了李雲棠面前——錢。
平緬之役花銷巨大,後續還要不斷投入才能確保長期佔領,這邊西域如果再出什麼事端,大漢的財政壓力就太大了。
他跟小皇帝聯手賺的那幾百萬兩銀子,就是全撒進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支撐朝廷大軍打一年平叛之戰;而警蹕南衙又剛剛通告,戶部銀庫有巨大的虧空……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李雲棠只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大漢朝的改革還沒一點影子呢,一件件糟心的事情就一直往外冒。
又瞅了一眼安德魯,他決定不在此處再耽擱太多時間,有太多事情需要上報皇帝;但在此之前,李雲棠需要弄明白的一件事情,於是其指着安德魯當即開口:
“來人,把那人女兒帶到地牢之中!”